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是林南每个月拿到工资都会把钱全都取出来,因为他认为只有把现金握在手里才最有安全感。
  陈叙不知道这张卡里现在还剩下多少钱,但只要他把这张卡偷偷拿走,去外面的取款机上看一眼,就知道了。
  要拿吗?
  说不定林南还没来得及取钱。
  也说不定林南这几个月都没有去取钱。
  但也有可能里面已经空了。
  就像那一万多的存款,被林南给藏了起来。
  陈叙看着紧闭的柜门,眼神幽深。
  林南回来的时候陈叙正坐在客厅想着事情,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无意识地拨弄着桌上的水杯,就连林南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林南看陈叙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顿了下,放下手上拎着的袋子,换上拖鞋,又弯腰从袋子里拿了个黄澄澄的橘子出来,放在陈叙面前。
  “吃橘子吗?我尝过了买的,很甜的。”
  陈叙闻言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林南一眼,又将视线移到面前的那颗橘子上,没有说话。
  林南又十分自然地将橘子拿起来剥皮,掰了一瓣放在陈叙嘴边,笑得温柔,“尝一尝,很好吃的。”见陈叙没有动,又说:“吃点甜的能开心起来。”
  陈叙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捏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橘子的清甜香味飘进鼻子里,林南温柔的笑就在眼前,陈叙看着唇边剥好的橘子,张嘴咬了进去。
  林南坐在桌对面,期待地看着陈叙,“甜吗?”
  可陈叙却没觉得甜,把橘子籽吐了出来,站起来对他说:“不甜,酸的。”
  林南表情愣住,有些疑惑地又掰了瓣橘子塞进嘴里,“挺甜的啊,怎么会是酸的呢?”
  陈叙没有说话,转身就回了房。
  在林南看不到的地方,一张深蓝色的卡片被悄悄放回了棉服口袋。
  ……
  陈叙从前天开始就一直在琢磨着一件事,只是这件事他到现在都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做。前两天晚上上班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那张桌子,就是不想去见那个人。
  陈叙不想承认,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如今,迫在眉睫的债务,好像又不给他选择的机会了。
  经理看他今天的脸色不太好,便对他说:“陈叙,要不今天给你放个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陈叙拒绝了经理的好意,换上衣服,把自己收拾好,直接去了外场。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手上端着杯酒,径直朝着最里面的卡座走去。
  远远地看见那个卡座后,陈叙却停下了脚步。
  卡座里的男人穿着一身禁欲的黑色衬衣和西裤,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叠着放在一起,更显得他身材比例很好,不少人都被他吸引,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看。他对面坐着那天和他走在一起的男人,也就是陈叙第一天过来上班时,狠狠挫了他锐气的那个人。
  两人似乎关系很好,有说有笑的。
  虽然明天是周一,但晚上酒吧里的人还是很多,陈叙站立在原地,人来人往,他直勾勾地盯着卡座的方向,却没有一点想要过去的意思。
  他又犹豫了。
  “你想去那儿?”一个路过的侍应生认得陈叙,好心地提醒他,“经理说了,这里面坐着的人不能招惹,别去。”
  但陈叙没有理会他,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卡座里的男人。
  侍应生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也就没再去管他了。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到时候出了事,也跟他没关系。
  在侍应生走后,陈叙仰头喝下手上的这杯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朝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了赚钱,就只是为了赚钱,没有别的。
  谢尧玉刚喝了点酒,脸颊上飘起两抹好看的红云,他看向对面的好友,打趣着道:“你这店里环境倒还算清静,只是今晚这钢琴曲弹得不行,错了好几个音。”
  “明夜”明面上的老板姓周,实际上幕后的掌权人却是葛浩,不过这也只是葛浩众多产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平时人都在京市,很少会过来,这次还是陪谢尧玉过来办事,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家店。
  闻言葛浩倒是无辜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管这些,等明儿个我去找老周过来问问,让他把人给开了,省得污了我们谢二少的耳朵。”
  谢尧玉又笑了起来,没搭这话。
  “先生,请问这里有人吗?可不可以跟您拼个桌?”
