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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边朗嗓音立即变得严肃:“哪里不舒服?需要吃药吗?我马上去买!”
  “不用,”齐知舟苍白地笑了笑,“代谢过程会伴随着嗜睡和疲惫的征兆,这很正常。”
  他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搬出来说事,不管是不是装的,边朗根本不可能怠慢一点。
  “休息!”边朗说,“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大半夜出来偷东西,真有你的啊齐知舟!”
  齐教授起身回卧室的动作十分利索,边警官忍不住怀疑,他是真的疲惫嗜睡吗?
  “等等。”边朗喊住他。
  齐知舟回头,一只手抚着心口:“怎么了?你是睡不着吗?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咳咳咳......”
  “睡睡睡,赶紧睡你的去!”边朗呵斥,“被子盖好,空调最低25,听到没!”
  “咳咳......”齐教授弱不禁风,“知道了。”
  边朗说:“不许锁门,我去给你热牛奶,喝完再睡!”
  第21章
  十年前,火山福利院。
  深黑浓烟透过铁门缝隙争先恐后地钻进阁楼,齐知舟骇然地意识到——着火了。
  他万分惊恐,但手脚都被绑住,他怎么都无法挣脱。
  “别怕,知舟,别害怕,你会没事的。”
  同样四肢被绑的边策侧躺着,用嘴啃咬束缚齐知舟双手的粗绳,嘴角被割破,满脸都被血糊住。
  “边策......你别咬了,”齐知舟哭得浑身发抖,“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边策却没有放弃,执拗地用牙齿撕咬粗粝的麻绳。
  黑烟越来越呛,齐知舟很快就呼吸不畅,他痛苦地咳嗽着。
  边策终于用牙齿解开了齐知舟手腕上的束缚,齐知舟不顾一切地扑到边策身上,去拆边策双手的麻绳。
  “知舟,你听我说,”边策气息已经很微弱,“你先把你脚上的绳子解开,你乖。”
  齐知舟痛哭着摇头:“不要......边策,我能救你......”
  “听我的!”边策出乎意料的强硬,他甚至翻身仰躺着,将自己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压住,不让齐知舟触碰。
  齐知舟声嘶力竭:“你干嘛呀!你干嘛要这样!”
  边策对齐知舟笑了笑:“知舟,你听话。”
  齐知舟颤抖着解开自己脚上的束缚,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边策身边,又撕又咬,终于将边策的四肢解放出来。
  “我们快跑,”齐知舟紧紧抓住边策的手,“快点......”
  边策已经极度虚弱,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了眼铁门的方向,摇了摇头:“外面的火太大了,知舟,你踩在我身上,从窗户出去。”
  阁楼有扇窄窄的天窗,齐知舟的身材勉强能钻出去。
  齐知舟说:“你先出去,你踩我。”
  “我比你高,”边策说,“你乖,你先出去,然后拉我,好不好?”
  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齐知舟咬咬牙:“好。”
  边策双手撑着墙,让齐知舟踩在他肩上,然后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齐知舟一直在哭,他伸长手臂去够窗框,但总是差一点点。
  边策的喘息有种人在濒死时特有的空洞,齐知舟哭着说:“边策,我很重,我太重了......”
  “没有,你不重。”边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力往上一托。
  齐知舟终于抓到了窗框!
  “边策,我抓到了!”
  他将窗户猛力推开,边策在下方发力,帮助他往外爬。
  阁楼外是福利院倾斜的楼顶,齐知舟重获光明,来不及喜出望外,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大脑空白。
  整栋三层小楼被滚滚浓烟包裹,火舌从低楼层的窗户里蹿出,像是一条条毒蛇。
  齐知舟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稳住心绪。
  然后,他朝趴在楼顶,朝窗户里伸出手臂:“边策,我拉你!”
  然而,边策却仰面躺在地上,仿佛已经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
  “边策!”齐知舟朝他大吼,“你起来!”
  边策深深看着齐知舟,微笑着说:“知舟,快走。”
  齐知舟心如刀割,哭喊着:“边策,我求求你,你起来!我求你好不好......”
