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友杏叹口气,收回视线:“就这样吧,反正是跟他没关系。”又说,“我想骑湖边的自行车回去,你呢?”
  “我走回去。”贺承鑫说完,点了下头就扭头走了。飞机上“呜呼——”的声音又传来了……
  白友杏又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人竟对准她开了一炮,她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气吼吼的,不想理他。于是扭回头,从路边扫了辆观景自行车就骑走了。
  贺承鑫不知是因为被拒绝,还是因为好端端的遇上了闹矛盾的兄弟,总之回来后一直挂着脸,一场约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回去路上,包小霜开着车,一直在念叨说:“看不好就看不好吧,有什么的?摆脸子给谁看呢?男人有的是。闺女,你就是不嫁人,妈也养你一辈子!他都半拉老头了,牛逼什么?”
  白友杏恍惚地看着窗外,包小霜又偏了偏脸:“听见了吗?咱不受气!”
  “听见了。”
  “以后咱不跟这些三十多的老油条折腾!”
  白友杏扭回头:“哎呀也不是所有三十多的都一样,不能一棍子打死!”
  “都差不多!这些老家伙一路货色!”
  车正好路过了贺松柏的云麓酒庄分店,包小霜掀眼皮剜了一眼,哼道:“他家就这么个门头,能有几个钱?比比人家韩俊!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那么大个公司的总裁,可人家多礼貌,多低调,那老四眼拉脸给谁看呢?”
  是啊,她妈妈就看好韩俊了。别说他妈妈了,从十八的到八十八的,有几个女人不喜欢长成韩俊那样的有钱人?可韩俊就这么一个,已经是鲁珍的了。
  白友杏的声音软下来,笑了笑说:“别总说韩俊了妈妈,他再好,喜欢的也是我表姐,书上说了,不快乐就是在比较里产生的。我们过好自己的吧。”
  “行了,你妈比你读书多。那什么,从我手机调出你海燕阿姨的电话拨一个……”
  包小霜今天冻得够呛,说要和王海燕找个澡堂泡泡,她以为王海燕一个人在家,没想到也在外面,正跟他爸遛弯儿。王大海原本就爱上了韩式桑拿,一听跟包老师一块,简直再好不过,三个人痛快约好,晚上一块去泡大池子。
  白友杏想了想,她也去找谷斯文聊聊天吧,好几天没见了。
  到fit101的时候正直值晚上九点多。冬天健身的人少,谷斯文已经在准备和同事主管开盘点会了,匆匆塞了点小零食给她,让她先自己逛会儿,等等她。
  白友杏一个人闲来无事,随处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顶层的天台小花园。
  寒冬一月的夜晚,这里空无一人,原先有几家露天咖啡店和小酒馆,这个时节也因为太冷而早早打烊了。谷斯文之前就告诉过她,想尿尿不排队,就去顶楼的女厕所,又干净又没人。
  白友杏甩着两条胳膊往女厕所走,周遭寂静幽暗,她无法自控地,又想起了那个鬼屋。她想,今天鬼屋里最吓人的,还得属那个贺承铮。跟他哥打仗拿她出气,难怪贺承鑫给她和她妈脸色瞧……
  她想着想着,突然听到几声细弱的呻吟,在夜风缭绕里,不经遮掩地荡漾着,像是只饿了的小猫。
  白友杏摸了摸口袋,里面正巧躺着一袋谷斯文给的碳烤小黄鱼,便轻手轻脚地循着声音找过去。走到路尽头时,却发现声音是从母婴室里传出来的,仔细听听,又不像小猫了,因为那扇沉重的大门,正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沉沉闷闷,却异常激烈。
  白友杏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第48章
  厚重的门内, 传来女人细弱的央求:“别,别这样。求你了。”
  “求什么?这周哪天没要,你该习惯。”一个男人的声音压过她, 字字咬得强硬。他的嗓音是白友杏熟悉的,却又有令她陌生的贪婪和凶狠。
  白友杏突然被钉在原地,一股麻木冰冷的感觉从头顶浇下来, 镇得她不会动了。在这空无一人的顶楼, 她第一次真正领会到现实的戏谑是没道理的。不管是多么可笑的巧合, 该上演时就会上演。
  “我不喜欢你一个人穿这么少出门, 为什么不听话?”门又发来一声沉重的撞击, 砰地晃了一下。
  “你凭什么管我?我不用你管!”
