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电梯停在了5楼,这层是个互联网营销公司,十来个小年轻有说有笑地涌了进来,把本来还算富裕的轿厢挤得水泄不通。
“中午吃什么?我先说一个,不吃水饺啊,我妈给我包了一冰箱饺子,我都要吃吐了我靠!”
“我沙拉,入职三个月胖了十二斤,我真的会谢!”
“吃个毛沙拉,你少装啊,晚上回家点炸鸡全家桶的不是你是吧?”
......
在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中,齐知舟被挤到了角落,侧影显得分外单薄。
他个头高挑,有个女孩透过轿厢侧壁的玻璃镜看到了站在最后方的齐知舟,朝同伴使了个颜色。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齐知舟,都在一栋楼里办公,她们对这位文雅清俊的帅哥很有印象,彼此挤眉弄眼,怂恿对方上去要联系方式。
齐知舟平时不会在午餐高峰期乘电梯下楼,被好几道揶揄的视线包围,尽管他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迹象,但右手无意识地抚摸左手虎口。
就在此时,一声低沉的“让让”响起,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那些投向他的目光。
齐知舟抬眸,看着边朗那张英俊逼人的脸颊,几秒后挪开视线。
边朗穿着样式最简单的深黑色t恤,隔着柔软的布料,几乎能感受到他精悍的肌肉线条。
他背靠着电梯后壁,鼻尖几乎抵着边朗的锁骨。
边朗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像一堵墙将齐知舟锁在了电梯一角,带来极其凌厉的压迫感,让齐知舟几乎无法呼吸。
·
电梯在三楼再度停靠,一名外卖小哥满头汗水地往里挤:“不好意思啊往里点往里点......”
“哎呀站不下了,你等下一趟吧!”
小哥急得嗓子都在冒烟:“我订单要超时了,往里挤一下吧!”
拥挤的电梯硬是塞进来一个人,边朗后背被往里一推,整个人猛地往齐知舟身上靠,双臂撑在齐知舟身侧。
这时,齐知舟侧颈传来温热触感,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瞬间浑身僵硬。
边朗好像是踉跄了一下,嘴唇轻轻擦过了他的脖颈。
其实那只是眨眼间的肌肤接触,像一只蜻蜓从水面掠过,甚至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却在齐知舟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微微垂头,眼睫控制不住地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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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边朗的眼神犀利如鹰隼,齐知舟的创可贴被他“无意中”蹭落。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段脖颈,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着。
创可贴下覆盖着的,的确是一道极细的划痕,并不是鳞片被强行剥落后的伤痕。
边朗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他,还好不是他。
注射了那种基因药剂后,基本必死无疑。
不管齐知舟在整起事件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只要送来市局的那片“鱼鳞”不是齐知舟的就好。
确认了想知道的事后,边朗心神摇曳,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面前这段脖颈白皙得近乎透明,靠近衣领的位置有一颗很不起眼的痣。
边朗记得很清楚,十年前,他珍而重之地吻过那颗痣。
当时齐知舟还在昏迷,怎样都唤不醒。
边朗疲惫地跪在齐知舟的病床边,一边亲吻齐知舟的手指一边说“我爱你”。
齐知舟在这时有了反应,他双眼紧闭,眼角落下泪来,用嘶哑的声音说——
“边策。”
·
电梯终于抵达一楼,清新的空气灌入轿厢,边朗也没有理由再将齐知舟困住。
他退开两步,和齐知舟保持着社交距离,仿佛对刚才蜻蜓点水的那一吻浑然不知:“没挤着吧?”
齐知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笑着说:“没有。”
“创可贴松了,”边朗说,“重新给你买一个?”
齐知舟摸了下侧颈,把松落的创可贴重新贴好:“不用,反正已经没有流血了。”
二人并肩走出办公楼,边朗问:“齐教授,齐博士,想好怎么狡辩了吗?”
齐知舟叹气:“那天在酒吧时,听几个酒保聊天谈起的,说磴口街似乎有人出事了,有警察去排查过几轮。具体有几个死者,我并不清楚。”
他总能把话圆得滴水不漏,边朗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齐知舟另起话题:“你刚才说有事问我?”
