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委委屈屈轻轻柔柔的语气像是撒娇,但又因为他的贵重身份,没有人真的可以把这句话当做玩笑一笑了之。
贺西洲发现场上氛围有些不对劲,想开口说话,被旁边坐着的贺勇摁住了。
南幸敛眸看向自己这个弟弟,这句似是跟兄长撒娇的话放在他二人身上的确不合时宜。小时候最不受宠在冷宫角落里被他们嘲笑欺负长大的弟弟,摇身一变现在做了皇帝,难道他们两个就真成了什么没有嫌隙的天家兄弟?
内侍提着茶壶在宴席席位之间穿梭,银质的雕花茶壶倾斜时,琥珀色的茶汤撞在杯壁上的声响,和远处传来的乐曲声合在一起,竟也动听。
沈衡放下茶杯,头顶的冠上镶嵌的宝石折射对面投射过来的阳光,他在烈猎猎旌旗下缓缓道:“陛下这是又看上九王什么东西了,想借着比赛的名义据为己有。”亲昵的话语把气氛调整了一个方向。
宋南卿托着下巴笑道:“就是九哥那个樱桃酒配方,朕之前可就一直好奇,听说是独门配方轻易不外传的,之前喝过一次,自从九哥不大出来就没喝过那等佳酿了。”
“既然要比试,陛下也不能只盯着那佳酿,自己准备赌什么?”沈衡问。
宋南卿道:“朕和九哥可是一家人,当然是想要什么给什么了,只要能赢过朕。”
沈衡轻笑,对着南幸道:“陛下肯出血可不容易,九王可得抓住机会。前些日子因为丢了一个珐琅匣子生了好久的气,也就是你许久不出来,他才肯跟你比试一番,跟我可不会说那么多,那都是直接要。”
换而言之,陛下与你亲近是给你脸,更别提这比赛又不是不给你好处,没直接用身份压你已经不错了,别不识好歹。
如果以上位者的身份强迫压制,九王还有拒绝的由头,别人也会称一句不卑不亢。但现在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说的是感情、谈的是私事交情,这就让他没办法拒绝。
球场上的热身赛已经进行到尾声,这场比赛的优胜者被选了出来参与皇上和九王的新一轮赛事。
宋南卿换上了一袭宝蓝色的便衣,一尘不染的雪白鞋底踩在脚蹬子上潇洒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方并未下场的沈衡,微微抬起下巴,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这段日子跟沈衡学骑射他进步不小,这翻身上马的派头利落干脆。他身量没有沈衡高,虽然一直说自己年纪还小还有长高的空间,但内心还是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好像真的长不过沈衡。
有一次在练马场想骑一个高大的汗血宝马,结果他腿长不够翻不上去,看见沈衡在背地里憋笑,气的他练习了好几日上马。
现在这不是成效显著!宋南卿隔空瞪了沈衡一眼,看见对方歪了下头,双手轻抚给他鼓了个无声的掌。
这还差不多,宋南卿心想,收回自己的视线回到场上。
九王还是那副病弱的模样,一举一动尽显慵懒,手拽着缰绳冲宋南卿笑,身后带着贺西洲和几位队员,宋南卿打眼一瞧,看见了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阮羡之。
和前一次相见不同,作为新晋探花,他身上多了一分自信和光芒,没了之前困顿潦倒眼神无光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篇策论,宋南卿觉得此人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也足够争气。
赛场上的球门设置有两个,一南一北,双方列好队形等待发球。
随着开球的哨声刚刚吹响,宋南卿骑马起身一跃而起,抬起球杆捞到了首发权,赛场周围响起欢呼喝彩。他手中的棍子灵活如蛇,倾身一个击打把球抛到了半空。
胯下骏马飞快跑动,那个方向正是魏进所在方向,他们俩一抛一接配合默契,转眼间马球已经靠近宋南卿队的球门,马蹄声在草地上“哒哒”作响,九王靠近守门的位置,抬起胳膊准备阻挡,但力量不够被魏进一个灵活背身闪了过去,错失良机。
九王队里几个人都在策马围过去阻拦魏进进球,九王刚刚被轻而易举闪躲过去,感觉面上无光,恰巧魏进的马跑到他的身侧即将进球。
他策马灵活走位,找准角度轻轻一磕,弯腰侧身从地上把球往前一送,夺回球权。
宋南卿在一旁喊道:“魏进!你怎么回事!”
