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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一儿媳 第177节

  然后,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容,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她,笑道:“皇后怎么来了?”
  江皇后道:“听说陛下要巡游江都。”
  楚旸笑道:“皇后的消息真是灵通。”
  江皇后道:“陛下已经在朝堂之上宣布的事情,臣妾的消息想不灵通都不行。”
  “既然知道,那还不下去准备,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想要请陛下收回成命。”
  “……”
  楚旸的眉心又是一蹙,但他并没有立刻生气,而是轻笑了两声,慢慢从床榻上走了下来,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很沉了,只这两步都有些踉跄。可踉跄中的身形却仍旧风流潇洒,如玉山将崩。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江皇后面前,笑道:“皇后何出此言?”
  江皇后正色道:“陛下心中应该明白,此时离开东都,东都城内的驻军必有大半须护持陛下南下。他们一走,东都难保。”
  “……”
  “陛下不要东都,不要北方了吗?”
  “……!”
  楚旸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但沉默半晌后,他忽的又大笑起来,转身用力的一挥手,宽广的袖袍如同流云一般在空中飞扬,随即飞扬而起的,还有杯中的酒水,此刻挥洒开来,如同细雨纷纷落下。
  楚旸沐浴在这醉人的细雨中,一边狂笑,一边大声吟唱着:
  征辽非我愿,所爱唯江南。
  好梦旧陈色,何必困幽朝。
  听到这几句诗,江皇后神色一僵,端庄的身形竟也微微颤抖起来,半晌,喃喃道:“好梦旧陈色……陛下还记得陈朝后主?记得他是如何沉溺酒色,最终亡在陛下的天威之下?如今,陛下却要梦到陈朝旧色?”
  楚旸脸色一变,怒道:“你大胆!”
  江皇后身形一震,急忙跪下:“陛下恕罪!”
  “……”
  楚旸慢慢走到她面前,沉沉的出了几口气,脸色再度缓和下来,勉强平和的道:“朕只不过是太累了,想要去江都宫休息一阵罢了,并没有你说的什么放弃东都,放弃北方。”
  “可——”
  “行了,”
  这一次,他不让江皇后再开口,而是一转身,冷冷道:“下去准备吧,十日后,就出发。”
  “……”
  江皇后抬头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只能一声长叹:“是。”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当她走出暖坞大门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凛冽寒风吹过,仿佛无数把钢刀刺进人的身体,江皇后抬头看着阴沉的天色,突然瑟缩了一下,喃喃道:“好冷啊……”
  没过多久,皇帝陛下在暖坞所吟唱的诗句,便传开了。
  如果说时局本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桐油的瓦瓮,那这首诗就是投入其中的一点火星,将整个朝堂炸得天翻地覆,日月震荡,之后几天,朝中的大臣们不停的上书劝谏,可楚旸一意孤行,甚至直接罢免了数十名官员,更有数名官员下狱。
  而当这首诗传到商如意的耳中,又已经是数日之后。
  没有了宇文晔在身边,许多消息都比平时迟滞了许多才能听说,当她听到连正议大夫官岙,也就是宇文晔的表兄,也被勒令闭门思过,便隐隐感觉到,这把火,是真的熄灭不了了。
  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图舍儿担心她是不是冻着了,便沏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中,轻声道:“小姐,朝廷这一次,是不是要乱了呀。”
  正在铺床的卧雪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轻声道:“舍儿姐姐,你别吓我。”
  商如意摇头道:“你懂什么,别胡言乱语的。”
  图舍儿忧心忡忡的道:“可现在,城内的老百姓都在往外跑,我听说,河北那边集结了好几万的军队,好像要往东都过来了呢。”
  “……”
  “这要打起来,可怎么办呀?”
  商如意喝了一口茶,平静的道:“东都城毕竟是陛下当年用心经营的,城池坚固,囤粮充足。梁士德的人马虽多,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要拿下东都,他还不够这个资格。”
  图舍儿一听这话,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说她的这位小姐也是个女流之辈,但却意外的很能扛事,而且在将兵之事上并非白纸一张,从上一次雁门郡之围就让人深有体会,所以,她一句话,就让图舍儿安心了。
  一旁的卧雪轻声说道:“可是少夫人,奴婢听说,皇帝陛下已经钦点了这一次去江都随行人的名册。你——咱们家,好像就在名册上。”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道:“哦……”
  其实,这也不意外。
  那天在听鹤楼,楚旸当着她的面那样问,就已经是决定要将她也带去江都,只是,他亲口询问,似乎又有另一层含义。
  从他甚至直接开口问自己是否不如宇文晔,商如意感觉到,他好像想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一步——既然是要拉近一步,那让她随行江都,是必然的结果;只是,若那天自己的回答不同,也许去江都的身份和之后的待遇,也会有所不同吧。
  想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
  卧雪走过来,轻声说道:“少夫人,咱们要跟去吗?”
