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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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学宫旧影
尤加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回忆的景象便如同被拨动了转盘,瞬间从那条压抑破败的街巷,切换到了另一处截然不同的地方。
月光如水, 洒落在飞檐翘角的连绵建筑群上。
这里秩序井然, 灵气充盈, 与刚才那人间地狱般的街市判若两个世界——稷下学宫。
只是此刻,学宫的大门早已紧闭, 门禁时间已过。
两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溜达到高大的院墙之下。正是刚刚炸了衙门归来的北邙和玄同。
“啧,回来晚了。” 年轻的北邙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围墙,又瞥了一眼身边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玄同, 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老规矩?”
玄同冷哼一声,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嘴角撇的是与你为伍真倒霉,但动作却丝毫不慢, 显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然呢?等着被那帮巡夜的天仙抓住, 然后明天全校通报批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同时一动,借助墙面上的凸起和缝隙, 三两下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观影位上, 北邙看着回忆中自己和玄同那利落的翻墙动作, 似乎想起了什么, 扭头看向身旁的参商,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遗憾:
“唉,可惜啊可惜。当时跟我一起作案的是玄同这个面瘫脸,没什么观赏性。要是当时是你跟我一起去干这票就好了……那我就能有幸亲眼目睹,咱们这位出身高贵, 仪态万方,最重规矩体统的参商公子,是怎么狼狈地翻墙爬院的了!”
北邙啧啧两声:“那场面,一定相当精彩!”
参商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北邙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荒谬。绝无此种可能。事关颜面与风仪,我根本不可能做出翻墙此等不雅之举。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北邙碰了个软钉子,无趣地耸了耸肩膀,嘟囔了一句:“没劲。” 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回忆。
回忆中,北邙和玄同轻盈地落在墙内的草地上,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刚一站稳,北邙一抬头,就看见墙根下的阴影里,蹲着一个抱着膝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
北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更是惊讶:“浩然?不是……你怎么蹲在这儿?”
借着月光,能看清那蹲着的人正是少年时期的浩然。
他身材已经比同龄人高大壮硕不少,穿着万峦山门标志性的练功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但更多的是……兴奋?
北邙感觉自己眼睛可能出了点问题。
旁边的玄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怎么又是这个晦气家伙”的不耐烦。
浩然干笑两声,从阴影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我可算逮到你了”的得意表情,故意提高了音量指着玄同:
“我当然是来这里蹲你这个‘好学生’的违规的证据啊!哼哼!夜不归宿,翻墙入院!证据确凿!看我明天一早就去报告给天女真慈校长!你完蛋了,玄同!想要我不说,那就来打一架吧!”
玄同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上前一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
北邙却反应很快,连忙伸手拦住快要炸毛的玄同,然后对着浩然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地说道:
“哎呀,浩然,你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来这套虚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凑近浩然压低声音:“——你其实是蹲在这里等‘那个‘的吧?食堂的饭太难吃了,你点了外卖,是城西老王家的酱骨头?还是李记的烤羊腿?大家既然都违纪了,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嘛。”
“!!!”
此言一出,浩然脸上那副正义凛然的表情瞬间崩塌,连家乡的东北话都蹦出来了:“哎!哎!首席!这话可不兴乱叭叭啊!你这不是搁这儿埋汰人吗?都兄弟,咱讲点义气啊!”
北邙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还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朝他wink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嘿嘿,放心啦,兄弟我嘴严得很,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不会告诉你们武者那边那个闻到肉味就能追出三里地的戒律长老的。”
北邙话锋一转,非常好心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不过,你蹲这个门可不行。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参商和华胥他们学生会那帮天仙,正往这边巡逻呢,估计再有半柱香就到了。你想顺利拿到补给,得去西北角那个小门,那边偏僻,他们一般不过去。”
浩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的慌乱瞬间被感激取代,他用力拍了拍北邙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北邙都变了脸色:“好兄弟!够意思!不愧是人民的首席!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那我去也!”
说完,他也顾不上再“抓”玄同的小辫子了,身形一闪,朝着西北角门的方向匆忙赶去,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浩然消失的背影,玄同这才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对浩然智商的鄙夷:“这傻子……还是这副死样子,脑子里除了吃和打架,就没别的东西了。”
北邙浑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被浩然拍皱的校服,笑嘻嘻地说:“你们俩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我才懒得管呢……简直是天生不对付,哼哼。”
玄同冷着脸不说话了,两人继续朝着宿舍区走去。没走几步,刚到一处连接不同学舍的回廊,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见和现在没什么区别的琢光正死死拽着唐鸦的袖子,一张孩子气的脸气得通红,不依不饶地嚷嚷:“一定是你!肯定是你又偷偷拿走了我最新改进的‘爆炸单元’!快还给我!我明天还要做实验呢!”
没比琢光大几岁的唐鸦则是一脸无辜加无奈,试图把自己的袖子从琢光手里解救出来,嘴里喊着:“我靠!琢光你小子讲点道理!我真没有!我最近研究的是蜈蚣里提取出来的新型麻痹毒素,要你那爆炸玩意儿干嘛?炸了我的毒虫标本吗?”
“怎么可能不是你!上次就是你偷拿我的木雀差点把食堂炸了!”
“那,那是意外!而且最后不是没炸吗?”
两人拉扯扯扯,吵得不可开交。
琢光眼尖,一眼看到了走过来的北邙和玄同,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松开唐鸦先一步冲到北邙面前,仰着头委屈巴巴地告状:“首席!首席你要为我做主啊!唐鸦他又欺负我!他拿走了我的爆炸单元还不承认!”
被指控的唐鸦在一旁跳脚:“我没有!首席你信我!”
北邙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闹剧场面,脸上露出了些许讪笑,他摸了摸鼻子,在琢光期待和唐鸦紧张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那个……琢光啊,这事儿……其实吧……嗯,那爆炸单元……是我拿走的。”
“啊?!” 琢光和唐鸦同时愣住了。
连一旁的玄同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北邙。他记得北邙之前说自己忽悠琢光的时候,用的是他玄同的名头。
满嘴没有真话。
北邙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对玄同解释:“得了吧,就你那张脸,平时没什么表情都够吓哭小孩子的,让你去哄学弟?我怕你还没开口,琢光就先被你吓跑了。还是我亲自来哄比较有效率。”
说完,他蹲下身,与矮个子的琢光平视,脸上露出一个很有亲和力的歉意笑容,语气温和地解释了几句,又揉了揉琢光的头发,许诺下次一定提前打招呼,并且夸赞了琢光的发明非常有用,帮了他和玄同大忙。
神奇的是,刚才还气鼓鼓的琢光,在北邙三言两语的安抚和夸奖下,竟然很快就消了气,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腼腆又开心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首席你早说嘛!下次你要用直接去我库里拿就好,给我留个纸条就行!我库里的东西随便你拿!毕竟要不是首席你当初帮我向学校申请独立工坊和经费,我也搞不了这些研究!”
化解了一场危机,北邙站起身,和玄同继续往宿舍走。唐鸦也松了口气,对着北邙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溜走了。
穿过回廊,快到宿舍楼时,一阵清雅的诗文唱和声传来。只见月光下的石桌旁,坐着两位少女。
一位气质清冷如月下松竹,正是松水。另一位长发垂下,是当时还是带发修行的无量。
突然出现的蝉惊讶道:“我真的很难想象,师父居然还有有头发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