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但是可以不要双手吗?我也不方便走路。”
白砚思索片刻,还是妥协了。
他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嵌入江玉织的指缝间,密不可分,“好,这样牵着不容易分开。”
江玉织愣住,白日里的场景重现,熟悉的感觉再次重刷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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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织雾(织五),砚柳(砚六),砚柒(砚七)
第60章 共同点 被我找到了
白砚在江玉织面前晃了晃另一只空出来的手, “娘子?在想什么?”
江玉织无意识地看他一眼,“没什么,走吧。”
途经离地狱不远的一处凉亭, 已经能看见地狱的轮廓了。
江玉织愈发笃定, 地府经年不散的雾气减淡大半。
她上次来时,还曾以雾气做遮掩, 同谢必安在凉亭中交谈。
值守的鬼差没有放他们进去,说是大帝亲自在里面视察, 需要通传一声。
怪不得没在殿中看到, 原来来这里了。江玉织了然点头。
灼热的视线烧的江玉织的侧脸直发烫, 余光一扫,是白砚皱着眉头,傻愣愣地盯着她,江玉织这才想起些什么,“是不是又疼了?我让鬼差先送你去鬼门关, 我很快就去找你, 好不好?”
“不, 我不难受。”嘴上说着否认的话, 面色却难看地像和江玉织第一次见面那样。
范无咎仔细观察着白砚的魂体,确如谢必安所说,状态不错, “不过是疼点, 没有其他影响,小织何必担心。”
江玉织半信半疑, “真的?若是实在受不住了,一定要和我说。”
白砚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眉眼弯弯。
江玉织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 地府的白砚和凡间的白砚越来越像两个不一样的人了,跟何稷更是半点相似都无了。
凡间的白砚,更像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待人处世都有一套独特的章法在,即便是偶尔对她失了分寸动手动脚,江玉织也认为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毕竟他们常常会通过肢体接触来缓和白砚的病痛,维持社稷图的正常运转。
地府的白砚,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对她黏糊得紧,称呼也让江玉织困惑不已。她知道白砚有意于她,可是二者并未成亲,娘子这个称呼究竟从何而来?
而何稷,江玉织垂下的眼睫,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遮盖住红眸中看不清的思绪。
冷,寡言,是江玉织对何稷的众多印象里最鲜明的两条。
他不爱说话,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整个人像是被迫卷入纷争却又无力脱身的旁观者。
仔细想来,倒也正常,他是《山河社稷图》的灵。
江玉织永远都忘不了何稷重伤,半躺在树下唤她的那声“姐姐”,还有龙锦传来的力量中,濒死的何稷,饱含歉意的对不起。
三者唯一明朗的共同点,只有社稷图。
早先,江玉织还能在白砚日常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熟悉感,如今是再没有过了。
或许是她记忆模糊了,记不得同何稷相触的点点滴滴了。
江玉织甩甩脑袋,企图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全都抛出去。
通报的鬼差回来了,恭恭敬敬地请几位大人进去,还递给江玉织一张字迹潦草的鬼画符,“小姐,大帝说将这张纸给您边上的公子贴身带着。”
虽不知具体效用是什么,但是大帝出手,就没有不好。
“多谢。”江玉织接过鬼画符,折叠几下,转身看着白砚,犹豫着将鬼画符塞到何处好。
白砚坦荡荡地敞开胸口的衣襟,“娘子,放这里吧。”
交领的袍子,被他拉得衣衫不整,江玉织简直没眼看,“不用拽那么开,给,你自己收着。”说罢,快速将鬼画符扔到白砚手中,呼噜两下昏昏欲睡的谛听的头毛,提醒它要走了。
白砚略显失望地将鬼画符收拢到怀里,衣襟也整理清楚,乖巧地朝江玉织勾起嘴角,弯了弯眉眼,“我好了,娘子。”
江玉织草草地扫了一眼,“如何?有什么感觉吗?”
