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帝疆对此并不反驳:“齐星河会找上白庭叙确实在我意料之中,中毒一事却在意料之外,我都快疼死了,谁会愿意受那种活罪?”
说到疼,段九游的眉眼就低垂下来,回殇草之毒是她害帝疆中的,若非之前坚持,他也不会受这些大苦,如今看着像是大愈了,谁又敢保证三个月之后不会复发?
“今日感觉如何?”
这话她只要睁开眼睛就要询问,帝疆知道她心里担心,安抚道:“无碍,舒服得紧,你也不必再因那回殇草之事自责,我若不带那草,免不了被毒虫叮咬,你又不知道它会害人。”
九游仍是心里难受,这事儿在她这里就像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她性格狂妄,做官做得太招人恨,之前在朝就有不少背地里对她使绊子的人,有时是对她,有时是对她手底下的人,只是他们天赋异禀,不死不伤,触及不到生死的问题,帝疆与他们不同,伤了会痛,中毒了会死,无形之中让段九游体会到了被人设计的愤怒。
她会在乎,会在意,会因他的疼和伤动杀心,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情绪,转着手里的茶盏,幽幽道:“说到底还是白庭叙那混账该死,我早晚找个机会杀了他。”
她近日戾气极重,一向清澈的眼里,结着一层浮躁的凉意。帝疆觉得这势头不大对,不肯让她再计较下去,握了握她的手道。
“茶凉了,给你再换一盏。”
段九游身上是有魔性的,连严阔都能看出来的内容,帝疆会看不出么?她只是被管教得很好,从小被各路神尊绑在身边,教习正道之法,否则——怕是这三界之祸并非荒族而是鳌族了。
帝疆手寒,今日难得有些温度,段九游顺着他收回的手看了看,注意到他大袖之下掩着一只手炉,再凑近一观,九游笑了:“这是吞水兽的孩子吧?”
帝疆也笑了,说:“是,一共有两只,我们离开那日,它托了莲塘拿给我们,还说这是它最完整的孩子,不缺胳膊不少腿,之前卖的那些多少有些瑕疵,只是买的人没注意到而已。”
吞水兽本身就是一只漂亮“大猫”,“缩小”的吞水兽更是娇小可爱,帝疆这样的人抓着这么一个可爱东西,多少有些违和。
段九游笑问帝疆:“你喜欢这小猫啊?”
帝疆说不喜欢,“我拿这么一个东西像什么样?只是它触手温润,不似一般手炉那般冷硬,也不必添炭,你闲时跟会做手工活儿的弟子说一声,让她们帮我绣个炉套,颜色不要太艳,鸦青、靛蓝或是百草霜皆可,把这东西包起来,看不出形状便是了。”
九游说:“怎么不直接让我绣?”
帝疆短暂回忆了一下,说:“用不着,你的绣工太丑,我带不出去。”
段九游在荒宅时期就曾大言不惭地吹嘘过自己的绣工,帝疆让她缝过一颗盘扣,简直像在衣服上系了一只疙瘩,自那以后,帝疆没再让段九游动过针线。
段九游说,“你不要小看我,我偶尔也有精湛发挥,炉套我帮你绣,保证你爱不释手。”
帝疆笑了一声,可见是不信。
九游继而端详那手炉,本来是在思考绣个什么花样的好看,想到他是因体寒才用手炉,又想起一桩事来。
她说:“我带了茯苓丹回来,你快把它吃下去,还有这颗,这是上次在焰山凝结的灵力,两颗丹丸服下去,你的寒症就能解了。”
她一样样拿出来,献宝似的,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他的身子骨。
帝疆看了一眼,信手一勾,两颗丹丸便在他掌心之上浮了起来。
茯灵丹会吞食灵力,焰山的凝丹很快与它汇作一颗。
段九游没用过茯灵丹,以为是吃的,实际这东西最忌讳直接服用,尤其身有寒症之人,身体里的寒气会承受不了茯灵丹的灼热。
好在帝疆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以法力将茯灵丹催燃,放入香盒之中,香气腾起来,犹如香炉里的一缕轻烟,帝疆侧靠在炉前,段九游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帝疆在用“吸食”的方式服用茯灵丹。
轻烟缭绕,朦胧了他的棱角,也为他添了一层妖气,这一刻的帝疆真的极艳,双目微垂,嘴角含笑,他应是对这灵力极其满意,循循吸入,最后,自口中吐出一轻烟。
他“吃饱”了,眉眼都跟着松散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敛去了病容,呈现出一种闲懒又精气十足的状态。
段九游凑近帝疆,说:“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帝疆合上香盒,说:“哪有那么快,这灵力要在身体里逐步修复元神,待补了元神的缺,才能治愈寒症。不过这灵力蕴在身体里,总比往日好过许多。”
九游心里高兴,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模样生得娇,笑起来分外甜人,衣服上熏着桃花香,糅杂出相得益彰的甜软。
两人隔着一张小几,都是侧向对方的姿势,帝疆看了看她,说:“好香。”
九游略显尴尬:“都是莲塘那家伙熏的香,说是后山的桃花开好了,不用可惜。我这样的年纪怎么能用这样的香?兰香都嫌轻浮了,我该用檀香、广麝、岩兰草。”
帝疆说你凑近些。
九游以为他要闻,应了他的要求挪到离他更近的位置,两人切近时,段九游就察觉出不对了,可惜为时已晚,帝疆已经扣住她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她的香不只在衣服上,更在那口娇软可人的唇里,她不懂自己的香甜,他却知道她的可口。
他离开一些,音色微哑,带着笑意:“背着我喝甜饮子了?”
