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啊......”边朗似是叹了一口气,“小旭今年十七岁了,你总是把他当孩子。你怎么不想想,你那时候也只有十七岁,你能不能把当年的你也当个孩子,别让他承受那么多。”
十七岁的齐知舟分明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家族坍塌、父亲入狱、几十条人命......他哪里承担得了这么多。
齐知舟平稳的呼吸微微波动:“晚安,边朗。”
边朗悄声说:“晚安,知舟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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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让齐知舟不自觉嘴角上扬,但很快,齐知舟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睁开双眼,冷冷道:“边二,你能不能不要再往我这边挤了。”
“既然你是小朋友,那我也是小朋友。”边朗厚颜无耻地往齐知舟那一侧靠,“小朋友就是喜欢挤在一起。”
齐知舟眉心拧起:“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我已经贴着墙了,边二!”
“骚扰?”边朗漫不经心地说,“齐教授,我这么做单纯是因为被子太小,我只能和你靠在一起。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对我很有吸引力吧?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自己很有魅力吧?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是想对你动手动脚吧?”
“那请问这是什么?”齐知舟掀开边朗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嘲讽道,“您的义肢吗?”
边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长臂一揽,将齐知舟整个揽在怀里:“唉,还是被你发现了。齐教授,你确实对我很有吸引力,确实很有魅力,我确实想对你动手动脚。”
“土匪!”齐知舟冷声哼道,想从边朗怀中挣脱,无奈体格差距太大,一番折腾只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别动了,乖一点。”边朗在他耳边闷笑,“再动硬\/了。”
齐知舟立即安分了。
边朗这时低呼:“哟,齐教授怎么也硬\/了?”
齐知舟气不过,一口咬在边朗肩膀上。
边朗笑着求饶:“别咬别咬......我是说你拳头硬了。”
齐知舟用尽毕生教养,将脏话咽回了肚子里,憋了半天只憋出三个字:“......神经病。”
边朗一手揽着齐知舟的腰,另一只手包住齐知舟的拳头,送到唇边亲了亲:“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齐知舟冷冷道:“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五分钟后,齐教授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侧脸枕着边朗手臂,睡得无比踏实。
“还说睡不着,”边朗亲了下他的额头,“就数你最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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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刚穿透山雾,院子里便传来声响,是小琴爹妈起床了,正在劈柴喂鸡。
齐知舟睁开双眼时,边朗已经醒了,背靠着床头,一条长腿屈起,耳朵里塞着耳机,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洪吓春怎么样,还醒得过来吗?”边朗一边对着手机那头低声说,一边作弄地弹了两下齐知舟的鼻尖。
齐知舟微愠地瞥了他一眼,坐起来推开窗,看着窗玻璃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双螺旋符号。
坐落在大山深处的村庄本应绿意盎然,但比泉村却仿佛始终被一层灰白的色调笼罩着,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边朗嘱咐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齐知舟回头:“林森?”
“嗯,”边朗颔首,皱眉道,“洪吓春的情况不乐观。”
齐知舟并不惊讶:“铁钉扎进后脑,恐怕九死一生。”
“她是当年福利院事件的亲历人,也是作案者之一,”边朗说,“如果她能提供口供,对案子会有很大帮助。”
瞿一宁此时也醒了,睡意朦胧地伸了个懒腰:“边哥早,齐教授早。”
清晨的山风还很凉,齐知舟合上窗户,转头对瞿一宁笑道:“早。”
瞿一宁瞬间感到如沐春风,憨憨地挠了挠头:“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边朗磨了磨牙:“好看啊?还看吗?”
瞿一宁立即捂住双眼,语气庄重如同宣誓:“边哥,你是我永远的哥,齐教授是我永远的嫂子!”
边朗满意了:“觉悟不错。”
瞿一宁嘿嘿笑:“边哥,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心腹。”
“你他妈别成为我的心腹大患就行,”边朗轻哂,“起床,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有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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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是稀粥和咸菜,一人碗里还有半个咸鸭蛋。
小琴穿着昨天那身红裙子,看向齐知舟的眼神充满热切:“他们说你是教授?教授是什么?”
