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不热。”
  至于她嘴上的“火泡”,鳌宗弟子们都知道,根本不是磕的。
  她们早上进去伺候的时候,老祖正在梳妆镜前瞪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跟荒主生气,荒主穿戴整齐,原本在太师椅上坐着等老祖,老祖瞪完脖子瞪他,倒把荒主瞪笑了。
  帝疆:“说是蚊子咬的不行么?”
  段九游:“大冷天儿的哪有蚊子?一会儿出去让他们见了成何体统!”
  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回头再传出个酒后风流的艳闻,更说不清了!
  莲塘是个机灵孩子,想到自己出门前担心气相有变,恰好带了条围领,连忙从乾坤袋里取了给段九游戴上。本来已经哄好了,结果戴上以后荒主说了一句。
  “不热么?”
  两人就闹起来了,荒主要摸那条毛领的厚度,老祖不让碰,拍开他的手要打他,荒主自然要躲,老祖一追,没注意裙子太长,便绊了一跤,正磕在荒主外袍的第三颗盘扣上,那上面嵌着一块绝顶金贵的乌金石,不仅好看,它还奇硬无比,嘴上的肉本来就娇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磕碰,当时就肿了。
  这伤对段老祖来说根本不疼,但愈合起来需要时间,因此出来的时候,脖子上不仅多了条毛领,嘴上还多了块掩口的方帕。
  弟子们围观了全程,此刻也不敢说话,老祖说磕门槛上,那就是磕门槛上了,老祖说不热,那就是不热。
  段九游交代完她与食火兽的去向,便要向望金山方向去了,一直没说话的白胡公眉心一跳,匆匆几步追上来道:“老祖且慢,说到这望金山,还有一样事情要非常注意。”
  他说自己早年间便是在望金山一带修炼,那里有种毒虫,唤做金翅飞蛾,身形小如蝇虫,一旦被它叮入身体,便会浑身溃烂,难以医治,伤了不少山中修行之人。后来医仙容行偶然至此,用心医治数月,方才将这些人治愈。
  容行为防入山之人再受毒虫之苦,便在山中种植了驱杀毒虫的药草。
  白胡公说:“您与弟子只需在进山之前各自摘下一株,佩戴在身上,便可抵御毒虫之袭。”
  段九游知道他是好心,但是鳌族身体天然异于常人,百毒不侵,凭它什么毒虫飞蛾都是无用。
  她随口应下便是要走,心里隐隐还有疑惑,白胡公怎会在望金山修炼过?这人资质不高,是凡人修炼成仙,望金山悉数都是神族之后,寻常人根本看不见这座神山。
  转念一想,凡人悟道皆有师父领路,也许白胡公就是被他师父带上山去的呢。
  白胡公说:“老祖身体虽是异于常人,还是预防一下的好,那金翅飞蛾真是厉害得紧,便是修为极高的神尊仙者也被折磨地不轻。”
  他真是担心她不用那药草。
  段九游听了又顿住:“那草药长成什么模样?”
  她忽然想起,她的身体可以抵御毒虫侵扰,不代表帝疆能安然渡过,戴了总比不戴好。
  白胡公立即详细描述一番,她认真记下才走。
  云椅腾空而起,众人起手恭送,待到瞧不见踪影才陆续回到房中继续补眠,“白胡公”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脸上仍有担忧,似乎担心食火兽相亲不顺,又似担忧段九游不记得他的叮嘱,他一路维持这种表情,途中遇到百姓还有人劝他放宽心,他一一应了,推开房门,关门落锁。
  没人发现那张脸变了。
  白胡公的五官在他脸上融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孔,这张脸对焰山百姓来说应是非常陌生,对天境朝臣来说却是张熟面,他是帝君白宴行身边的亲信悍将——天境武神之首,尊号白袖仙尊的白庭叙。
  房里有人为他斟茶,压低声音问道:“您这法子能行吗?”
  “如果你确定段九游身边的人就是帝疆,那这法子就一定有用。”
  白庭叙说完看了对方一眼,疑惑道:“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斟茶的人神色一窘,擦着故意用淤泥涂脏的脸道:“这不是怕让段九游认出来吗?”
  此人对段九游来说也是张熟面,是在渠岭渡河跟她打过一次照面的齐星河。
  第59章 都是亲生的吗?
