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年自己的父母离世,阮与墨也重伤住进icu,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忙着父母的后事和祈祷等待阮与墨醒来。
  那时的阮与书在干嘛呢?
  阮汉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段时间里有阮与书的画面。
  最多的时候他好像就坐在花坛边垂着头,没有人问他经历车祸后怕不怕,也没有人管他会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好像一眨眼就到了今天。
  床上的人开始急促地呼吸,眼泪顺着眼睛匆匆滑落。
  这两天他看到了阮与书这么多眼泪,爱哭的小家伙在一个人的日子里,是不是也偷偷哭了很多次呢?
  “阿书不哭,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勺子里的粉末兑上水就变成了黏糊糊的液体,看起来就让人望而却步。但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阮与书灌进去。
  苦兮兮的药刚进到阮与书嘴里他就本能地往外吐,弄得衣服还有被子边缘上都是药糊。
  “啧!再吐,再吐我可就动手了。”
  阮汉霖只是随口一说,他知道阮与书现在听不见,可令他惊讶的是小家伙好像听明白了他恶狠狠的威胁,皱着眉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也顾不得惊讶阮汉霖紧忙舀一勺糖送进阮与书的嘴里,又舀几勺水慢慢喂给他。
  “你啊!真是……”
  接下来的话阮汉霖却不知道怎么说。说他听话,他打架斗殴逃课什么都干,可说他不听话,他又懂事得让人心疼。
  吃过药后阮汉霖每隔半个小时就给阮与书量一次体温,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温度逐渐降下来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可是一直被禁锢的胳膊却早已经麻木。
  “我们先松手行不行?胳膊都麻了。”
  阮汉霖边小声嘀咕边慢慢往外抽胳膊,还没等胳膊完全解放出来床上的人竟先撒开了手。
  阮汉霖赶紧甩了甩失去知觉的胳膊,这酸爽直冲脑门儿。
  “唔……呃……”
  周围是一片黑暗阮与书就那么放松一下,手怀里的东西就不见了,又剩下他一个人面对前面无尽的未知。
  他朝着光亮走去可好像一直走不到尽头。
  他累极了。
  要不就停在这里吧。
  拯救完自己胳膊的阮汉霖隐约听着床上传来小声的哼唧。
  是人醒了?
  还是做梦了?
  “阮与书?阮与书?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醒醒?”
  走近才看清床上的小家伙闭着眼,可泪水一个劲儿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好不容易把药喂进去退了烧,这再哭出好歹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怎么这么能哭啊?,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的睁不开了。”
  阮汉霖轻轻抚摸阮与书的头想把人叫醒,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阮与书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在他的梦里也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就又站了起来想继续赶路,结果一下子摔进一个洞里。
  他在失重感中醒来。
  “我找不到……找不到……”
  阮与书的胡言乱语把阮汉霖吓得不轻,以为把他脑子烧坏了。
  “找什么?什么丢了?”
  阮汉霖一头雾水,只得不停安抚紧抓着他不放的人,让他自己说出要找什么。
  “我……我找不到路了。”
  “做噩梦而已,你这不是好好的在床上。”
  “嗯?在……在床上……”
  看着阮与书晕乎乎的样子竟生出几分可爱来,他好像很少露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可见到阮汉霖和阮与墨后又总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醒了就吃点儿东西,我让张姨煮了面。”
  “不……不行……咕噜噜……”
  侧躺在床上的阮与书把腿瞬间拱到了肚子上,直挺挺的人瞬间圈成半圆状。
  两只手又重重地叠按在小腹,阮汉霖听到被子下传来的肠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那些没有吐干净的食物,此刻已经转化为折磨他的秽物在肚子里闹腾呢。
  “自己能去吗?”
  “嗯。”
  嘴上答应的利索,可到自己站起来后阮与书才发现虚弱的身体一直在打晃。
  还没走上两步就直接栽倒,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阮汉霖三步并做两步把人抱到马桶上,趁人还呆愣着直接替他扒了裤子。
  “怎么?还要我伺候你拉肚子?”