齐知舟温和地笑了笑:“就是老师。”
“老师?”小琴歪了歪头,“可是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白天鹅。”
小琴妈嗔怪地敲了敲桌子:“吃你的去,话多!”
齐知舟笑着说:“没事,小孩子嘛,天真有趣。”
“几位领导,”小琴爹寒暄道,“家里条件不行,你们遭罪了,昨晚睡得还成不?”
边朗稀里哗啦地喝着粥,端着碗说:“大哥,是我们给您和大嫂添麻烦,您还这么客气,我们都睡挺好。”
他的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瞿一宁。
瞿一宁会意,不满地抱怨:“好什么啊,我都没睡着。”
小琴妈赶忙问:“咋了这是?是被子薄了?”
瞿一宁放下筷子:“我听见窗户外头有孩子哭,吓死个人,你们这儿是不是闹鬼啊?”
边朗瞪着瞿一宁:“少他妈胡说八道!”
小琴爹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小琴妈搅着碗里的粥,讪笑道:“那是晚上风大,吹得树呜呜响,听着就和小孩子哭差不多。”
瞿一宁梗着脖子:“不是吧,明明就是有小孩在哭,我听得可清楚了!”
罗茜茜大概也明白了什么,附和道:“我也听到了,是有小孩在哭,好像还是个女孩。”
小琴爹脸色一变,猛地摔了筷子,桌上碗碟震得哐当响:“小琴,昨晚夜里是不是你哭来着!不就是没给你买铅笔盒吗,你哭啥!把客人都吓着了!”
小琴没领会她爹的用意,委屈地瘪嘴:“我没哭!我没哭!”
小琴爹嚷道:“就是你哭了!”
边朗连忙打圆场:“大哥你别生气,我就没听见什么哭声,想来确实是树的声音。”
齐知舟抿着粥,不动声色地观察者小琴爹妈的神情。
边朗故作随意地感叹道:“大哥,你和大嫂都这么年轻,不打算再生一个?现在上边都有政策,生了二胎能享受不少福利。”
小琴妈神色有些僵硬:“我们家这条件,生那么多干啥,养不起。”
边朗说:“那可惜了,小琴这么乖,长得又水灵,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要是能多个姐妹作伴,那得多幸福。”
小琴突然抬起头,声音清脆:“姐姐是丑小鸭!”
小琴爹喝斥:“住嘴!”
小琴饭也不吃了,要哭不哭地躲在齐知舟后边:“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是山神把我变成白天鹅的!”
“你这死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小琴妈拎着小琴的胳膊进了主屋,“一张嘴就知道说瞎话......”
小琴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吃饭,几位领导吃饭,那死丫头就是欠管教了,别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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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时,小琴爹妈面对边朗试探时的表现,恰恰证明了这家人的古怪之处。
四人走在村子崎岖的小道上,齐知舟推断:“小琴应该有个姐姐,她们年纪相仿。出于某种原因,小琴父母将这个姐姐藏起来了。”
边朗颔首表示赞同。
罗茜茜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也有个双胞胎妹妹,但她生出来就不正常,头大身子小,像根火柴棒,所以被家里人淹死了。”
齐知舟脑海中浮现出刚进村时看到的那个孩子,患有克鲁宗综合征,畸态明显。
还有昨夜窗外的那个“小琴”,脸上似乎长着很大的一块红色肉瘤......
齐知舟面色凝重地停住了脚步。
边朗问:“怎么了?”
齐知舟轻呼一口气:“边朗,我有个猜测。”
边朗走到他身前,认真道:“你说。”
齐知舟正要开口,前边忽然一阵骚动。
几人循声抬头望去,远处山道上有一队人正往山上走。
他们装扮怪异,戴着木头做的头冠,手里高举着树枝,正中间的那个人扛着一个竹编笼子。
瞿一宁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罗茜茜说:“这是比泉村祭拜山神的仪式。”
“真瘆人,”瞿一宁抱着胳膊,“那个笼子里的是祭品?祭品是什么?”
罗茜茜说:“我也不知道,我没资格参加仪式。”
齐知舟凝眸看着上山的那行人,忽然瞳孔一缩!
边朗立即问:“知舟,发现什么了?”
齐知舟说:“扛着笼子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们进村时那个畸形小孩的父亲。”
边朗顷刻间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