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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号公寓 第52节

  林深眉头蹙起,“一点征兆都没有?”
  沈榷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露出些许愁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也是这次研讨会上讨论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到目前为止,任何一家收治了病人的医院,都没有找到这个病的发病规律,”沈榷叹了一口气,单手支着下巴,“林深,你知道吗?”
  “什么?”
  “不管是多么急性的症状,发病来得多突然多迅猛,从病发到死亡总是会有一个或短或长的过程的,但是就目前观察到的情况,那些突然失去生命体征的人,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一瞬间就轻轻掐断了他们与世界的联系。”
  听着沈榷这么说,林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能前一秒,所有仪器指征都在正常范围内,但是下一秒,就立刻消失了,连过度都不会有,真的就是眨眼的瞬间。”
  沈榷说着,猛地抹了一把脸,“在那之后不管如何进行急救措施都没用了,心脏复苏做得再用力时间再长,吐出来的数据都是我们人工按压引起的,器官自已根本不会给反应了。”
  “但是你还是得做啊!”沈榷忽然睁大了眼睛,看上去有些许崩溃,“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从所有指征消失的瞬间,任何抢救都没有意义了,但是你得做!你得拼尽全力做,不然人家家属根本接受不了,人家不会认为是回天乏术,就是觉得你没尽力。”
  林深张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来安慰沈榷。
  他们专业之间相差的太远了,也许他能说出口的一些话,没有办法正中沈榷需要的点。
  又或者他和他的同事之间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再听到别人说也无动于衷。
  看开一点?不要想太多?
  这样的话语,应该在沈榷选择当医生之前就是要知晓的了。
  面对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切实地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惜林深能够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凭他自已阻止不了。
  “而且我还有个不太好的猜测。”沈榷拍了拍自已的脸颊,往嘴里塞了一口豆沙馅儿的包子。
  “什么猜测?”
  沈榷嚼了几口,停下来与林深对视,“大部分医院里收治的,都是突然昏睡在一两天以上,叫不醒且被家人或者同住的人发现的,那就很有可能有那种独居,并且死得悄无声息的。”
  林深也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豆浆,喝了一口,跟水没有差别,“确实有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数据可能是有极大缺失的,再加上这种突发性的死亡,查不出原因也从体表看不出损伤,等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说不定也不会被当作这种昏睡病症的病人。”
  “这昏睡时间的长短也没有个规律,我们真的是从头查到脚,一路查到基因遗传里去了,我真没参加过气氛那么沉闷的研讨会,大家发言的时候都是干巴巴的,没有人有进展。”
  林深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你们的会结束了吗?”
  “结束了啊,”沈榷把最后一口包子吃下去,“我订的车票是今天下午出发,晚上到的,没什么事做也不想出去逛,正好想起你不是在这边么,就给你发了消息。”
  “那么晚?”林深想起手机上看到的时间,“都快睡觉了。”
  沈榷咂咂嘴,摇了一下脑袋,“研讨会一直没结束呗,就是虽然没有进展,但是大家又不想就这么散了,一直聊到深夜去了,我给你发消息那会儿我才回酒店。”
  林深想了想,又问道:“你不说有醒过来的吗?你们没有问过这些病人,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像是正中了沈榷苦恼的点,他捶了一下桌面,发泄似的猛喝一口豆浆,结果被烫得满脸通红。
  林深赶紧抽了一张纸,递到他的手里。
  “慢点,别着急。”
  沈榷慌乱地把纸抓过去,擦掉从嘴边冒出来的豆浆,等缓下来的时候才露出幽怨的目光。
  “问了,怎么可能没问……”
  “那他们怎么说?”林深好奇道。
  沈榷沉默了一下,才缓慢开口,“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是什么意思?”
  沈榷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一切指征都正常,意识也是清醒的,可是一旦我们询问昏睡期间的感受,又或者昏睡之前是否有什么征兆……”
  “他们大部分人都会陷入一种恐慌的状态,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开始变得警惕敏感起来,但是精神科的检查表明人都是正常的。”
  “而最关键的,”沈榷手肘拄着桌面,靠近林深,“是当一部人在安抚下恢复平静,尝试着去描述的时候,他们的语言系统就出现了混乱,他们似乎自认为是在对我们叙述他们所知的东西,但是讲出来的话根本没有逻辑,没有任何联系。”
  林深不由地张开了嘴,“怎么会这样?”
  “搞不懂啊!”沈榷又拿了一个包子猛咬了一口,“明明说自已的个人信息,拿一些东西给他们辨认的时候,意识清醒认知正常,一旦涉及昏睡问题就拼凑不出完整的话来!”
