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泽洺没空搭理他的冷幽默,转身就走。
  秦既远摇上车窗,弹了弹烟蒂,吩咐司机回秦宅。
  *
  a大本科生宿舍每晚24点准时关门熄灯。
  顾泽洺走进市区公寓大楼时,收到了梁数发来的信息。
  【兄弟,今晚还回宿舍吗?】
  他瞥了眼,简单回复。
  【不。】
  收起手机,按下一个数字。
  电梯持续上升,直至最顶层。
  顾泽洺站在门口缓了几秒,掏出钥匙开门。
  向来空旷冷清的客厅,此刻多了位不速之客。
  他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保洁阿姨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话:“是秦……秦总让我过来帮少爷打扫卫生。”
  顾泽洺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和她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不用打扫了。”
  他脸色极差,保洁阿姨见状迅速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
  顾泽洺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叫住她。
  “我书房你进去过?”
  保洁阿姨忐忑道:“没,刚才秦总进去看了一眼,让我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我没敢进去。”
  “行,我明白了,辛苦你。”
  “没事没事,你太客气了!”
  保洁阿姨说着,退出房间。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顾泽洺打开书房,一股混合着油画颜料、薄荷与乌木沉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面色一顿,踏入房间,反手锁上门,动作流畅得像个熟练工。
  书房早已不是书房。
  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
  每一幅都是江初芋。
  微笑的,熟睡的,情动的她,笔触细腻到病态,连睫毛和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从墙布上取出一张黑胶唱片,指腹蹭过边缘,拂去灰尘,放于转盘上,轻轻一拨。
  沙沙的底噪漫开,随后,琴音流淌。
  顾泽洺走到画架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凸起的青色血管。右手拿起画笔,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夜一点一点吞噬了月光,渐渐地,少女美丽的模样变得清晰。
  她披散着长长卷卷的黑发,细密柔软如绸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无视他的冷漠。她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气,像雨后泛着湿气的橘子花,将他包抄。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跟踪他。
  只要他走得快一点,她就会轻咬果冻一样湿润泛红的唇,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而后继续追上来……
  她穿着雾蓝色的吊带短裙,腰间的缎带系成精巧的蝴蝶结,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薄白的长筒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边缘缀着蕾丝。黑色的玛丽珍鞋轻轻踩着粗砺的泊油路,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欲望上。
  顾泽洺单手撑着画架,眼睛专注地看着画布,舌尖不时舔过干燥的嘴唇,手指渐渐收缩,喘气自虐。
  他想亲吻她,吻遍她全身。
  他知道这很病态,但他快忍不住了。
  书房里闷热潮湿,窗户被厚重的雪尼尔窗帘封死,空气中漂浮着颜料、乌木和汗液的浑浊气息。所有变态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病欲,全都在这一刻释放。
  “不够……还不够……”
  他粗喘着,扔掉画笔,沾满颜料的手指发狠地触碰画布上那双濡湿的杏眼。
  想把她弄哭。
  让她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想撞得她在他怀里发抖。
  她很坏。
  她会亲吻别人。
  她是个骗子。
  他不能露出一点破绽,让江初芋发现自己有一丁点喜欢她。否则,她就会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对他视而不见,然后再去爱别人。
  唱片正好放到高潮段落,脑海中闪过她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左手陡然收紧,猛地将沾着颜料的手按在少女的唇部。
  亚麻布粗糙的面料摩擦着发烫的掌心,油画颜料与他的汗液搅合在一起,在画像的嘴角拉出粘稠的细丝。
  月向西沉,黑暗沉闷的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弄脏了画。
  第10章 好腰 她也不是非要睡他。
  邮件发出去一整夜毫无水花。
  甚至是未读状态。
  江初芋一腔热血被冷水泼得七七八八。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上周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拖延至今尚未完成,组长周新晟喊她和林芸去老馆一起写作业。
  a大总共有七个图书馆,江初芋常去的是西馆和人文社科图书馆,老馆倒是鲜少逛。
  林芸说:“老馆前段时间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名唤亚瑟,金渐层,微胖,憨态可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变换地点、摆出各种姿势睡觉,跟你一样懒。”
  江初芋伸懒腰打哈欠,闻言扁了扁嘴,道:“你别侮辱猫。”
  只要姿态放得够低,就没人能阴阳得到她。
  林芸坏笑一声,说:“我夸你可爱呢。”
  狗屁。
  江初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洗漱完毕,背着包出门。
  六月初夏,b市气温飙升,鹅掌楸开出金黄色的小花,风吹过,花骨朵颤巍巍的在叶间抖动。
  江初芋和林芸走到老馆,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的周新晟。
  周同学手里拎着两瓶咖啡,满脸堆笑的迎过来。
  “嗨。”
  江初芋懒洋洋道:“嗨。”
  周新晟把咖啡分给她们,问:“你们作业做多少了?”
