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宗政零不得已使用了这种完全不严谨的表达,眉头蹙了蹙,似乎很不喜欢这么说,但又因为没有更接近本质的比喻而无可奈何。
“有的人天生就更倾向于稳定的一对一绑定,有的人则更擅长……短期的、目标明确的关系。”
“也有的人只渴求刺激,所以不付出感情,高度配合的体验所产生的多巴胺能到达巅峰就好。”
“但不论是哪一种。”宗政零的语调沉了沉,罕见的有了波动,透出某种无力的愤懑,“都没有任何向导像前辈这样,被迫高频地,不停地,链接和断裂……再换下一个。”
“不论前辈控制得多精准,那种看不见的擦伤和划痕,都在无形叠加,作为保护的精神壁垒越来越薄,渗入的‘噪音’也就越来越多。”
“在那之后,前辈的状态又有过好几次波动。”
宗政零简短地给系统看了那些记录——沈未明的状态开始难以避免的,相当细微、不受控地受到「上一次任务」的影响。
有的时候,他会异常沉默、冰冷,小触手也全部收敛起来——多半是“训诫”了一个敌意很重、异常高度警惕的哨兵。
也有的时候,他会格外烦躁,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上不停敲击,甚至在铃铎试图给自己认识的那条小触手分一点饼干的时候,硬邦邦地说了声“吵死了”。
这么说完,他自己也愣住,皱紧眉闭上眼睛清理很久。
这个时候,苏镜就会带着喷壶和小梳子过去,按着他仔仔细细梳那些小卷毛,这样过上几分钟,那些沾染上的、属于他人的“怒气灰尘”才能被全抖落掉,丢出窗外。
和过去相比,沈未明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需要第四小队更坚定、更长久的陪伴,才能过滤掉那些“污染”,恢复本来的底色。
而且……最叫人心疼和难受的,其实是小触手们更“黏人”了。
那种懒散舒适的飘浮消失了,也很久没有再玩过小纸船的游戏。
和沈未明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的变化迥异,小触手们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猫崽,怯生生地、固执地试图扒拉其他人陪。
面对霍戎的时候,小触手会显得尤其委屈,它们会钻进霍戎的作训服的口袋、探进袖口、爬上后背,缠上霍戎的手腕不放。
霍戎往往是在保养枪械、或者用一号字体写汇报或者检查,察觉到这种力道,就会停顿下来,盯着窗外的总部大楼,重重叹一口气。
他会放下枪或者是笔,把这些小东西藏在怀里喂点能量棒,一下一下地笨拙抚摸,低声嘟囔:“好了好了,哥在呢,没事了,回来就没事了……”
对着苏镜的时候触手更拘谨,更安静,只是轻轻趴在苏镜的办公桌上,闷不吭声地自己扒拉着一支钢笔骨碌碌滚来滚去。
苏镜会装作没发现,不着痕迹地拦住差点滚到地上的笔,纵容小触手偷偷喝自己杯子里的水。
铃铎早就负责暗中把队长杯子里换成甜甜的蜂蜜菊花茶了。
……至于铃铎。
铃铎被坚定地“讨厌”着。
系统:「??」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种全员心照不宣地纵容局面下,倒霉新人宗政公子还能混得这么惨??
“因为……我在负责,给前辈找固定搭档。”宗政零闷声说,“前辈……前辈可能是非常、非常不满意。”
那些被精心遴选出来的哨兵资料,不是变成了纸飞机歪歪扭扭从窗口飞走,就是变成了纸蚂蚱和纸青蛙,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占满了他的整张办公桌。
记仇的小触手还捏碎了他的所有饼干,藏起了他的十个笔帽。
系统:「……」
“我……我想。”宗政零说,语气第一次变得迟疑,“那天半夜,霍戎前辈和队长都回家了,我想……贿赂前辈一下,就买了草莓蛋糕。”
新人铃铎谨慎地、蹑手蹑脚地,把门推开一小条缝隙,本来想钻进去,看看有没有哪条熬夜的小触手愿意接受他的贡品。
却目睹了叫人错愕无比的一幕。
沈未明还蜷在沙发里,似乎并没睡着,只是在抱着膝盖发呆,用小触手们把白天神秘消失的笔帽一个一个垒起来。
而窗外……有人。
他们的办公室在二十五楼,但窗外有人,仅凭单手异常轻松地扳着狭窄的窗沿,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大半个身体悬空,身体在月光下危险地晃荡。
——是他们当初为了找沈未明,病急乱投医,联系的那个“野生流浪哨兵”。
看不清脸,有双亮得慑人的、叫人后背发凉的,野兽般的眼睛。
“好乖啊。”
野生哨兵的嗓音很沙哑,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窗户。
“那条领带……是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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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怜]猫被诱拐了!警报,猫被诱拐了!