  “你说凭什么?凭我每天给你发邮件发了五年你一封都没回过够吗?不够的话, 凭你不想我,可我常年要在办公室对着你的照片解决够不够?”
  “你又不打招呼就来!被人看……唔。”他似乎用力吻住她,女人的话说了一半被截断, 留下一串含混的呜呜咽咽。
  “知道来健身不知道回我电话?为什么躲着我?我只是想见你, 忍不了是错吗?”他低喘着,“告诉我,这些年你有过别人吗?等我了吗?”
  又传来一阵浅浅的哭吟, 带着不明显的回应,他满意地笑了:“难怪一切很熟悉,原来还是只有我来过。”他声音很快又低下来, 颤抖着,“但你瘦了梦梦……在外面吃苦了吗……”
  “你娶了别人还管我干什么?”
  “你说我管你干什么!”
  “别这么弄!你变态!你回家去!”她打他, 又被嘭一声,按在门上。
  “她只是长得像你,你走了叫我怎么办,你教教我?”他好像疯了似的, 低叹着,啃咬着,咬牙切齿,“对,我是变态,早就疯了,被你折磨得心理扭曲,想花点钱骗自己拥有你了,骗自己我的老婆是万梦。可我错了,她不是你。”
  “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不该知道,不该负责是吗?”他语气霸道冰冷,字字阴鸷,“给我一个月离婚。钱我不亏待她,但你必须是我的,原本就该是。”
  “别……唔……”
  “你还是喜欢这样。”他又笑了,“小家伙,你和从前一点没变。听话,别忍。”
  很快,她有节奏地哭叫出来,延绵了一会仍犟狠狠地说:“变了!我早就把你忘了,干干净净的!”
  男人的笑收敛起来,沉默过后,他悲伤地低语:“万梦,别折磨我,也别让我猜。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你不回来我还能凑合活,你回来我得不到就只想死。抱紧我。”
  他话音刚落,白友杏觉得脚下地动山摇起来,她茫然地抬起头,总觉得这天花板恐怕要和天一同塌了。
  很久,她听到男女混在一起的沉闷低哼,随后又归于静谧,再一转眼,又是女人拍打他的声音:“你又不戴,讨厌死了,去买药!”
  “买什么药,我是要你吃药才不戴的?”男人的悲伤又褪去了,“我们生个孩子吧,好吗?五年前我就想要了。我们的孩子。”
  女孩没说话,他又轻轻笑起来:“还记得我们给它起的名字吗?韩梦唯。当时我说,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它,也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忘了,你跟别人生去吧。”
  “别闹,不是你我宁肯断子绝孙。”他声音降下来,笑意渐浓,“我只有过你一个,不信你问它。”
  “问什么问,变态!”
  拉链轻轻拉了起来,他空了一会,又兀的用力吻了她一口,口气是熟悉的不容商讨,“下个月这个时候,我不管你爸怎么说,你跟我去民政局。我就活一辈子,只要你。”
  “霸道鬼!还是老样子,讨厌死了……”
  “我的小万梦。”他笑了,“真像一场梦,睁眼我都三十了。到时候我一无所有,你还要我吗?还喜欢我吗?”
  女人饮泣着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要的……从前就要的……说忘了你,也是骗人的……”
  “我吃不下饭……因为想你……已经跳不了舞了,身体不好,没有力气……”
  “我每天都要吃安眠药,常常要看医生……我怕我死在国外。我也不敢看邮箱,怕你的信有一天断掉……那样我就真的不能活了……”
  她哭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没有钱不要紧,我不要钱,从来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信我,你信我吗?……”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声音颤抖到听不清,直到最终被另一个身体掩埋了起来。
  “不哭了宝贝,我都知道。因为我从前就没钱,你还是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的香水没变,还是我打工赚的第一笔钱给你买的,被你笑说像草药。”他吻她,“可我喜欢它的名字。前世今生。”
  女孩彻底痛哭出来,悲鸣着男人的名字……
  白友杏站在门口,浑身血液凝固,如遭雷击。她实在难以置信,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她像听了场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曾经的恋人破镜重圆至死不渝……可换个角度,又是另一个人的噩梦。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能闯进去骂他一顿吗?然后呢?他们就不相爱了吗?
  他那么稳重,那么文质彬彬,竟然也有这样难以自持的一面,说出来,大家会信吗?她即便亲耳听到都不敢相信。她只能抱有某种天真的幻想,这声音只是像,他们只是同名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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