穿着深蓝色劲装的指挥使大人抬起球杆,一阵带着风的蛮力袭来,九王和他的球杆猛地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引得马球往前滚落又弹起,撞到了魏进□□白马的马腹,引得骏马受惊快速往前飞奔。
魏进攥紧绳子控制方向,好巧不巧冲着九王的方向奔去。高头大马在空中扬起前蹄,整个掀起即将要撞翻九王的马,千钧一发之际,马鬃在空中甩动,惊险的画面在每个人眼中都像是放了慢动作。
“九哥!!”宋南卿睁大眼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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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墨镜]
第29章
宋南卿看见如此情景, 大喊一声九哥。九王瞳孔顿时缩小,抬腿夹紧马腹,身影敏捷快速反应, 用尽所有力气拉住缰绳, 悬崖勒马的气势生生调转了马头,抬臂御马的速度飞快。幸亏调转及时, 否则一定相撞。
那边魏进在二人的马即将相撞之际, 一个飞身跳到了九王的马上, 受惊的白马被周围的人控制住,有惊无险。
九王南幸飞快跳动的心脏还未停歇, 魏进从后方握住他的腕子借力, 稳住心神,道:“多谢九王救命之恩。”
察觉到贴上来的人,南幸猛地甩开他的手, 面色阴冷苍白。比赛场上有冲突和意外很正常, 宋南卿和魏进擦肩而过, 对了个眼神, 马球赛继续。
上半场结束, 两队比分咬的很紧。
“下半场换人,你别上了。”他对魏进说。本来腿就没好, 刚刚那一出肯定又伤了,既然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知晓了九王真正的身体情况, 没必要让他带伤比赛,宋南卿可没把这位指挥使当一次性耗材。
其实魏进不想下场,毕竟能和陛下并肩作战默契配合的机会实在不多,但身份使然, 他除了接受命令没有别的选择。
在中场休息的时刻,阮羡之才看清楚这位皇帝陛下的脸,那一眼,让他如遭雷击。
剪裁得体的蓝色劲装把皇帝陛下衬托的尊贵又干练,他正站在桌子旁边喝水,一举一动都那么带有矜贵气息,周围服侍的人把他簇拥其中,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自带光芒。和那个雨天对方翩然离去时绣着银线的衣摆一般,耀眼又抓不住。
那张脸,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知遇恩人。
那日宋南卿从小巷里救了他,留下一袋银子,说如果没高中就不必见面。他发奋读书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最终高中探花,但这个喜讯却无人诉说。
其实那日他从房间里冲出来看见宋南卿和男人接吻时,心中的念想就已经断了,只是在服饰店中看见那个男人带小倌买东西,又为宋南卿不值得,想要告诉他真相,思考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毕竟他不是之前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他是新晋探花,他的前途似锦。
但如今,在今天再次见到宋南卿,开心和死心对半开。开心是因为他又遇见了这个人,死心是因为,原来他有那么大的福泽,救他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
阮羡之远远地站在那里,望着宋南卿跟旁边那个男人说着什么,仰头笑意盈盈的样子很让人心动,那个男人正拿着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姿态一如既往亲密。
他刚刚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男人是摄政王。
摄政王……那么他和圣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引诱年幼的陛下依赖他、仰慕他,用这些手段便于控制陛下,然后转过头再在花花世界里畅游包小倌吗?他最近和共事之人闲聊,都说摄政王未娶妻也没什么流言绯闻,只有曾经在凤栖楼接人回府养着这种传言。
那陛下呢?不在意也不知道吗?还是惧怕摄政王的权势委身于他呢?
阮羡之攥紧了拳头陷入沉思 ,直到旁边的人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阮兄、阮兄!该上场准备了。”
下半场开始,皇帝队里的魏进换成了沈衡。摄政王亲自下场的震慑力激发了九王队里的好胜心。
那可是摄政王,在战场上有不败之神的战绩,如果他们能赢下这一局,是可以在外面吹一辈子的事情。
但话又说回来了,能不能赢是一方面,他们真的要让陛下输吗?
哨声吹响,沈衡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踏风而立,开场就是横扫千军的气势,草地上响彻着骏马奔驰的声音,马球在一个个人手中传递飞跃。宋南卿抢夺着贺西洲手上的球,你一来我一往刺激非常,很快就到了宋南卿队的球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