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遂对门外的打打闹闹不感兴趣。
  “老四,你好了没?”他试着站起来,不出意外地疼得龇牙咧嘴。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不会是什么邪术罢?”老四还有些狐疑,“太恐怖了。”
  “不会的。”陈遂说,“百利无害。”
  “好了就走,我们没时间了,去了逍遥剑宗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取出那张凭记忆勾勒好的地图:“这附近有个仙门,叫什么我忘记了。”
  “总之掌门的独子被我用来炼药了。”陈遂毫无血色的指尖按在红圈上,“可惜掌门只有一个儿子,不然炼药的材料就好取。”
  老四擦去额头的汗:“拿人炼药?”
  他也算摸清了些陈遂的脾性,在陈遂嫌弃之前换了套不太合身的外袍。
  “到秘境去就安全了。”陈遂笑起来,“那掌门不是什么好人。”
  “他给他儿子一堆法宝,想抓了我,没想到被我杀了,仅此而已。”
  废物金丹带着一堆法宝和小弟围殴一个筑基被反杀,说出去都好笑。
  陈遂对正道的印象就这样,对魔修的印象差不多是听话的阿黄和不听话的游仙两种。
  正道和魔修他都烦。
  “打不过你就闭上眼,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他说,“你的剑上有毒药,对面破了皮就会死,到时候我们一同瓜分死人身上的好东西。”
  “我还想活着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去。”老四无可奈何,只得又背起陈遂,“我不像你,我老娘还在家里等我。”
  “我上魔教之前,跟她说赚到银子就回去,我们一家再也不用挤在破茅屋里。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我在外面过得很好。”
  老四黝黑的面上露出一抹违和的温柔,陈遂对这种神情并不陌生。
  “我大哥二哥在初春去山上砍树,被狼咬死了。二姐生孩子难产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幼妹。妹妹说我是英雄……哈,最后上了魔教。我走的时候,她还不会走路,连英雄两个字都是我娘教的。我走时她总哭,我爹病了那么多年,也挣扎着要起来送我一程,可是他那么老,哭成那个狗屎样……陈遂,你不要命,我还要活着回去。”
  “还有人在等我。”
  “放心罢,我不会让你死。”冷风吹得陈遂头又发胀,“说到做到。”
  他没再去抓老四的小辫子。老四才出了汗,发尾还是湿的。
  才一开门。
  “少爷!小祖宗,你可千万过去!客人我们的罪不起!”
  陈遂和门前的小孩面面相觑。
  穆员外家的小孩,陈遂不知为何,又感到有些眼熟。
  “你就是仙人么?”小孩抬起头打量陈遂,“为什么你和山上的仙人不一样?”
  “我只是个医修。”陈遂随口道,“我们要走了。”
  “你也要走!我哥那个废物也要走!二姐也要走!你们为什么都要走!”
  他叫唤起来,往老四身上扑,被老四避开了。
  “你想走么?”陈遂笑吟吟问他,“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北地外还有许多地方。”
  老四看到陈遂笑得纯良,就知道定没好事。
  他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看上去是温温柔柔的,不说话时有几分仙风道骨,还是时下小姑娘们最喜欢的。
  “我……我想走。”
  “那你去杀了你父亲,把他的心给我,我就带你走。”陈遂哄他说,“我们就要走了。”
  老四打断他:“别听他鬼话。”
  “你还小,多陪陪你爹罢。”老四蹲下去,视线与他齐平,“世上会真心对你好的人不多。”
  陈遂在他背上冷笑。
  他逗弄够了,隔着外袍扯老四的小辫子:“走吧,你喜欢小孩,我找个能让男子怀孕的方子,你自己生个不就是了。”
  “你若是个哑巴就好了。”老四憋出这么一句。
  他一摸陈遂额头。
  又在发烫。
  那孩子还呆呆杵在门前。
  陈遂在凛冽寒气中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剑气。
  “有仙门的人来了。”陈遂提醒道,“风里有血,是魔修的。”
  “谢了了追过来了?”
  “不是谢了了,谢了了的剑气没如此精纯……是丹药他爹来了。”
  老四心想那不就是北地那掌门,后背上留下一道温热的液体。
  老四回过头去,看到陈遂在笑。
  他没在恐惧,他兴奋得要死。
  “杀了那个老东西,我助你结丹。”
  “你真烧成疯子了?”
  第10章 我打化神
  “我筑基,你重伤,我们两个上去送死?”