  听到这话后阮与书才匆匆坐到马桶上,紧接着小腹猛地一抽。
  “啊……好疼……”
  阮汉霖本想着出去等他,可看他的样子是进退两难,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估计肯定要进医院了。
  第13章 总是被遗忘
  阮汉霖发现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是疼得厉害就习惯性地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就像现在眼看着嘴唇被咬得发紫也不松口,这等下非要冒出血珠不可。
  “松嘴,再咬就破了。”
  可是阮与书怕那人嫌弃他病病殃殃的,所以他不敢发出声音即使现在那人命令他松嘴,他也是不敢放松。
  “不听话是不是?嗯?”
  直到听到阮汉霖略带威胁的反问阮与书才张开嘴,一排整齐的牙印印在他的下唇,尖牙之下已经冒出了丝丝血迹。
  “这都是什么毛病?你看看咬成什么样子。”
  阮汉霖边严厉批评边用纸巾轻轻擦拭阮与书的嘴唇,他知道这人还难受着,因为没有经过摧残的上唇透露出病态的苍白。
  “要不要喝点水?”
  “不渴。汉霖哥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会儿会收拾干净的。”
  又是讨好又虚假的笑。
  “还有谢谢你帮我洗衣服。谢谢。”
  刻板又疏离的语气,打破了阮汉霖生出的那点儿怜悯。这人不是小墨,他不会与他撒娇。
  他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儿一遍又一遍地道谢,这在阮汉霖看来,不过是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懂事而已。
  阮汉霖没有回话,只是干净利落地转身后重重关上卫生间的门。
  这次阮与书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了,没有了阮汉霖在身边阮与书两只手死死插进小腹。
  他要快点解决干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小屋,不然他们该生气了。
  想到这儿阮与书开始用着蛮力向下挤压,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食物没有消化完全让他的肠子备受折磨。
  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流下,阮与书赶紧抬手擦干净,就好像自己的汗液是会污染这里的环境一般。
  阮与书觉得肚子舒服一点,他清理好卫生间又拿好自己的衣服恋恋不舍地走出阮汉霖的卧室。
  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就不会晚上被热得睡不着,冬天手指也不会冻得像胡萝卜一样。
  也不会因为煤气中毒爬到门外冻得瑟瑟发抖,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那人只是看他病了,可怜他才让他进来的,他不能得寸进尺。
  张岚在厨房忙活,阮与书出去时他隐约听见关门声可等她抬头又没见着人影儿。
  回到自己的小仓库,刚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阮与书护紧了手里的衣服。这是大哥帮他洗的,上面还有与他身上相同的香味儿呢。
  想到这儿阮与书紧忙找出最干净的袋子将衣服包裹起来。这样一来它就不会被霉味沾染,他就能闻到久一点。
  虽然退烧可阮与书身子还是乏得厉害,歪歪扭扭地躺到床上,陈年的破木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声音没有打扰到阮与书入睡,因为他怀里正抱着那件宝贝一样的衣服。
  等到阮汉霖端着水杯进到卫生间时里面哪还有什么人影儿,连叠好的校服都没了踪迹。
  阮汉霖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是谁教他的礼仪,走的时候一声不吭。
  眼前秘书发过来的文件,阮汉霖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小子刚刚那么难受,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给他煮的面条还没来得及给他吃?
  饿那么久胃一定会不舒服的,身子本来就虚在那个闷热的仓库再中暑可怎么办?
  阮与墨一开门就见到大哥风风火火朝他走来,说来也奇怪今天居然是司机去接他。
  “哥!你干什么去?”
  “我……我去看看那小崽子。”
  “我也去,等等我。”
  以前阮与墨是不被允许靠近那间小仓库的,如果被阮汉霖发现倒不会惩罚他,但是会惩罚阮与书。为了不给阮与书惹麻烦,他几乎都是躲着这里走。
  门被推开,阮与墨从来没有进过这么破旧的地方,这比车库旁边的那个储藏室还破烂。
  环顾一周他终于发现床上的蜷缩的人,那床想来是阮与书长得太快不够长,床尾还接了块木板儿。
  “阿书,醒醒呀。阿书。”
  “哥,你快来看看阿书,他怎么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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