“不难受了。”
原来如此,还是大帝想到周到。江玉织暗自感慨。
一旁的谛听差点翻了个白砚,呵,矫情。
范无咎早就在地狱门口等着了,小声同值守的鬼差交谈着。
落在后面的三个快步跟上,三鬼一狗才一起进去。
材质不明的大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声响,繁茂的景致被彻底隔绝在外。
凄厉的鬼嚎顺着风,四面八方地涌上来,钻进江玉织的耳朵里。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前面奏折范无咎和谛听,白砚紧跟在江玉织后头。
耳朵感受到一块冰凉的触感,刺耳的嚎叫声被隔开大半,只能听见风声在耳鼓和手掌间回荡的沉闷声响。
江玉织停下脚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伸手将耳边的手拉下,对上白砚疑惑的眼神,“不用这样。”
“可你看起来不舒服。”白砚固执地要重新捂回去,却被江玉织捏住手腕制止。
“地狱向来如此,习惯就好,我们很快就出去了,乖啊。”
白眼不喜欢江玉织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但是又没辙,不情不愿地妥协,牵住娘子的手跟上。
石磨地狱。
范无咎那根勾魂锁收起来了,换做酆都大帝的封印术法。
酆都大帝负手立于趴伏在地的赵青云不远处,昂藏的身躯形成的阴影将面色惨白的恶鬼死死笼罩住。
谢必安就站在大帝身后。
“有新发现?”范无咎上前一步和谢必安并肩而立。
“大帝没说。”
谛听警惕地围着赵青云绕了一圈,企图从中找到些什么。
江玉织带着白砚径直来到酆都大帝身边。
大帝紧锁的眉头缓缓平展,露出个和蔼地笑,抬手揉揉江玉织的脑袋,“宛南好玩吗?”
“炎叔,我又不是去玩的……”江玉织无奈道。
酆都大帝:“这有什么。去都去了可不得玩个尽兴?”
江玉织不吭声了,把视线挪到赵青云身上。酆都大帝向来都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她早该习惯的。
酆都大帝轻笑一声,手又背到后腰,“小织对他的印象还剩多少?”
江玉织的声调没有起伏,表情也没有变化,“前朝的皇帝,灭了我家满门。”
在场最情绪波动最大的是白砚,他先是震惊于娘子的身世,后又心疼娘子的际遇,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又被江玉织拉住。
看不见的力量从白砚体内延伸出来,穿过酆都大帝的结界,连上了赵青云。
原本无知无觉地恶鬼,顿时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吟,石磨的反复研磨,将赵青云的魂体一遍遍地碾成粉末,又在规则的牵引下一遍遍复原,如此痛苦都没能让他发出声响。
此刻却被一根无形的,纤弱的丝线扯动了那根名为痛苦的神经。
黑白无常和酆都大帝都面露惊讶,这么多天以来,还是头一次听这恶鬼发出声音。
他就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丢弃在地上,无法反抗,无法求救。
点点滴滴的血从赵青云的紧闭的眼里,裂开的嘴角还有高挺的鼻子中潺潺流出,不多时就在他身下形成一小摊血泊。
“啧,”酆都大帝满脸地不耐烦,“真不叫我省心。”
不等大帝有所动作,江玉织和谛听对上眼了,狗嘴隐晦地点了点白砚。
江玉织即可联想起白砚适才上前一步的动作,当机立断牵着他向后连退数步。
白砚回神,丝线无声无息地断开。
赵青云出血的状况也慢慢停下,大帝当然不用再出手,赞赏地看了眼江玉织,又递给白砚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在场的除了白砚,没有一个是傻子,见状便知道是白砚下的手。
白砚还懵懵懂懂地被江玉织拽地踉跄了两步,“怎么了?娘子?”
“……没事,不要靠他太近。”
“噢噢,好。”
幸而地府的白砚心智好似不太成熟。
没有谁比江玉织更希望赵青云魂飞魄散,但是还不到时候,她不想搭上自己,亲人没找到,社稷图还没修好,堆砌成她走下悬崖的一道壁垒。
这不妨碍江玉织看到白砚无意识的举动,或者说是社稷图的本能,让赵青云吃了苦头时,感到好一阵隐秘的幸灾乐祸。
赵青云魂体里社稷图残力要是真的被炼化了,他也只是能使用一部分理论,残力始终是想回归本源的,本源也渴望着遗失在外的孩子回家。
一个在拉,一个想走,两厢拉扯之下,只有赵青云受到了伤害。
但是,对于赵青云能炼化社稷图这一事,江玉织始终存疑。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荒诞。
“小织有想法了?”酆都大帝注意到江玉织凝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