边朗转头看着齐知舟,满脸严肃:“哦,是有事。”
齐知舟随之正色:“你说。”
边朗抬了抬下巴:“你和送你花那姓方的什么关系?”
齐知舟语塞:“......就是这件事吗?”
边朗不自然地咳了两声,180度无死角扭头张望:“先找个地方吃饭,对了,你和那姓方的吃过饭吗?”
齐知舟扶额:“边朗,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真有事问你,就去那家吧。”边朗指着街对面的一间淮扬菜馆,“口味没变吧?”
齐知舟点头:“可以的。”
两个人正过着马路,边朗冷不丁来了一句:“姓方的犯罪率挺高的,你长点心。”
听到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齐知舟趔趄了一下:“犯罪率和姓氏有关?你们内部做过这方面的统计?”
边朗说:“没有。”
齐知舟哭笑不得:“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边朗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哼笑一声,理直气壮地输出了一番精彩的三段论。
“我看那姓方的很不顺眼,我是警察,我看不顺眼的一般都不是好人。有问题吗?”
第12章
餐厅靠近落地窗的角落,边朗将菜单递给齐知舟:“吃什么。”
齐知舟说:“你点吧,我没有忌口。”
边朗挑起眉梢,表情狐疑的仿佛听到了猪崽能爬树:“没忌口?”
“嗯,”齐知舟点头,“我都可以的。”
边朗说:“在我印象里,你的忌口比星星还多。”
小少爷嘴巴刁,吃什么都只吃最好的。
吃鸡只吃炸鸡,不吃炸鸡皮;吃鱼只吃香煎的黄花鱼,不吃鱼皮;吃披萨只吃黑松露款的,不吃披萨边边和披萨尖尖。
就连吃水果他都有讲究,苹果只啃最外边胖嘟嘟的那一圈,香蕉只吃中间最饱满的那一截,榴莲只吃三房里正中间的那一房......剩下不喜欢的部分统统扔给边朗解决。
“你也说了,那是在你的印象里。”齐知舟为边朗倒了一杯水,柔声道,“士别三日都要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十年。”
边朗抬手唤来服务员,照着菜单上最醒目的招牌菜点:“软兜长鱼,蟹粉狮子头,甜皮鸭,脆鳝,文思豆腐,大煮干丝,不要放姜丝和香菜,再来一个......”
齐知舟赶忙打断:“太多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的。”
“白袍虾仁,”边朗又加了一道菜,问服务生,“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服务生端着平板:“先生,现在已经有七道菜了,您二位用餐的话,已经很足够了。”
“这才多少,”边朗说,“要他好好吃顿饭,至少十个菜。”
小少爷胃口小,吃不多但嘴馋,什么都要尝一口。
服务生不可思议地看向齐知舟,多少!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这么单薄的小哥哥,一顿饭要十个菜?
齐知舟对服务生抱歉地笑笑:“他开玩笑的,就刚才那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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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朗慵懒地靠进宽大的扶手椅中:“你初二那年有次冲我发火,就因为你让我帮你打菜,没打够十个,还记得吗?”
齐知舟的头略微右倾,做出了思考的状态,几秒后才说:“不记得了。”
边朗指骨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似笑非笑:“你罚我做一百个引体向上,把我累的差点儿就与世长辞了。”
天光透过落地窗铺了满桌,温暖且明亮,让齐知舟不自觉卸下了几分防备:“你明明做得很轻松。”
边朗指尖停住:“不是不记得了吗?”
齐知舟脸上的笑意不明显地顿了一顿。
那只是比眨一下眼还更短的顷刻,齐知舟又戴上了毫无瑕疵的面具,玩笑道:“太糗了,我不好意思承认,你就不要揭穿我了。”
边朗继续说:“你吃东西挑三拣四,要我伺候着才肯老实。给你剥虾,靠近虾尾那节的壳要留着;给你切牛排,要切成七巧板的形状;明明不吃香椿,还要点香椿炒鸡蛋,逼我把香椿和蛋分开。”
齐知舟把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手拿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以前不懂事,”齐知舟垂眸笑笑,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挑剔,那时候就是想折腾你。”
边朗看着他温柔儒雅的表象:“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齐知舟竭力保持平稳的语调:“边朗,我不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