  一旁的图舍儿皱着眉头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咱们怕是不能违抗吧?”
  卧雪道:“那,二公子呢?”
  第277章 切不可委屈了做事的人
  千峰卧白雪,万岭常崔嵬。
  黄土岭的风景自从上一次兴洛仓之战后,到今天,几乎没有丝毫改变,就像是一副凝固的画卷。
  而唯一改变的,却是看着这幅画卷的眼睛。
  宇文晔背着双手站在洛口渡河边,那双冷峻又深邃的双眼将眼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事实上,他也像是这幅画中的人,自上次大获全胜还朝,到这一次又领军出征,他的面色依旧冷漠,身形依旧挺拔。
  甚至,连军中不安的情绪,仿佛也和上次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不安情绪的来源,不再是监军。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监军寇匀良不仅在军中就被他斩杀,而且死状凄惨,这一回出兵,有权势的太监都不愿跟着出来,朝廷只能派出一个叫王珙的小太监任监军。此人职位不高,性情懦弱也没什么主见,因此,就算他行军五六天只走出了两天的路程,王珙也并不催促。
  反倒是军中的几个裨将,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这一次出兵,户部并没有直接调拨粮食,而是发了文书来兴洛仓,让他们准备好这两万人马的粮草,等宇文晔途径此处直接带走粮食,再继续往王岗寨赶路。
  可是,宇文晔到了洛口渡,却不继续赶路,反倒停下来原地休息,这让众人都有些疑惑。加上他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进程,几个裨将再也坐不住,索性找到王珙,七嘴八舌的道:“监军大人,这件事你怕是要管一管。”
  “是啊,朝廷让我们去清剿王岗寨,不是让我们来游山玩水的。”
  “他宇文晔再是大将军,也不能置朝廷的法度于不顾吧。”
  王珙被他们几个催促着,实在避不过去,只能扭扭捏捏的朝着前方走了几步,正好看见宇文晔蹲下身,从河中掬了一捧冰冷的水浇在脸上。
  而那双眼睛,在冰冷的水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冷冽深邃。
  不知怎的,王珙心里打了个寒颤。
  但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着宇文晔拱手笑道:“大将军。”
  宇文晔慢慢的转身对着他道:“监军大人,有何要事?”
  王珙笑道:“这——前方好像就是兴洛仓了。”
  “正是。”
  “大将军为何不直接进城,反倒停留在此啊?要知道,我们之前,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路程了。”
  “请王大人见谅,本将军停留在此,只是有些怀念罢了。”
  “怀念?”
  王珙一愣,正不知他怀念什么,而宇文晔已经抬手指着前方河对岸一处宽大的河滩,说道:“监军恐怕还不知道,就是在那里,本将军一刀把寇匀良砍成两半的。”
  “……!”
  王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说起那血腥的一幕,宇文晔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又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事后想想,还是有些后悔。”
  王珙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但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后,后悔什么?”
  宇文晔道:“其实,我是可以不杀他的。”
  “……”
  “毕竟,他的罪过,不应该‘一刀两断’就过去了,应该把他带回朝廷,明正典刑,让其他的人都知道,在军中怀有异心,与本将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
  “只是,当时杀得兴起,忘了……”
  王珙的脸色苍白,两条腿都有些发抖,正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宇文晔又回过头来看向他,说道;“监军的意思,是要催促我赶紧进城?”
  王珙急忙摆手笑道:“不,不,在下怎敢催促将军?”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朝廷的将军,而是一个满手血腥,甚至可能随时兴起杀人的煞神,王珙满身冷汗,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回走,而宇文晔却很温和的说道:“其实,王大人也不必催促,只要等到——”
  他的话没说完,自己倒是顿了一下。
  而王珙也是一愣——
  等?他要等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众人都回头往去,只见一队人马迅速从后面飞奔上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晔自己的贴身亲随穆先。
  他带着的一队人马是宇文晔自己的亲兵,一开始就跟着他们一道出城,与朝廷的人马合并一路行军,可是,众人却发现,就在几天前,他们消失不见了。
  但他们不属于朝廷的编制,监军和裨将都不好多问,只是没想到,此刻,他们又出现了。
  军中将士都纷纷给他们让开一条路,穆先带着人很快便到了宇文晔的身边,一下马,立刻对着宇文晔道:“大将军。”
  宇文晔道:“东西,都拿齐了吗?”
  穆先伸手朝着身后一指:“酒,肉,还有御冬寒衣,都已经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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