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铃声响起的时候，杨慕霖有种想挂掉的冲动，但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男声低沉，语气轻缓温柔“forest你在吗？”
杨慕霖脚碰地，秋千停下了，他迟疑道：“……在。”
“嗯。”s说，“我只是觉得打电话会让你好受一点，有的时候一个人消化不了太多的情绪，可以找别人倾诉宣泄，会舒服很多。”
“别害怕，你不是把我当树洞吗，树洞就是，可以无条件接受你的一切吐槽和秘密，永远不会泄露。”
杨慕霖微微弯了唇，放松了些：“我只是担心你会嫌我聊这种话题烦。”
秋千又缓缓荡了起来，杨慕霖回忆起当时糟糕又混乱的分手场景。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拢共加一起不过一个多月。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多少初恋时甜蜜的片段，像是进阶版固定饭搭子，每天一起吃午饭晚饭，偶尔逛逛操场。
对于男同性恋这个群体而言，他们的进度简直像乌龟爬，极大地拉低了平均线。偶尔牵手，最多拥抱，杨慕霖暂时无法接受亲吻，孟新彦也很好说话也没强迫，只是说顺其自然。
这样不咸不淡的交往过了一个月，彼时孟新彦正处于研三下学期，即将毕业，忙着赶毕业设计，就在这时，他的毕业设计数据突然发现了问题，几乎要全部推翻重做。杨慕霖担心他的情绪，孟新彦强撑着说没事来得及，实际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每天愁眉苦脸的。
就在他接到孟新彦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第二天，杨慕霖被人投稿发到学校论坛上去了。
帖子热度占据十大热帖的榜首。
标题赫然是：呵呵！实验室某人仗着自己爹是大牛，抢走研究生的数据，害得别人要延毕了。
帖子是陈全转发给他的，还发了一长串感叹号。
【陈全】：气死我了！！！你快看一下！
杨慕霖一开始还以为是学校又有什么学术瓜，好奇地点进去之后，发现贴主就差没把他学号挂出来了，全篇拐弯抹角地都在说他。
【先介绍一下本帖男主角y，化学专业大三，爹是化学领域有名的大牛，长得挺好看的老被一些小姑娘喊系草。
x教授的实验室一向是不收本科生的，不知道y使的什么手段，先是空降实验室，x教授还委以重任，一来就让研究生带他做项目。
研究生m当时一边忙自己的毕设，一边带y做实验，y啥也不懂，自己当甩手掌柜，实验全丢给m做，数据又抢来给自己。最近y要发论文了，大家可以蹲蹲看，y一作，m二作，期刊含金量还挺高的，emmm这篇论文怎么来的大家懂的都懂。
m就被害得很惨，因为一直帮y做实验，导致他自己的毕设进度缓慢，很可能要延毕了。除了学术上被压榨外，m还经常被y呼来喝去跑腿，每天给他带饭买蛋糕。甚至下暴雨也不放过m，让m淋雨去给他跑腿买东西。
真的很难评，有的人看着人模人样阳光可爱的，实际骨子里已经烂透了。
楼主就是一个实在看不过去的路人甲，y家里势力还挺大的，大家勿扒楼主马甲，楼主还想毕业。】
杨慕霖盯着手机屏幕，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大脑仿佛被狠狠敲击了一下，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短短几行字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下挖着他的神经。杨慕霖反复看了好几遍，到最后他都几乎不识字了。
“这他妈……”杨慕霖咬牙，声音卡在喉咙里，一股恶心自胃底翻涌。
最荒谬的是，贴子里的很多细节都是真的，只是被完全颠倒了黑白。
谢教授接纳他进实验室完全是杨慕霖坚持磨了两三周的结果，是让谢教授看到他的能力后才答应的。
杨慕霖高中拿过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做化学实验。他的实验技能完全匹配研究生，甚至可以说超过大部分研究生。
他不需要孟新彦教他什么实验，也不需要孟新彦帮他赶实验。熬夜赶实验的都是他自己，那些被说“抢来”的数据，根本就是他挤出所有课外的时间辛苦得到的。
倒是孟新彦，只是提供了些文献资料，什么都没做，当时给他二作时杨慕霖还有些犹豫。
手机又振动起来，是陈全打来的电话。
“哪个傻逼乱造谣！我已经举报这个帖子了，你别看了，都是乌合之众，别被影响了心情，咱们清者自清。”
“我在隔壁发了澄清帖，你赶紧给孟新彦发消息！让他出来作证，肯定很有利，他知道的最清楚了。”
杨慕霖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这是电话，应了声好。
看着通讯录里孟新彦的名字，杨慕霖有些出神，忽然想起昨晚那通奇怪的电话。
