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锦锦喊道:“两位大哥,你们有人管管我吗!”
齐知舟快步走到方锦锦身边,柔声道:“方警官,我扶你吧。”
方锦锦作为一位女中豪杰,当年在警校格斗、狙击、警务实战等各门成绩碾压一票雄性,什么面目可怖的尸体没见过,除了害怕突然蹿出来的老鼠蟑螂以外,可以说什么都不怕,就算有鬼从电视机爬出来,也得被她抡两拳滚回隔壁岛国。
方锦锦从警五年来,身边出现的任何生物都没把她当成一位女孩子。
因此,被齐教授如此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方锦锦的少女心猛然复苏:“好啊齐教授,谢谢你。”
边朗双手叉腰,吼了一嗓子:“方锦锦,你少装!”
方锦锦“哎呀”一声躲在齐知舟身后:“齐教授,那个人好凶啊。”
边朗伸出一只手虚点了点方锦锦,又对齐知舟冷冰冰地喊:“齐知舟,你自己走两步路就喊累,累了就要喝冰柠檬,喝不到就要拿鞭子打人,就你这样你还扶别人!”
齐知舟:“边朗,我没那么娇气。”
边朗扭头看着齐教授挺拔的身形,抬脚往前走:“啊对对对,你不娇气,你只是意志脆弱、不能吃苦、习惯享受罢了......”
说着“哐当”撞上了一根违建电线杆。
方锦锦憋得好辛苦,肩膀不停抖动。
齐知舟抿唇笑:“边警官,路不好走,需要我背你吗?”
“齐知舟你挺嚣张——”
边朗捂着额头抬眸,看到了齐知舟眉眼弯弯的模样,不自觉喉结滚动,甚至忘了要说的下半句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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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知舟和方锦锦一起走过来,边朗扯了扯衣领:“你怎么在这里?”
方锦锦瞪大双眼,努力制造出一种忽闪忽闪的效果:“对呀齐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捏?”
边朗:“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齐知舟忍俊不禁,随后敛起笑意:“我收到了陈阿强发的一封邮件。”
方锦锦立即正色道:“陈阿强发的,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一点左右,应该是他生前设置的定时发送。”齐知舟拿出手机,登录校园邮箱, “给。”
此时隐瞒并非明智的选择,边朗很快就能查到这封邮件。
边朗接过边朗的手机,快速浏览了邮件内容。
邮件正文只有一个地址——城西区磴口街柿子巷57号02号房。
正是陈阿强住的廉租房。
“为什么不报警?”边朗问。
齐知舟平静地说:“也许他只是想让我替他收拾收拾遗物。”
“哦?陈阿强预料到今天他就已经死了,所以提前设置了定时邮件,让你来收拾遗物?”边朗敏锐地眯起双眼,“齐教授,你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还真是......挺好看的。”
被抓住了这么大的破绽,齐知舟丝毫不见慌张:“每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在你们警察眼里,都应该挺好看的吧。”
边朗:“这么急着给自己发好人牌?”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齐知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收到这封邮件也是懵的,没有考虑清楚就来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冲动,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不过遇到了你们二位,我就放心了。”
边朗眉梢轻抬:“你声称和陈阿强不熟,陈阿强却认为你是他唯一信任的人,连这么重要的邮件都是发给你的。”
“我对此也同样不理解,”齐知舟轻飘飘地将这个问题甩回给了边朗,“希望警方早日调查清楚,解答我的疑惑。”
边朗打量齐知舟两秒,闷哼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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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铁皮屋里,四十平不到的空间被分割成五个房间,陈阿强租在02号房。
锈成赭红色的铁门一推开,霉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泡面碗和外卖盒到处都是,发馊的泡面汤里泡着不明蚊虫的尸体。
靠墙放着一张铁架上下铺,下铺被褥被睡成了黄黑色,床单被烟头烫得全是破洞。
相比之下,上铺则整洁许多,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洗好的短袖t恤和毛巾挂在床架上。
方锦锦唏嘘道:“上铺就是陈阿强吧,他真的活得很努力了。”
吱呀——
一声尖锐摩擦响起,隔壁03号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睡眼朦胧地走出来,浑身不着寸缕,大剌剌地露着鸟。
见到外面站了三个陌生人,男人“卧槽”一声,双手捂裆:“你们他妈谁啊!”
