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俩一边往里走,这个男人一边说:“你没什么大事,也不是你老头想你的事,你不放心就给他烧点纸,人有时候就是背,过了这阵就好了。”
包小霜还显得不太放心:“胡大哥,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撞了车这心里有多慌,我老头就是十二月没的。”
“我知道,但肯定不是。”
包小霜安心了,招手:“白友杏!快,你忘了你胡刁洲胡叔叔了?小时候还给过你美国大杏仁吃,快叫人!”
白友杏立刻站起来:“胡叔叔!”
小时候的事,她有点想不起来了,但这个胡刁洲老师的大名,她妈妈倒是时常提起。据说,他不仅懂看相,象棋还下得特别好,能同时跟三人下盲棋,在整个齐市棋坛都有名。
可他厉就厉害在,有这样的神通,却一直安心在八里桥老年大学总务处上班,兼顾象棋班讲课,一教教了几十年,按他的说法,钱多名多,都是累赘……
“小杏都长这么大了?”胡刁洲一只眼睛看着白友杏,一只眼睛看着一边的墙,又突然扭过头,一只眼睛看着她妈,一只眼睛看着白友杏。
“小霜,你还记不记得小杏小时候来咱们办公室,蹲在桌子底下出不来了。一站起来就碰头,碰了头就蹲下哭,哭完了又站起来,又碰头……”
“快别说了。”包小霜扑了下手,“我闺女就是随了他爸,一根筋,这不才说领她过来给你看看。”
包小霜按着胡刁洲的肩膀坐下,又提起暖瓶倒了一杯茶水。
“小时候糊涂点也就算了,长这么大,再胡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给她看看,有什么问题,咱也趁早想想办法。尤其是婚姻,缘分在哪呢?”
她妈说完把茶水递给胡老师:“这是最好的老班章,刚开的,一会你把剩下的拿走。”
白友杏看了看,是上次去贺松柏叔叔家他给的,她妈妈不舍得喝,今天特意提过来。
“霜啊,跟我你还客气就外道了。咱们都多少年的关系,小杏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胡刁洲拔开盖子喝了口茶,说这茶好,又搁下杯子说:“前几天我不是出去讲座了么,正好,办讲座的老校长也请我去给他看了看,我一看那个人,就说你这辈子不缺钱,但没有子女命,他还不信,说他前妻确实生不出来,但新找的小媳妇这两天都要生了,结果怎么样,孩子生下来,蓝眼睛!”
白友杏一听,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好厉害!
包小霜很快把白友杏两只袖管子撸上去,胡刁洲又用一只眼睛仔细打量了白友杏的脸和手心儿,思谋片刻,抬眼道:“孩子,半年内你就嫁出去了,对方是个良人,一辈子万事不愁。”
“真的假的?”包小霜没想到,嘴角立刻翘起来。
“但……”
“但什么?”
胡刁洲摇头叹了口气,“孩子,你得嫁个二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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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水果:天,天塌了…[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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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包小霜脸都有点白了,像不死心似的,又问:“胡大哥, 你再给好好看看……小杏,小杏月底才二十五……”
“这不都写着呢么。”胡刁洲用一只眼睛凝重地望着白友杏,又拾起手, 一指, “你看, 这不么, 正缘三十到四十, 有一任妻子, 但事业运好,会过得殷实。放心吧,小杏除了自己事业上稳稳的一马平川, 其他都很不错。”
白友杏直愣愣地站在窗边, 背后的旧窗户扑通一声被风吹开了,吹落了她妈的一盆多肉,又吹得一扇窗左右摇摆, 发出嘎嘎的声响,像一串幽深的笑声。
很快,胡刁洲老师又跟她妈妈嘱咐了几句, 便提着那兜茶叶,被她妈陪着送出去了。
过了一会, 包小霜走回来,她立在门口扶着门框,半天才说:“杏,饿不饿?妈去给你打点饭吧?吃完了睡一觉……”
这个中午, 白友杏吃了一点韭菜炒豆芽,又吃了两块葱烧豆腐,就被她妈送去隔壁屋的行军床上休息。面前的桌上有一台小电视,正播着老版西游记。
白友杏听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木然地枕着手背,心里五味杂陈,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说是难过,没有。但的确不怎么开心。她怀疑人真的有命运一说吗?命运又真是写在脸上的吗?她有些不信。
她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可就在未来的半年内,兴许她走着走着路,无意间,就会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现在都未必认识的人,而那个人,就会依照命运安排,成为她的丈夫,解决困扰她妈多年的她的终身大事问题。