为什么孟新彦当时情绪那么不对劲，哭着说对不起，非常愧疚的样子，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心底不好的预感愈深，他抿了抿唇，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
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杨慕霖盯着屏幕，眼睛有些干涩，不自觉地眨眼。
铃声响了很久，杨慕霖一动不动，直到电话自动挂掉。
他深呼吸了几次，再次按下那个号码。
“嘟——嘟——”
无人应答。
“师姐，打扰了，你能帮我打个电话给孟师兄吗？我联系不上他。”杨慕霖的声音很冷静。
对方是实验室里和杨慕霖关系较好的师姐，很爽快地答应了，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今天还没来实验室。小霖，你……没事吧？”
杨慕霖下意识扯出笑容：“没事，我心态稳着呢，放心。”
没过一会，师姐给他发来消息：打通了，孟新彦说他今天请假不来实验室了。
就在同时，陈全的消息弹出来。
【陈全】：孟新彦刚刚发朋友圈了。
【陈全】：[截图]。
【陈全】：我操他大爷的！！装什么白莲花呢！
孟新彦发了一句话：清者自清，大家不用担心我[爱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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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始末
杨慕霖突然笑了，所以昨天那通电话里那一句句对不起，敢情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他给孟新彦编辑消息：你想做什么？
【你还不是他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电话拉黑，微信删了。
孟新彦，你可真够狠的。
杨慕霖再次打开那个帖子，下面已经有五六百的回复了。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一条条刺眼的评论映入眼帘。
【最烦这种学阀二代了，就应该曝光！】
【以为只有新闻上才会看见的瓜，没想到我们学校也有这么恶心的人。】
【我知道y是谁，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为人这么卑劣。】
【这边建议直接举报到学校纪委。】
【这种人就不应该毕业，自己没有实力就算了，还祸害别人。】
【滚出学校！】
【问到微信了，礼貌问候了一下，家人们你们说我做的对吗[龇牙笑]】
一阵风轻轻拂过，头顶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脱离组织，慢悠悠地飘下，落在杨慕霖伸出的手掌上。
杨慕霖抓着树叶，又将它吹远了：“人啊真的很奇怪，平时我也没觉得自己记性有多好。那些话只看过一眼，但是到现在，心情不好还时不时出现在我脑子里。”
从他开始讲述起，s就显得很沉默，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却克制着怒意，声音带着明显的冷问道：“是他做的吗？”
“你生气了吗？”杨慕霖愣了愣，转而笑着安慰，“这事早过去了，你别为我动了肝火。”
“我没生气。”s声音有些闷，“如果当时就匹配到你就好了。”
“啊？”杨慕霖没反应过来。
“你当时应该很难过吧，我想如果我在的话，你有个树洞可以倾诉，或许会好受一点。”
“我可以听你骂那个人渣，可以安慰你，可以帮你想办法，可以帮你狠狠揍他一顿。总之，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暴力。”
s说的很认真，原本清冷的声线微微发哑，杨慕霖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神情。
再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杨慕霖还是有些低落，但是此刻s的话却让他意识到，那些糟糕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他不再是一个人。
有人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杨慕霖道：“其实我对分手没有特别难过，我现在就气我当时太蠢太窝囊，居然被他的死缠烂打打动了，知道这事是他干的之后也没去找他算账，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