  老祖她一心求死
  齐星河最近一直过得神不守舍。
  他快大婚了,要娶的是玉成仙君家的仙子连衔玉。
  这门婚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关乎他未来几千年的前程,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唯独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妥,就是那个疯子一般的柳天时,依然还在人世。
  她被人救了,还被送回了赵奉礼所在的醒心观,虽然在此之后,柳天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大有放下尘缘一心向道的姿态,依然让齐星河坐立难安。
  他觉得她一定是在酝酿什么。
  也许是在大婚当日,也许是他等待迎娶前的某一天,一定会有动作,而他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必须在这一切到来之前杀了柳天时!
  可他法力本就在柳天时之下,想要再杀她一次谈何容易?
  先不说他之前能骗柳天时喝下毒酒,是因她对自己全无防备,就说现在她身处天师赵奉礼处,他根本是连门都摸不进去。
  思前想后之下,齐星河找上了白庭叙。
  他想跟他做一笔交易,一笔可以让白庭叙加官进爵,自己也能安心做乘龙快婿的交易。
  他告诉白庭叙,帝疆未死,一个月前还与段九游去过招招城,帝疆神魂不稳,现在就在段九游身边将养,白庭叙大可借此时机除掉帝疆,到时帝君龙心大悦,还能少了白庭叙的封赏吗?
  至于齐星河的要求,对白庭叙来说简直无足轻重,就是让他帮自己杀了醒心宫里的柳天时。
  白庭叙是官迷,虽为武将之首,却还差一块禁军虎符,帝君嫌他年纪太轻,总说要再历练几年,齐星河送来的这个消息,确实是一个机会。
  但是白庭叙不是好糊弄的人,首先一个疑问就是——
  “段九游为什么会跟帝疆在一起?帝疆又为什么没有死?若是这两个人想联手推翻现在的朝廷,段九游当初为什么要杀帝疆?放任他统领天境不就是了?”
  傻子都知道,当时的天昇已经兵败,若非鳌宗老祖横空出世,天境如今已是荒族天下了。
  她杀他,又救他,还要跟他“白手起家”,重新对抗自己一手推上帝位的天昇一族——为什么?太闲了?想锻炼身体?她一个连朝都不上,忙到所有时间都用来自戕的人,锻炼身体做什么?
  齐星河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帝疆的身份都是柳天时喝醉以后告诉他的。
  她当时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对他说了这个大秘密,齐星河也没多想,一心要骗她将那壶毒酒喝到足量。
  如今这秘密物尽其用,又变成了他跟白庭叙交换的筹码,白庭叙不肯尽信,却也不相信此事是凭空捏造。
  齐星河小小六品星官,纵有天大的胆子,敢拿这种事情诓骗他吗?
  于是白庭叙便在听闻段九游接了焰山摘藤的帝令后,带着齐星河来到了焰山。
  他们是早上到的,来时白庐里的人全部醉得东倒西歪,尤其一山之长的白胡公,直接喝到不省人事,白庭叙变成了白胡公的样子,刚将自己“收拾”妥当,便听说了段九游要带食火兽前往望金山相亲的消息。
  白庭叙没见过帝疆本来面目,不仅是他,整个天境除荒族以外,都没人见过帝疆的人身。
  帝疆性情古怪,好像非常“恋家”,平时都在飞岩山大蔼宫里住着,平日所做之事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规划抢走谁的地盘,出门即是法相,来了就抢。
  白庭叙无法确定段九游身边哪一个人是帝疆,齐星河就更看不出来了,为了准确的在段九游身边找出帝疆,也为确保此战万无一失,白庭叙提出了一个段九游不会拒绝的建议。
  望金山防毒草。
  这样东西不是杜撰,确实是由是医仙容行为防治望金山毒蛾而种,但是这草另有一个名字唤作:回殇草,寻常人皆可佩戴,唯独不能与被神器所伤之人相触,一旦贴近身体,就会催发体内旧伤,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化作嗜心之毒。
  帝疆曾被湛卢之锋所伤,只要触及回殇草,必定回天乏术。届时,白庭叙只需静待他们回山,等待帝疆毒发,在段九游慌乱之下出山寻医之时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这个魔头。
  “你又怎知帝疆一定会佩戴?”齐星河心里仍有疑虑。
  那防毒草齐星河见过,不好看,像根发霉的筷子在土里杵着,气味也难闻,有种老木身上的湿潮之气。
  进入望金山的人都是捂着鼻子把它带在身上的,帝疆那样的脾气,未必肯戴这东西。
  “不是还有段九游呢吗?”白庭叙呷了一口齐星河倒给他的茶,气定神闲地道,“这位老祖似乎很在意这位荒主大人,方才我提防毒草的时候,她本没放在心上,临走之前又顿住,重新问了这草药的外观,定是担心帝疆受毒虫所扰。既然担忧,怎会不让他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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