第43章
原来不过如此。
失落过后是一种难以发泄的愤怒,魏旦难以接受自己原来在对一个这样普通的人在乎,也难以接受就算是这样了卿徊还是不记得他,所以讽刺脱口而出。
见过了这样的卿徊后,魏旦以为他会放下,因为他早就如他所愿超过了卿徊,但是事实并没有。
他的心里依旧有着一股无名火,他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再不发泄出去他就要被烧死了。
所以他又去找了卿徊。
但是火非但没有浇灭,还烧得越来越旺了。
这股火止于他再次败于卿徊的手中,不同的场景,却仿佛和百年前重叠,积攒了百年的情绪宣泄了出来,他伤了卿徊,却根本不开心。
魏旦不禁迷茫,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不想看见高高在上的卿徊,也不想看见灰扑扑的卿徊,他不想卿徊赢过他,却也不想卿徊输。
这些迷茫在思过崖上消失了,魏旦在空无一人的思过崖上吹着冷风,日夜直面着自己的心。
年少时的情感太过浓烈,在他后来的每一段时间中都留下了痕迹,成为执念。
他爱着卿徊的容颜,恨卿徊对他的无视,想要卿徊所代表的全部。
他的爱不纯粹,恨不纯粹,唯独欲望纯粹。
他了解卿徊吗?
不了解,百年时间只见过两面,他对卿徊的了解大多都是自己的投射。
卿徊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味着年少时的爱恋,意味着苦涩的无疾而终,意味着天赋和盛名。
而现在的魏旦并不在乎天赋和盛名,前者不可改变,后者只是虚妄,只剩下爱恋和苦涩依旧残存,这是不甘。
七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魏旦停下回忆,再次来到了炼器宗,拿到了那柄由阳石打造而成的长刀。
这柄刀是黑色,但在阳光底下会显出一种柔和而又透彻的橙黄色暗纹。
魏旦拿着刀来到了宿坊,但是敲了门才发现没人,他又去了今絮峰,看到了那个身影。
卿徊看见魏旦的时候愣了一下,一年的时间过去,他都把魏旦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叶骁泽进步飞速,已经可以在他的手里打几个来回了;比如鱼莲子在每月大比的排名上努力跨过了九十大关,成为了第八十九名,可以领取两百个灵石了;再比如他已经习惯了叶骁泽的靠近,不再试图掰回他对朋友的理解,而是学会了自我调节,与其纠正叶骁泽,不如放过自己。
叶骁泽察觉了卿徊的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魏旦的时候脸就沉了下来。
叶骁泽的语气很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魏旦没理他,而是看向卿徊:“我有话想和你说。”
卿徊感觉魏旦身上发生的变化很大,没拒绝:“换个地方吧。”
叶骁泽一脸震惊地看着卿徊,仿佛卿徊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情,他怎么能打他的脸然后跟魏旦一起离开?
叶骁泽知道无法改变卿徊的决定,另辟蹊径:“我也要去。”
卿徊朝他摆摆手:“他有话和我说,你过去干什么?”
叶骁泽不退步:“万一他把你骗出去打呢?”
魏旦的嘴角抽了抽,他不会用这么没品的手段。
卿徊也不知道叶骁泽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一年多下来的相处让他知道,如果不说服叶骁泽,他肯定是走不了了。
卿徊想了想,指着山崖下某一个山坡说道:“我和魏旦就去那里,你在这里看得到,他要是动手你就下来。”
叶骁泽勉为其难同意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魏旦要和卿徊说什么,也认为卿徊不应该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但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
他可以从卿徊的嘴里问出他的秘密,却不能罔顾意愿强行撬出他的秘密。
卿徊是一个很包容的人,只要不违反他的原则,他很少会真的生气。
叶骁泽对这点再了解不过了,所以踩着卿徊临界点行走的功底愈发熟练,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一清二楚。
卿徊和魏旦飞到山坡上,魏旦看着卿徊的脸,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卿徊变了不少,至少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
但这也很正常,哪有人百年还一成不变,就连他也变了很多不是吗。
他们之间没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气氛,魏旦问道:“你不怕我会伤害你?”
卿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今絮峰。”
魏旦要是敢动手,秋浸雪第一个不放过他。
魏旦笑了笑,从戒指中拿出了那柄刀:“之前弄坏了你一把,这把是赔你的。”
“我知道你可能有新的武器了,但是这……”
他的话没说完卿徊就接下了,目光停留在刀上,显然很喜欢,他边欣赏边问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魏旦:“……”
他这怎么还能说得下去?
魏旦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受。”
卿徊不解:“为什么?”
他的目光缓缓变化:“你不会……”
魏旦很紧张,还以为卿徊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下一秒卿徊就接着说道:“你不会是不想要给我吧?”
魏旦顷刻之间心如止水:“不是,我是真心想给你的。”
“那我为什么不接受?”卿徊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弄坏了我的武器,赔我一把,这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是比试的时候弄坏了,那当然我后果自负。”卿徊心里的标准很明确,“但你是在比试结束后,失控之下弄坏的,当然有责任。”
魏旦垂眸:“我以为你不想接受我的东西。”
卿徊更疑惑了:“谁会跟好东西过不去?”
反正他不会。
他这一年买了不少长刀回来换着用,但没有一把能比得上魏旦赔偿的。
“阳石加上凡明大师,”卿徊眼睛都亮了,“你的赔偿真有诚意,我原谅你了。”
他也想过拿原料去炼器宗找人打造,但是炼器宗的那些长老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很少接外人的单。
他不想浪费好料子,干脆就将这件事摁了下来。
至于原谅魏旦,一是他不想让秋浸雪难做,二是他确实不生气了,没必要为不重要的人在意太久。和叶骁泽他们相处的越久,卿徊的心绪就越平和,因为当下有太多东西值得他珍惜了,他没时间沉湎于恨意当中。
魏旦有些茫然地听着卿徊说话,忽然意识到,他比他想的还要不了解卿徊,卿徊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既没有倨傲与轻蔑,也没有冷漠和无视。
魏旦自嘲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难以接近。
卿徊拿刀的动作顿了一下,再次问道:“你之前认识我?”
上一次魏旦否认了,但是这次魏旦看着卿徊的眼睛,看着里面里面的自己,忽然就不想否认了。
他不想自己在苦海中浮沉,而卿徊却一无所知。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他自己画地为牢,不是卿徊造成的,他依然想要说出口。
哪怕可能是自取其辱,哪怕卿徊可能会嘲笑他。
他想做一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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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夏天好热哦[化了]
第39章
魏旦说:“我见过你。”
他将他和卿徊的相遇告诉了卿徊, 声音很轻:“我们在那个时候见过。”
卿徊微微皱着眉,在回忆中翻来覆去了很久,费尽力气才找了出来:“我想起来了。”
他摸了摸下巴:“原来是你啊。”
魏旦不相信:“不用骗我,过去这么久, 想不起来也正常。”
“没骗你啊。”卿徊抬眼, “当时输了之后就哭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当时哭得那么厉害, 我还以为我下手太重了。”
宗门大比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他那个时候刚步入金丹期不久, 在新一代的弟子里面拿了魁首。
当时参加的弟子也多,各个宗门都有,卿徊虽有不少朋友,但也不可能每一个都去认识, 因此大部分战败的其实都是过眼就忘了。
魏旦刚好属于他不认识的那一批,他只知他是合欢宗的,天赋不错。
然后打了一场, 赢了。事情本该就这样过去,但是魏旦当时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就哭了, 把他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