  “不难不难。”陈遂对此并不着急,抓着老四衣领,“这个不记得什么宗门,并不厉害。”
  “掌门顶多是个化神,修为都是靠杀雪兽和采补堆砌上去的。我上次来时烧了他们藏书阁,不也好好的?”
  陈遂记不清这是什么宗,好像和他便宜爹有仇。
  楚天阔自诩是个嫉恶如仇的绝世好人,一生树敌无数,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还始终坚定自己在替天行道,得罪了玉山魔教以外大部分魔修和小部分心术不正的仙门。
  母亲作为魔教教主,比楚天阔还是更胜一筹,她得罪的就不只有仙门了,连凡人王族也未放过。
  如若下界要毁灭,陈遂大抵是这世上唯一能幸灾乐祸的人,毕竟十个人里,八个都是他父母的仇家,剩下两个,一个认不出陈遂,剩下一个是死人。
  “你听我的话。”陈遂安抚他,“他又不是谢了了,谢了了背后有整个剑宗,杀了谢了了,全剑宗都会奔来寻仇。”
  “我只是打不过她,不是没法子杀了她。丹药他爹没什么背景,你实在怕,杀了他我们再去屠他满门,斩草除根,之后我们还是干干净净名声极好的医修和从良魔修。”
  “筑基打化神?你真让我去死。”老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放心罢,谢了了给我的镯子能抵住他一击,届时我引开他,你毒死他就好。”陈遂认真道,“我杀他儿子时戴着面具,他应当不记得我的脸,只记得我的气息。”
  “二位小友,何必急着走?”
  老四还想与他争执,老剑修已走上前来。
  陈遂还是记不清他叫什么。
  “这位前辈,他是医修,我虽修魔,已弃暗投明,还请您高抬贵手。”老四浑身冷汗,小心翼翼道,“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陈遂端详老剑修时,对方也端详着陈遂。
  独子死后,他更苍老了。
  鬓角花白,面上的皱纹,也添了几道。
  “这位小友我见有几分面熟。”老剑修盯着陈遂眼睛,“可是从前见过?”
  眼珠子倒还和从前一般浑浊。
  “没见过,没见过。”老四忙说,“我二人才来北地,是跟着剑宗的人来的,路上走散了,怎么会眼熟呢?”
  “见过。”陈遂按住老四的的嘴,“您应当记得我罢?”
  “若是记不起来,不如说说几年前,您那废物儿子一个人出去,就再没回来的事。”
  老剑修面色阴沉如水:“我怎敢忘记?”
  “我记不他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去记得一个废物叫什么。”陈遂说,“我挑开他的心,捏碎了丢进炉子里。雪兽在一旁吃掉了他的眼珠,他死之前还在求我放过他。”
  “这是凑合着炼丹,对我们修邪术的来说,他的资质太差了,若不是方圆百里内找不到更合适的,我可不会用他。”
  剑气贴着陈遂的侧脸过去。
  陈遂歪着脑袋:“您还有儿子么?”
  “前辈,他说胡话呢。陈遂你疯了?”
  “楚遥……我誓将你碎尸万段,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
  陈遂在老四惊恐的目光中被掐着脖颈提起。
  “咳……你儿子死得怪惨的,就是我们魔修也觉着惨不忍睹呢。”
  “楚遥,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剑修面上青筋暴起。
  陈遂被掐得喘不过气,他仍煽风点火:“到底谁卑鄙呢?”
  “化神期前辈抓着我个柔弱的医修不放,我可是个废人。是不是又想像当年那般?”
  老剑修一个耳光甩过来。
  陈遂瞥了眼发抖的老四,心中有些无奈。
  那蠢东西,叫他帮忙不会,怕得要死也不敢跑,干站在那。
  “我可是魔修。”
  老剑修的手是热的。
  北地的雪落了又融化,顺着衣领往下淌,陈遂打了个哆嗦,却也不做挣扎。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老剑修折断了他的右臂,“畜生。”
  装毒药的白瓷瓶子从陈遂的袖中滚落下来。
  “雕虫小技,你便是用这法子杀了我儿?”
  陈遂疼得笑不出来:“杀他用不着这法子。”
  “你卡在化神许久了罢?你想要用我的血肉炼丹,想要你那资质不好的儿子修为堆砌上元婴。”陈遂咳出一口黑血,“别用这种看丹药的眼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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