亲亲亲[可怜][红心][红心][红心]!!!
第135章 不让出门
铃铎当场就想报警了。
没报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自己就是警察。
第四小队的愚蠢新人,半夜给负责执勤的机动组第七十二小队打电话,说“有外面来的野哨兵挂在二十五楼窗户外面, 好像要偷走沈未明前辈”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
否则的话, 不仅会成为整个「危响」津津乐道的八卦闲谈,还可能让苏镜十分冷静地让他去清扫本部大楼所有的厕所,并手抄长达数万字的保密条例到地老天荒。
……但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那条领带。”
宗政零对系统说——他们当然都知道, 就是前辈最喜欢的、被拿去“给野哨兵闻了”用来收集气味信息找人的那条。
在霍戎的紧急指挥下, 铃铎几乎是怀着虔诚的、赎罪般的心情, 倒了整整三大勺前辈最喜欢的青苹果味洗衣粉,把它洗得干干净净。
焕然一新,清香四溢。
晾上了。
丢了。
“我晾得很小心的。”宗政零到现在依然想不通, “就晾在我们小队办公室的阳台,通风最好,不被任何阴影遮挡, 日照时间最久的那个位置。”
用了十个不同型号的夹子, 从各个角度牢牢固定住了领带,保证不会皱, 也不会被风吹走。
出于向导的职业习惯, 也可能是那天找猫找得神志不清了,铃铎还以领带为中心,在整个阳台,布置了三十九条纤细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丝线。
那一晚上捕捉到了大概五十只蚊子。
还把完全忘了这码事,试图溜去阳台偷偷抽根烟解乏的霍戎前辈结结实实粘住了。
系统:「……」
“队长不让在办公室里抽烟。”宗政零解释,“怕呛到前辈,前辈的呼吸道不太好, 一直要吃药。”
沈未明的身体本来只是正常人的水平,但有过分强大的精神力像是结界一样无形保护,其实是不太容易受伤、生病的。
可任务总有意外,更何况沈未明执行的是高危任务。
宗政零暂停了对领带事件的说明,和系统说正事:是一次现场任务。
情报出了岔子,目标区域深处违规储存着大量未登记的毒气罐,负责前期侦查的小队居然也没有发现——就在任务快要圆满完成、所有人都忍不住稍微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连环爆炸发生了。
随着轰鸣声、火光和腾起的烈焰,刺鼻的浓烟与毒气也瞬间吞噬了整个区域。
当时铃铎还没来,听说那次连一向稳重的苏镜都差一点就拔枪,霍戎已经往里冲到一半——接着就异变陡生。
半透明的精神力触手及时拦腰卷走了霍戎。
沈未明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三米高的变异怪物脑袋顶上,从那片毒烟里出来。
他的周身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把绝大部分毒气都隔绝在外,在他身后,更多半透明的、巨大藤蔓似的精神力触手还拖着一串因为情报有误,被震昏、炸伤或是被毒气熏得昏死过去的倒霉哨兵——当然,他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触手把几十个不知死活的哨兵乱七八糟全扔在空地上。
被霍戎冲上去抱下来的沈未明,还在理直气壮地索要他的至尊草莓罐头。
……
这是好的部分。
糟糕的部分,是从那之后,沈未明开始咳嗽。
起初只是偶尔咳嗽两声,在特别干燥、天气忽然转冷的时候,后来由秋入冬,状况就更糟,严重起来咳得睡都睡不着。
苏镜想方设法给他治疗,用了所有精神力治疗和相关药物,也只是勉强压制住了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