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杨慕霖听到手机里关车门的声音,知道单珩快到了,他将熊摆好放在床头,先去开了门,在玄关处翘首以待。
单珩:“我到电梯了。”
“嗯嗯,门给你开了。”
“下次不用帮我提前开,不安全,我知道密码,可以自己来。”
正说着话,电梯门开了,杨慕霖听到动静,往外看,刚好和单珩对上视线。
单珩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跟着杨慕霖进了屋里,将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杨慕霖这才发现他似乎不止带了酒。
单珩将袋子里的芋泥蛋糕拿出来,说:“你之前说想吃的,顺路带了,袋子里还有些,你吃不掉放冰箱里,店员说可以放一天。”
才不顺路,杨慕霖心想,却扬起笑容,说:“谢谢哥哥。”他打开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勺,却先送到了单珩的嘴边。
“辛苦啦,奖励你先吃一口。”杨慕霖笑道。
“这么好。”单珩挑眉,就着他的手吃了那勺蛋糕,杨慕霖的手不太稳,勺子上的奶油不小心蹭到了单珩的嘴边。
单珩没发现,将袋子里的酒拿了出来,是那种罐装的鸡尾酒,度数很低喝着玩的那种,每个口味都买了一瓶,他侧过头正想问杨慕霖喝哪个口味。
杨慕霖却突然凑了上来,亲了亲单珩的嘴角。单珩愣了下,感觉嘴角的那片皮肤有些湿润。
看着单珩的表情,杨慕霖忍不住笑了:“你的嘴角怎么一股奶油味,好甜。”
单珩伸手捏住杨慕霖的脸颊,力度不大,说:“偷袭我?”
杨慕霖很瘦,平时看着下巴尖尖的,可是上手一捏才发现竟是有肉的,脸颊肉堆在一起,配上湿润黝黑的眼睛,单珩心中一动,却故意冷着脸:“胆子肥了。”
杨慕霖被捏着脸,说话有些含糊:“偷袭肿么了?泥憋太霸道……”眼神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狡黠笑意。
单珩看着他被捏得微微嘟起的嘴唇,心头那点悸动再也按捺不住。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托住杨慕霖的后颈,再次吻了上去。
这个吻可不像杨慕霖恶作剧般的浅尝辄止,蛋糕甜滋滋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杨慕霖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手中的蛋糕叉不知何时又掉在了茶几上,但谁都没有在意。
直到杨慕霖有些喘不过气,单珩才稍稍退开,眼中带笑:“下次按这个标准来偷袭。”
杨慕霖红着脸推开他,转移话题说:“帮我拿白桃味的酒。”
单珩拿了,顺便打开,递过去。
杨慕霖仰头就要往嘴里倒,单珩说了句“慢慢喝”,他“哦”了声,改为一口一口地喝。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杨慕霖将毯子拉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叹了口气,问出一个在脑海里萦绕很久的问题:“你说,人到底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还是选择对的路?”
杨慕霖又打开一罐酒,递给单珩,单珩顿了一下才接过,抿了口,开口道:“我研究生第三年的时候,有个博三的师兄退学了,他去云南开了家民宿,临走前他说,他用了二十多年走在别人认为对的路上,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
“博二……得二十六七岁了吧,读了二十年的书。”杨慕霖侧过头看他,“你觉得他选对了吗?”