  江初芋说:“小组部分写了些,其他一点没动。”
  周新晟一听,立刻板起脸教育她:“你的拖延症什么时候能改改?光有学历没有规划和冲劲,出社会是找不到工作的……”
  周同学哪都好,就是喜欢教别人做事。
  江初芋把咖啡钱转给他,保证:“放心,小组部分我做完今天发你,至于个人部分,我自己会找时间处理。”
  “行吧,勉强信你一回。”周新晟说着,又孔雀开屏道:“班里除了我都没人愿意跟你们一组,你们要好好珍惜我,知道不?”
  ???
  林芸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加入我们,现在倒打一耙,想吵架啊?”
  “我在跟初芋说话,有你啥事,你激动啥?”
  两人一言不合开始大嗓门互嚷。
  江初芋揉了揉耳朵,劝两句没劝住,干脆不管,顾自走进图书馆。
  林芸和周新晟见状,短暂休战,跟过去。
  “在开始写作业前,我允许你撸会猫。”周新晟盯着江初芋的后脑勺,大发慈悲的说。
  江初芋反应迟钝,还没张嘴,林芸抢问:“猫?你说亚瑟?它在哪?”
  话音才落,立刻听到“喵”的一声。
  江初芋循声看去。
  借阅台边,正在低头逗猫的顾泽洺突然抬眼。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般,平静的移开。
  上午九点钟的光景,阳光斜斜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眉骨深邃的轮廓。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猫,掌心贴着温热的猫腹缓缓打圈。
  小猫抻直后腿,尾巴摇来摇去,粉肉垫在他的手腕上一蹬一蹬,舒服得眯起眼睛,他却故意停下动作,抬手。
  小猫眯缝着眼,立即用鼻头抵上来,舌头讨好地舔过他掌心的薄茧。
  “啊啊啊啊卡哇伊!”
  林芸这个女人被萌得嗷嗷乱叫,从江初芋旁边冲过去,哀求道:“学长,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顾泽洺放开亚瑟,同时提醒:“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林芸尴尬的傻笑,双手合十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会小声点的。”
  说着,迫不及待地把亚瑟抱到怀里,得意地冲江初芋和周新晟扬扬下巴。
  江初芋抿了抿唇,走过去,试探地揉了把亚瑟的头,余光控制不住往顾泽洺身上瞟。
  他似乎刚洗过澡,发梢微湿,白t恤有股薄荷苦柠的味道,淡淡的,显得人清爽干净。
  怪不得猫也喜欢他。
  江初芋心中暗自腹诽,刚想问他昨晚到底去哪了,周新晟突然扯了扯她的手臂。“初芋,这猫长得像你,脸圆圆,眼睛又黑又大,傻傻的,好呆,你快来看看……”
  “……”
  有病。
  江初芋快被他烦死了。
  轻舒一口气,强压下骂人的冲动。
  这时,顾泽洺突然撕开一支猫条,朝亚瑟招了招手。
  亚瑟闻到香气,眼睛睁大,一脚蹬开周新晟,跳到他跟前。
  周新晟遂不及防被猫踹了一脚,人有点懵。
  “这猫怎么脾气还挺大的?”
  江初芋笑着补刀:“因为像我啊。
  周新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想用言语打压她,却见顾泽洺抬眸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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