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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齐知舟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目十行地浏览了几页,忽然勾起了唇角。
  瞿一宁骄傲地挺胸:“齐教授,是不是觉得我超有价值!”
  齐知舟照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念了一段:“天气十分炎热,我汗如雨下,经过一片树林,居然天降甘霖,我十分喜悦,连忙狂喝几口甘霖,哇,超级凉爽!正在我沐浴在甘霖中时,王铁生告诉我那是蝉尿。原来不是甘霖,是甘霖\娘啊!”
  这样一段话被齐教授那温和沉静的嗓音念出来,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瞿一宁:“......”
  罗茜茜:“......”
  齐知舟赞许道:“很有价值的发现。”
  瞿一宁挠挠头:“齐教授,你就别臊我了,我写东西就这水平,随我边哥。”
  “滚!”边朗挂了电话走过来,从齐知舟手里抽走笔记本,随便翻到其中一页,“路过一个池塘,看到几个男孩光着屁股在里边洗澡,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牛奶一样的,尤其是那奶白的雪子,都给我看害羞了......你他妈记录的什么几把玩意儿?出去几小时就记了些这个,猪脑子都比你灵光!”
  边朗把笔记本甩到瞿一宁身上,又从他手里一把抢过蒲扇。
  “还好意思扇风!你一下午做出什么贡献了你就扇?”边朗恶声恶气地骂了句,转头就把蒲扇扔给齐知舟,“你扇!”
  瞿一宁不服气了:“哥你偏心眼!齐教授这一下午都没出门,那岂不是更没有贡献?”
  “他长这样天然就对社会有贡献,呼吸都是贡献,”边朗吼道,“你呢?”
  瞿一宁刚想反驳,抬眼一瞅齐知舟,乌眉黑发,面容白皙,轮廓柔和而隽秀,一块钱一把的蒲扇被他拿在手里,都有种高攀不起的奢侈感。
  “......”瞿一宁无话可说,被齐教授的美貌治得服服气气。
  ·
  齐知舟坐在椅子上,垂着浓墨般的眼睫笑,忽然一片阴影压了下来。
  他抬头看见边朗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带着锐利的审视:“说说吧,齐教授,早上去哪儿了,见到了谁,干了什么?”
  罗茜茜和瞿一宁也担忧地看向他。
  齐知舟将蒲扇平放在大腿上,平静地说:“早上我发现小琴——昨晚出现在窗外的那个‘小琴’,一直在暗处跟着我们,但始终没有现身。她昨晚在窗户上画了双螺旋,我猜她应该是想单独找我,所以我支开了一宁。”
  边朗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问:“然后呢?”
  他审讯犯人般的态度让齐知舟有些不自在:“边朗,你可以不要这样站在我面前吗,挡住窗外的风了,有些热。”
  “事儿多,就你他妈最娇气,冷不行热不行,矫情!”边朗浓眉紧蹙,弯腰从齐知舟腿上拿起蒲扇,一边给齐知舟扇风一边硬邦邦地开口,“继续说。”
  齐知舟淡淡道:“这次我看清她的长相了,她长得和‘小琴’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有一个红色的瘤,她把我引到了一个地方。”
  边朗:“什么地方?”
  齐知舟说:“扶贫医疗站。”
  边朗立即发现了不对:“瞿一宁下午几乎把整个村子都逛遍了,怎么没看到有这样一个医疗站?”
  “这也是奇怪之处。”齐知舟眸色稍稍有些晦暗,“按常理说,为了方便村民,医疗站一般会建设在村子比较中心的位置。但比泉村的医疗站,建在山崖底下,非常荒僻。从医疗站里的药品情况来看,这间医疗站名存实亡,几乎是报废状态。”
  “她把你带到医疗站做什么?”边朗说,“你还见到了谁?”
  齐知舟回答得干脆利落:“见到了那个在星雾山救了我的人。”
  边朗瞳孔倏然一震:“谁?”
  “他是扶贫医生,姓周。”齐知舟看着边朗的双眼,取出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他给了我这个。”
  边朗打开纸条,念出那一长串复杂字母:“progenitor-2......什么意思?”
  齐知舟轻轻叹息:“不知道。”
  边朗“啧”了声,终于找到机会嘲讽嘲讽齐教授:“你不是高材生吗,连个英文都不认识,我看你那学历也挺水。”
  “......我认识这个单词,细胞学的一个术语,祖细胞。”齐知舟捏了捏眉心,“边朗,我指的是我不知道它背后的含义。”
  瞿一宁满脸崇拜:“齐教授你好厉害,这么难的单词都认识,不像我,我连六级都考不过。”
  齐知舟问边朗:“你过了吗?”