  愉悦的心情突然被人打扰,谢尧玉嘴角的笑意淡了点,他缓缓喝了口酒,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却在看到来人长相时猛地愣住。
  不等谢尧玉说些什么,葛浩直接没好气地赶人:“谁这么没有眼力见,都说了别过来怎么还来?信不信我让你们经理马上就把你给开了?”
  陈叙没有理会葛浩,只是执着地看着谢尧玉,舔了舔唇,重复了一遍:“先生,可以吗?”
  他在赌,赌自己的这张脸能让谢尧玉把他留下来。
  第10章 现代(十)
  “先生,可以吗?”
  谢尧玉并没有失态太久,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出乎葛浩意料的,对陈叙笑了笑,“当然可以,坐吧。”
  闻言陈叙心里也是终于松了口气,但紧随其后的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烦躁和不安。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谢尧玉隐藏得再好,陈叙都能看出来,谢尧玉眼底的那种,藏也藏不住的算计。
  他在算计自己。
  而陈叙现在就是,明知道他在算计自己,还是要主动贴上去。这个认知让他感到非常烦躁。
  葛浩也是很难得见谢尧玉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温柔”,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叙,却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既然谢二少都这么说了,你就坐这儿吧。”他一改刚刚的冷厉,和颜悦色地道。
  陈叙微垂着眼,遮住眼中的探究。
  上辈子他并没有和葛浩见过,只是听说谢尧玉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姓葛,似乎是犯了什么事,被送到国外去了。想来应该就是这个人。
  谢尧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叙,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叙回答道:“陈叙。”
  “你姓陈?”谢尧玉眼神微闪,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陈叙点点头,“是的。”
  谢尧玉又问:“你是从小就在这长大的吗?”
  这话上辈子谢尧玉也问过,当时陈叙的回答是,他就是这里长大的。可实际上,他父母都是农村的,小时候他也一直生活在农村,直到后来考上县初中,再考上市高中,才终于摆脱了那个穷苦的地方。
  这是陈叙心底的一道疤,他无比厌恶自己的出身,所以后来只要别人问起,他都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栾市人。
  他虚伪又卑劣地想要将自己不堪的过去藏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刻意让人去查,就会有人主动送到手上。
  陈叙说:“我是林松县的,在这里上大学。”
  林松县是这片地区出了名的贫困县,政府拨了很多次款想要改善林松县的经济条件,但那里背靠大山,人民受教育程度低,甚至还发生过把政府派过去的干部给赶回去的事情。所以很多人在听到林松县时都会不由自主露出鄙夷的神色,好像那里的人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谢尧玉是京市来的,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小地方,但他没有在意,只是点点头,“原来还是个学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上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陈叙眯了眯眼,更加不耐了。上辈子谢尧玉可没这么多问题,简直和小区里查户口的大妈一样烦人。
  他垂下眼,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耐着脾气道:“十九,栾江大学……数学系。”
  看着陈叙乖顺的模样,谢尧玉脸上的笑意又浓了点,似乎对陈叙十分满意,“十九啊,十九可是个好年纪,年轻,想做什么都行……”
  谢尧玉舔舔唇,眼神微闪,指尖搭在腿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栾江大学的数学系是最出名的,你能考进去,说明也是个好学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打工呢?”
  陈叙沉默了片刻,对谢尧玉道:“欠了钱,总得想办法还。”
  “欠钱?”谢尧玉抓住了关键词。
  一个品学优良的好学生,又是从那种不知名的小地方过来的,看着还这么的听话懂事,简直就是白纸一张……现在还欠了钱,这点让谢尧玉更加满意了。
  目光瞥到桌子上刚喝完的空酒瓶,对陈叙道:“酒喝完了,你去帮我再开两瓶吧。”
  ……
  【宿主你又想把自己给卖了吗?】
  脑海中响起一阵熟悉的电流声,许久未见的系统又出现在了陈叙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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