  黑烟将边策完全吞没的前一秒,齐知舟看到边策的嘴型,边策对他说——
  “知舟,不要忘了我。”
  ·
  齐知舟猛然惊醒,后背冷汗涔涔。
  十年间,齐知舟几乎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他面容沉静,淡定地从床上起身,梦游般的在卧室里踱步。
  他先是在窗边摸了几下黑色遮光帘,然后走到桌边拿起矿泉水瓶做的笔筒,又来到浴室闻了闻那块软皂。
  他神经质的将这一系列动作重复了几遍,最后面朝镜子,在一室死寂中勾唇微笑。
  镜子里的人笑容温和,气质儒雅。
  齐知舟笑着喃喃自语:“不会忘记的。”
  他不会忘记那场大火,不会忘记边策,更加不会忘记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三十一个孩子。
  ·
  通常情况下,齐知舟醒来后就不会再睡。
  他照例想要去冲杯咖啡提振还未完全清醒的神经,手指碰到门把手时却动作一顿。
  边朗在外面。
  齐知舟霎时有些恍惚,比起梦里那场大火,“边朗此刻就在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反而更像是一场梦。
  门板外隐隐传来边朗刻意压低的声音:“好,我知道了。查一下方如山,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齐知舟背靠着门板,身体一点点下滑,最后屈膝坐在了地上。
  他下巴抵着膝盖,边朗依稀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很安全,他缓慢地眨眼,缓慢地呼吸。
  眼皮越来越沉,齐知舟缩在门后墙角的位置,再度睡了过去。
  ·
  这一觉他睡得很好,梦里没有火,只有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紧紧包裹住他。
  次日不到六点,齐知舟被一阵陌生的叮当声吵醒。
  大脑缓慢运转了好几秒,齐知舟才反应过来,这是厨具碰撞的声音——边朗在用厨房。
  他走出卧室,看到边朗正在料理台边打蛋,一侧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检验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我警用手机不在身上,一会儿回局里说,大概一小时......”
  窗外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落在边朗身上,把他宽阔的肩背勾勒出毛茸茸的细边,像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齐知舟被自己这番脑内活动逗得“扑哧”一笑,哪里有将近一米九、单挑能干翻七八个人的小动物。
  边朗闻声扭头:“醒这么早?起了就别闲着,帮我拿个碗。”
  “碗在哪儿?”齐知舟往厨房走过去。
  边朗把蛋液倒进油锅:“你问我?这我家啊?”
  齐知舟赧然,厨房对他而言基本只是个摆设,房子交付时就自带家电厨具,他从没有用过。
  “应该在这边。”齐知舟看见岛台下有个什么设备,弯腰去拉把手。
  啪!
  边朗用锅铲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齐知舟立即缩回手,眨了眨眼。
  “少爷,那是洗碗机。”边朗瞅齐知舟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无奈地说,“玩儿去吧,什么都不会,净添乱!”
  齐知舟“哦”了一声,乖乖坐到餐桌边等开饭。
  他看着边朗继续用锅铲炒蛋,有些一言难尽:“边朗,你不洗铲子吗?”
  “洗什么?”边朗利索地翻炒蛋液,“你家这锅铲杀过人啊?”
  齐知舟:“可是你用它拍了我的手。”
  边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用洗,你比它干净。”
  齐知舟一噎,莫名有些耳热。
  边朗将金黄的炒蛋和热牛奶端上桌,放到齐知舟面前:“你家什么食材都没有,就几个蛋,将就吃。”
  就这几个蛋还是上次物业办活动送的。
  齐知舟点点头,见只有一份炒蛋:“你不吃吗?”
  边朗边洗锅边说:“不吃了,我赶着去局里。”
  齐知舟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完自己洗碗啊,你会洗吗?不会洗就放着,下次我过来洗。”边朗说。
  齐知舟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蛋:“会洗的。”
  边朗收拾好锅铲,转头见齐知舟吃个蛋都慢慢吞吞的,“啧”一声:“少爷,猫都吃的比你多!”
  齐知舟:“我不是少爷。”
  “对对对,你是公主,”边朗揶揄道,“你身上还会长鳞片,你是人鱼公主。”
  “......”齐知舟没搭话。
  边朗说:“对了,昨晚袭击你的人跑了,那辆出租车被他扔在山道边。车是他偷的,原司机找到了,是个聋哑人。”
  齐知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真不知道他的身份?”边朗皱眉,“他手里怎么会有人鱼药剂?”
  齐知舟说:“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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