边朗反应极快,一手一个将方锦锦和齐知舟推进了02号房,“砰”一声关上门:“我是这屋住那人表哥,来拿个东西。”
屋里,方锦锦和齐知舟面面相觑,方锦锦问:“齐教授,你看到了吗?”
齐知舟:“看到什么?”
方锦锦庆幸冰清玉洁的齐教授没有被玷污双眼:“没什么没什么,边队应该在向他了解情况,我们先看看陈阿强的遗物吧,说不定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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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锦查看布衣柜,齐知舟则是到了上铺。
陈阿强的床铺很干净,枕头边放着一个纸巾盒。
齐知舟瞥了一眼认真检查的方锦锦,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极其小心地打开了纸巾盒。
里面放着一支注射器,还有三支药,三个药瓶上都标着53,其中有两支已经用过了,是空瓶。
齐知舟瞳孔微缩,这是什么药他再清楚不过。
这是他亲手制作,以“山灰”的名义在鬼市兜售的缓释剂。
齐知舟并没有给缓释剂起名,只在药瓶上简单标注了售卖批次,陈阿强购买的这三支药是第53批。
铁皮门外传来边朗的声音:“行,我知道了,这小子我非得好好教训他......谢了啊哥们儿,你要不穿条裤衩呢......是,光着是比较凉快,凉过头了就影响发育了......”
齐知舟来不及思考更多,迅速将没有用过的那支药塞进了口袋。
几乎是同一时间,边朗开门进来:“找到什么了?”
方锦锦摇摇头:“这里基本没有陈阿强的东西,都是张嘉的。”
边朗:“隔壁那大哥说这间屋子住的两个人都是毒虫,这两个人打药的时候都被他撞见过。”
“毒虫只有张嘉一个,虽然陈阿强手臂上有注射痕迹,但是他并没有吸毒,”方锦锦说,“陈阿强注射的是别的药物。”
“他长期在这间屋子里注射,一定会留下痕迹。”边朗说。
齐知舟这时从上铺递出纸巾盒:“我找到了这个。”
边朗接过纸巾盒,里面是注射器和两个空药瓶:“空的?”
齐知舟顺着铁栏杆从上铺往下爬:“嗯,只有这些了。”
靠近下铺床头的那根栏杆上有一滩可疑的干涸黄渍,疑似是张嘉随手抹上去的鼻涕。
齐知舟落脚时小心避开了那块污渍,边朗瞧见齐知舟的动作,轻轻“啧”了一声:“这不是穿着鞋吗,还说不娇气。”
接着,他单手环着齐知舟的腰,将齐知舟抱起来稳稳放到了地上,轻松的就像环抱着一片羽毛。
齐知舟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微微垂眸:“谢谢。”
边朗的注意力全在纸巾盒上,他刚刚的举动完全是十多年形成的肌肉记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齐知舟稳稳落地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我再上去看看。”
齐知舟侧开一步,边朗双手撑着床板,敏捷地跳上了陈阿强的床铺。
“从陈阿强的体表痕迹来看,他注射的频率不低,按理说不应该没有存货。”
边朗连枕头都拆开翻了一遍,确实没有其他发现。
他眯了眯眼,从上铺跳下来,拍了拍大腿上落下的灰尘:“齐教授,你觉得呢?”
齐知舟叹气:“边警官,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没有,”边朗盯着他的双眼,“不介意的话,让我检查检查?”
齐知舟笑了笑,主动解开衬衣袖口和领口的扣子,将下摆从腰带里抽了出来,随后翻出裤子口袋——空空如也。
在边朗检查上铺的时候,他把那管没有注射的药物,悄悄扔进了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发霉泡面汤里。
“边警官,”齐知舟摊开双臂,“检查吧。”
他穿着衬衣黑裤,浑身上下确实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边朗的目光顺着齐知舟的脖颈往下游移,锁骨在衣领后隐约可见,稍显凌乱的衬衣将他一贯温和的气质打乱,有种颓废的美感。
边朗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口吻忽然变得生硬:“把你自己收拾好!”
说完自个儿出门了。
方锦锦一头雾水地跟出去:“边队,你怎么了?”
边朗点烟狠狠抽了一口,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沉声道:“齐知舟这个人......手段了得。”
十年不见,怎么这么勾人了?
方锦锦:“哈?”
齐教授怎么就手段了得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呼吸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