  “有清醒患者的医院几乎都是这样,研讨会上还各自放了留存的录音,想着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可以一起讨论解读什么的,不过结果就是,他们说的话根本不存在意义。”
  林深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思考,这是否和他的情况相似。
  受到了类似工作指导这样的约束,一旦想说,心脏就会抽痛来阻止一样。
  只不过这些向鬼神许愿的人,表现为胡言乱语,就算他们想讲,也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
  想到这里,林深突然一顿,他伸手按住沈榷吃包子的手。
  “怎么?”
  “你们都是医生和病人交流吗?”林深直勾勾地盯着沈榷。
  沈榷愣了一下,嘴巴里的东西也不嚼了,点了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病人之间交流跟昏睡有关的事情会怎么样?”
  “病人之间?”沈榷眨眨眼睛,“收治到医院的病例不算很多,也没有传染风险,他们基本上都住在一个病房里,平时倒是偶尔交流的,但好像没特意观察过,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林深没有回答,慢慢松开了手。
  那这样子看来,有过经历的人之间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只是关于门后世界的东西,他们没有办法告诉完全没接触过鬼神许愿的人。
  而鬼神许愿这种东西,按照方子阳的经历,并不是你能主动找到的,而是它来找上你的。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他,也把这些人与现实世界给隔绝开了。
  第62章 答案
  早饭过后,林深陪着沈榷在附近走了走,散散步,偶尔说说学生时代的事情。
  两个大男人也都过了闹腾的年纪,或者说,现实发生的太多事情,让他们没有了更多的精力。
  只是这么走一走,和老朋友说说话,似乎就已经足够了。
  直到林深把沈榷送上了车,两个人都没有再聊起早餐时关于昏睡病症的问题。
  林深是没有办法说。
  而沈榷作为医生,面对他眼中的普通人好友,也不可能一直把这件事讨论下去。
  林深逆着人流走出了车站大厅,看了看时间,去了趟书店扫了一大堆货。
  才拎着书回到了自已的公寓门前。
  这个月剩下的两个星期,他不打算再进入任何一道门了。
  林深之前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只会完成工作日程安排好的内容,在时限内尽自已的最大可能做好,绝不多做,也不会偷懒少做。
  每进一道门都是伴随着危险的,那么在完成了工作指导的最低要求之后,就没有必要继续冒险了。
  买了那么多书,也是为了今后消磨时间。
  他插入钥匙,扭动门锁,进到屋子里之后,把装着书的三个纸袋子往床尾一扔,坐在床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沈榷他们所认为的罕见病例,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因为积累了一定的数量,才开了一次研讨会。
  很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例子,只是没有被人发现。
  它像是一种无名的病毒,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又悄无声息带走一些人。
  一直到了现在,才被发现。
  这也和工作日志上不同字迹的记录对上了。
  他站起身,进了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挂在脖子上的圣子像,于是凑到穿衣镜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散开,原本第一次见时觉得诡异无比的样貌,现在看来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你给我留下这个东西,是有什么用吗?”
  林深盯着镜子里的圣子像,喃喃自语。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在孪台村见到圣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坐在台座上垂眸看着他们,只有在夜里入了梦,才会来到身后对他不断重复那句话。
  林深都不知道,圣子是否真的能与人正常交流。
  毕竟连隐姑,也只能从之前隐姑留下的笔记里,了解过去的事情,从没有真正从圣子口中得知过去的真实。
  而如今,他离开了0202,入睡的时候也听不到那句“信者永安,疑者难度”了。
  想到这里,林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
  随后他拿过工作日志,又从包里摸出来一支笔,坐到桌前。
  翻开工作日志,写下了他到18号公寓以来的,第一条留言。
  【门后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它是不是真实的?你们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个问题吗?它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只是像我们一样,突然被从世界上抹去了痕迹?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呢?】
  林深写到这里,停下笔。
  稍稍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是望不到边的大雾。
  公寓外面这片天地又是什么样子的?这栋楼究竟伫立在什么样的地方?
  这些雾里如果隐藏着什么东西的话,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18号公寓给他的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虽然困住了他,但同时似乎也困住了门后的奇怪世界。
  不然为什么每次他安然出来的时候,门上吐出来的会是写着“狱”字的锁呢?
  这个“狱”字,就和孪台村的“孪”字一样,意思单一,指向性非常强。
  还有一个他在意的点,也是工作日志里有人提出过的疑问,为什么工作指导建议他们每个月至少进行两个房间的清理?
  这和“狱”字锁会掉落,是否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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