白友杏真有点迷茫了。她无来由地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里最有趣的是,大师先把她青葱岁月里最中意的桑图排除在她命运之外了。
电视里,唐僧在西天取经的路上,被蜘蛛精们绑起来,送进了盘丝洞。他正瑟瑟发抖,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突然来救了他。
如果唐僧是因为长着长生不老肉而注定要背负被妖怪吃掉的命运,那孙悟空就是帮他与命运对抗的人。
白友杏想,她虽然没有孙悟空,但孙悟空也可以是她自己。她不信命运是这么草率的,如果她非跟命运对着干,命运又能拿她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睡着前,只留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意识:月底的生日……桑图会来……无论如何,都该争取一下……
晚饭,白友杏喝了两大碗排骨汤。她妈妈今天对她格外好,排骨买的是肋排,不是原来的大脊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老师的话令她妈因此安了心,总觉得她今天像个拔了电池的闹钟,平时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响一响,今天却偃旗息鼓了。
吃完饭,包小霜默默地收了碗筷,一个人背着身子,在小厨房安静地洗碗。
白友杏抓紧洗了一块小抹布,抹干净桌子,又去擦茶几,包小霜回头轻轻地说:“你去屋里休息吧,剩下点活妈干。还没好利索呢。”
躺回卧室里,白友杏的心也静不下来。她竖着耳朵听,可今天的客厅里,半天也没传来斗地主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紧跟着,她妈妈开口了。
“你看看,咱小杏睡了吗?”
白友杏立刻拉灭台灯,片刻,在一串轻缓的脚步声后,又听她舅舅说:“睡了,这一天的,把孩子累坏了。”
包小霜又长长地叹息一口,“你说这事闹的,今天老胡说,小杏就这半年,要嫁个三十多的二婚的。”
“别胡说。”包小风声音立刻沉下来,“咱小杏才二十四,不着急,着急也不能嫁个离异的。三十多的离异的,恐怕就是带着孩子,去了不就是给人当后妈的吗?想都别想。”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唉……”包小霜又叹一声,“小杏午睡的时候,我那姓贺的学生来办公室找我,坐下来,客气了半天,最后才说,他觉得他家大儿子跟小杏挺般配的,大儿子本人也有意愿。”
白友杏“噌”的坐起来。
“又说,他大儿子虽然结过一次婚,还带着个孩子,但他家条件可以,大儿子也马上要接他的班管酒庄,小杏要是愿意接触接触,成了的话,家里有现成的别墅和车,小杏要是不喜欢,就再买,去哪买都行,千数万的都能现付,一切随咱们的。让我回来动员动员,可你说,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
包小风沉默了一会儿,笃定道:“这事不行,再有钱也不行,回了他。”说完胸口沉沉地闷了一口气。
包小霜咽了咽,“小风啊,真的,小杏这孩子是个再好没有的孩子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妈的一直觉得亏欠她。我这人没什么本事,物质上没叫她享过福,都二十多了,还跟咱们挤在这小房子里。我对她其实没要求,就想让她未来过得好,过得比她妈强,一辈子都高高兴兴的。”
“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我原本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说实话,听到后面也有点动摇了。我是挺在乎钱的,但不卖闺女。我只想小杏能过点跟咱们不一样的生活,我想,我是不是不该轻易替孩子拒绝好生活?”
包小霜的声音颤抖起来,沉了一会才继续:“那个人我见过两面,是贺松柏前妻生的。人长得挺好,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客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真心对咱们小杏好。况且,还带着个孩子……后妈难当,我也怕小杏这种性格,将来受委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友杏一听,在被窝里发起抖来。
她从小到大,虽然学习不行,却也一直在闷头学习,不理外事,长到二十多岁,一封情书也没收过,一次表白也没接过,冷不丁地告诉她,她一直以来当老大哥对待的一个男人,其实正在惦记她,想跟她发展成老少乐的伴侣关系,竟然还是这辈子第一个正式惦记她的人……白友杏第一反应只有害怕,她给予的真诚的信任,在一瞬间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