“去年我们去大理开会,顺道一起去看他。”单珩说,“他晒黑了不少,比以前在实验室看着健康了不少,当时他正在院子里教女儿写作业。他说赚的钱不多,但在云南已经够吃够穿了。每天醒来不用担心数据够不够实验成不成功论文能不能投出去,倒是要担心今天的客人够不够、床单换没换、马桶堵没堵,不过他觉得这比做科研简单舒服多了,至少头发不会掉。”
杨慕霖感叹:“他真勇敢,博士都要毕业了,居然就这么抛弃了过往,重新开始,这成本可真大。”
单珩说:“反过来想,留在原来的路上,难道就不是一种选择吗?难道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做重要决定的时候,就不要考虑浸没成本了。”
杨慕霖又喝了一大口酒,思考着单珩的话。
“我选择科研这条路,”单珩继续说,“这对我来说是‘对’的路,因为我真心热爱探索未知的感觉,这同样是我的选择。”
“你说的对。”杨慕霖想了想,“选择的对错是相对而言的,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我们所选择的就是‘对’的。”
杨慕霖又问:“师兄,你……觉得我们做的研究有意义吗?我们每天在实验室里忙这忙那,跑出一堆数据,又把他们整理起来,就是为了搞出一篇好的文章,投好的期刊,申请好的基金,毕业了找到好的工作……”
他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咽下有些苦涩刺激的液体,觉得有些头晕,继续说:“如果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投文章,而没有实际的意义,总感觉自己在荒废人生,唉,说多了,你就当我在发牢骚吧。”
“不是的。”单珩说,“那些影响深远的研究,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由很多你认为没有意义的研究堆叠而成的。还记得你上周养死的那些细胞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杨慕霖嘟囔。
“但你从失败里找到的那个异常表达,昨天隔壁实验室来说,帮他们排除了一个错误方向,省了两个月时间。”单珩看着他,“你觉得没有意义,可对别人来说,你的‘失败’也是宝贵的数据。”
杨慕霖有些意外:“那还不算太糟。”
单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科学本来就是由无数个‘看似没有意义’的碎片拼成的。我们今天的数据,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重要发现的突破的关键。”
杨慕霖看着他,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毛线团,像被一把梳子慢慢梳开了。
单珩说:“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曾经国外的一个遗传所接到了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的委托。”
杨慕霖竖起耳朵,来了精神:“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母亲,被指认谋杀自己的三个孩子。她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当时她已经坐了二十年的牢,有些组织自发为她奔走,找到了那个实验室。”
“杀了自己的孩子?”杨慕霖一脸震惊,“然后呢?她是被冤枉的吗?”
单珩说:“几个孩子的死因很相似,有人怀疑是不是遗传,便找到这个女性遗传学家,希望她能帮忙研究一下。最后发现,这几个孩子都携带同一种罕见的基因突变,会导致突发的猝死,而这个母亲本人携带相同的变异基因。”
杨慕霖张大了嘴,惊讶得不行:“这是真的?”
“真的。”单珩说,“因为遗传学家的努力,最后这个母亲被无罪释放了。”
“一个简单的实验没用,一批数据没用,一篇论文没用,但是如果因为这些救了一个人呢?”单珩揉了揉杨慕霖的头发,“做好当下就好,等以后回头看,你就知道自己做的有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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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加更啦~
最后单珩提到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异地登录92期播客,前几天听到就很有感触~原型是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的凯瑟琳·福尔比格,很唏嘘的故事。
其实杨慕霖和父亲的关系挺典型的,纠结、矛盾、心底又爱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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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同床
不知不觉, 两个人喝了四五罐酒,尽管度数不高,杨慕霖仍有些晕乎乎的,说话开始拖着软绵绵的尾音, 空酒罐在手中被捏得咔咔响, 脑袋一点一点往单珩肩膀上靠去。
“醉了?”单珩侧过头,嘴唇碰到他的发梢, “难受不?”
“没……”杨慕霖说, “才两瓶, 我哪有这么菜,就头有点晕,其它还好。”
单珩低笑,伸手揽住他的肩, 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杨慕霖顺势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皮肤。
“哥哥……”杨慕霖含糊唤道。
“嗯?”
“你身上好硬啊。”杨慕霖嘟囔,“没有大熊抱起来舒服。”
“那你去抱熊。”
“不好。”杨慕霖反而抱得更紧, 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闷声道:“你是热的,更温暖。”
他说着还像验证般, 手无意识地在单珩的胸口摸了摸:“而且大熊没有这么结实的肌肉……”
单珩脸颊也有点热,但实际很清醒,他被摸得呼吸有点重, 轻轻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喝醉了就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