段九游一双眼睛氤着水色:“下朝回来喝了些。”
心里又在奇怪,今日明明没吃那修复情丝的丹丸,怎么还是这样手脚发软,像是被他吸走了气力一般。
那药的后劲儿可真大。
“我说怎么这么甜。”他又贴上来,唇舌再度挑开贝齿,尝不够似的。
段九游被他吻得娇喘连连,实在受不住他的痴缠,面红耳赤推他,“你要喝甜饮子,我替你拿来就是,做什么亲个没完?”
“拿的哪有你嘴里的香?”
九游臊得不敢抬头,帝疆心情愉悦。
“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平时伶牙俐齿,就会说些我不爱听的。”
他心情好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笑容轻俏,有春风拂面的亲和,也有浓酒般荡人魂魄的况味。
段九游说:“你也就只在这种时候嘴甜,最会哄人,我怎么不觉得我香?”说着又埋怨他:“你总冷着脸,我的人都不敢进来伺候了,下朝没人帮我端甜饮子,都要我自己去寻。”
他放开她,抓着她的一缕长发把玩:“不留他们是怕你不好意思,这会儿要是有人在场,你怕是没这么听话。”
九游被他说得脸又红了几分,羞恼道:“分明是你孟浪,还怪我脸皮薄。”
他意有所指,不接受她的冤枉:“我又不是对谁都孟浪,不会看见一个漂亮的就结一个仙侣。”
他掐她的软肋,一掐一个准,段九游不认,说:“我也不是!”
不是么?
帝疆似笑非笑,那个飘忽不定的表情,有嘲讽也有醋意,这让段九游非常后悔让他知道自己那些老底,小声狡辩:“有时候也看性格。”
“那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要说不好,她怀疑他现在就能跟她翻脸,要说好,那多丧良心?帝疆要是好性儿,整个三界都要笑了。
干脆选了一个折中答案。
“还行。”
“长相呢?可还合你的意?”他进一步问。
自然是合的,很合。
她一直承认帝疆好看,她挑男人的眼光不差,虽然前十二个都没修成正果,但是随便拉出来一个,真的都是绝色。帝疆是绝色里的翘楚,抛开脾气身份不论,没人比得上他。
段九游不吝啬夸赞,“你长得好。”
“那便好好跟我好。”
她答的老实,不知道帝疆还有后话在等着她。
“既然性格长相都满意,那以后这个地方就只把我装进去,其余什么都不要放。”
他点她的胸口,食指抵在心脏位置,仿佛能透过皮肤戳进心里。
眼神和表情却是语重心长,有那么点悉心教导,更多是警告的意味。
九游被他点得含胸,拨开他的手说别瞎碰:“我这里装得太多了,心系苍生,你要跟众生置气么?”
那可真要气死了,那么多人呢,气得过来么?
她看到他眉头蹙了一下,明显是厌烦她提这茬儿,段九游怀疑他在心里骂她,控制了一下,睨着她道。
“那就将我放在最紧要的位置,当这些人里的第一个,第一个想到我,第一个需要我,第一个紧张我。”
九游心说,就这么简单?
点头应道:“我自然是将你放在第一位的。”
这话在她这里真的比真金还真,自从知道天定之主的机缘,她便将他放在了顶顶重要的位置,最初是盼着他称帝之后将自己“送走”,后面逐渐有了情分,怕他伤怕他疼,分量与日俱增,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