  “一次就过,”边朗不屑地嗤笑,“六级算什么,我还能用英语写论文。”
  “挺好的,你要是讨厌谁就把论文给那个人发表,”齐知舟微笑着说,“让他身败名裂。”
  边朗额角跳了两下:“......别转移话题,继续坦白!”
  ·
  齐知舟刻意隐瞒了一些事,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今天在医疗站的遭遇。
  边朗凝眸,沉声道:“那个周医生,在星雾山上救了你,也是他让‘小琴’来接近你,为的就是给你这张纸条上的线索?”
  齐知舟颔首:“嗯。”
  边朗眉梢一抬:“那这么说,周医生是好人啊。”
  齐知舟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或许吧。”
  绑架齐明旭的幕后真凶,双胞胎小琴的秘密,畸形孩子祭祀的隐情......比泉山依旧迷雾重重。
  边朗略一沉吟:“那个扶贫医疗站很蹊跷,必须要探探。”
  齐知舟说:“你们早上险些破坏了祭祀,恐怕接下来我们在村里寸步难行,走到哪都要被盯着。”
  边朗也想到了这层,眉眼中压着忧虑。
  齐知舟心头一软,安抚地拍了拍边朗的手臂:“边朗,会有办法的。”
  边朗斜睨着齐知舟,哼笑道:“你不是很能耐吗?你想办法把比泉村的所有村民都支开。”
  齐知舟面无表情:“你不如让我发表你的论文。”
  叩叩叩!
  敲门声此时响起,小琴喊道:“吃饭啦!我妈炒了鸡蛋,用猪油炒的!”
  边朗抹了把脸:“先吃饭。”
  ·
  晚饭后,边朗在地面上摊开一张巨大的白纸,单膝跪地,在纸上梳理案情。
  齐知舟接到系主任的电话,他背对边朗站在床边,语气波澜不惊:“主任,我理解学校的处理方式,我没有异议。开学后我会返校处理一些交接事宜,也是给同学们一个交待。”
  挂了电话,齐知舟轻呼一口气,边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开除了?”
  “暂时停课。”齐知舟这几天都没有上通讯软件,这会儿一打开,各路消息疯了似的跳出来,他一条也没有点开。
  边朗抬眸看了他一眼:“论坛上关于你的事情讨论疯了,吵架吵了好几轮。”
  齐知舟微微扬着下巴:“无所谓。”
  晚风拂起他的衣角,颇有种“好坏我自为之,笑骂任凭他人”的出尘感。
  边朗轻笑一声,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装。”
  “一宁呢?”齐知舟问。
  边朗说:“去堂屋打地铺了。”
  齐知舟:“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睡?”
  边朗头也不抬,在纸上几笔写出时间线:“尴尬。”
  齐知舟不明白:“尴尬什么?昨晚不也是我们三个人一间屋子睡的吗?”
  边朗笔尖一顿:“我和你的气氛,尴尬。”
  齐知舟微微怔愣。
  即使他已经努力用自如的状态与边朗相处,但那堵无形的墙并没有真正消失。
  碳素笔与白纸摩擦出“沙沙”声响,边朗垂着头:“齐知舟,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边朗,我都已经告诉你了。”齐知舟回答。
  边朗:“不要模糊重点,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齐知舟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撑开放在桌上:“我还有一些学生作业没有批完。”
  “行,不说就不说吧。”边朗自嘲地笑了笑,“本来也是我自找的,我对你从来都算不上什么。”
  齐知舟坐在平板电脑前,屏幕的荧荧幽光照亮他冷白的脸颊:“边朗,你有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假如边策没有死,你会怎么样?
  边朗问:“想过什么?”
  齐知舟缓缓偏头看向边朗,昏黄的白炽灯在他乌黑的发顶撒下微光,他肩背宽阔而结实,仿佛此刻就算天塌下来,边朗也能够为他顶起一方安全的天地。
  如果天真的塌了,有谁可以保护一下边朗呢,齐知舟想。
  他看着边朗单膝跪地的专注身影,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
  ·
  那时边朗刚来到齐家不久,和班里几个同学打架,原因是那几个人嘲笑边策跑步跑得太慢,说边策是个残废。边朗一个打六个,把那群人打得趴在地上求饶,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齐知舟心疼得直掉眼泪,但小少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好又对着边朗一通撒气:“你是我的狗,以后你不许输给别人,不能让别人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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