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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阮汉霖几乎不会管束他,也不会过问他的功课,有时候他会羡慕地透过门缝儿看着阮与墨练琴。
  旁边坐着一脸骄傲的阮汉霖。
  阮与书也很识时务地尽量减少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次数。早上他会早早地去赶公交,张姨想为他做早饭被他拒绝,为了他一个人需要早起,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晚上回来他就会躲进自己的小屋,有时会在外面浇浇花。
  晚饭他就与张姨在厨房解决,阮汉霖没有过问,好像也是种默许。
  放假的第一天,阮与书准备出去打工,一般他都会找提供住宿的地方,可这次却被阮汉霖给拒绝了。
  “九点之前必须回来,以前你夜不归宿就不深究了,现在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没住进来我才懒得管你,但是现在就是不行。”
  殊不知阮汉霖的一句话,阮与书就要每天花费三个多小时在通勤上,可即使这样阮与书也在暗自窃喜,因为有人关心他了。这是以前可望而不可求的。
  这日阮与书提前下班回来时才刚刚日落,刚想推门而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小墨就是厉害,外婆一定奖励你个大红包。”
  “外婆,是不是我没考好就没有红包了?!”
  阮与墨这撒娇又委屈的语气,听得门外的阮与书都弯起了嘴角,更别提疼爱他的外婆了。
  “放心!我们小墨一定能考好,就算退一万步讲,考不好外婆也给安慰奖大红包。”
  “外婆最好了。”
  孟林看着自己的乖外孙甚是欣慰,他有着和自己女儿酷似的眉眼。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会人老了连想见女儿一面都要祈求晚上的梦。
  “小霖,那孩子他最近怎么样?考试考得如何?”
  阮与书听得出老人是在询问他的情况,其实小墨外公一直对他很好,怎奈小墨外婆见到他就会情绪激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所以老人也不敢多与他交流。
  “阿书这次进步很大,都进年级前150名了。”阮与墨像炫耀一般对外婆讲着,好像这个名次比他的第一名还厉害一样。
  “提那个晦气的东西做什么?150名也好意思说什么进步。要不是他,我的女儿女婿怎么会……唉!”
  “外婆见到他不要总是板着脸,很吓人的。”
  见到他?
  听到阮与墨这么说孟林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汉霖,她不敢相信阮汉霖居然让那个孽障就这么搬回来了?
  “外婆他们学习紧张我就擅自让他搬回来,也是刚准备和您说的。而且张姨虽然嘴上不说,总是希望他能搬回来……”
  “好啊!好!如果小墨不说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
  “外婆你别生气,现在是关键时期。等以后我肯定让他搬出。”
  第17章 局外人
  阮与书知道阮家收留他们母子就已经仁至义尽,可当他亲耳听到要离开这里时还是深深地不舍。
  没有被爱过的人,除了期待被爱以外就是死死攥着手里拥有的,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像条无用的吸血虫,所有他有空就出去打工赚钱,不至于让人看不起。
  可惜,连着这点儿拥有的幸福都要被剥夺了。
  他知道老人要吃过晚饭才会离开,他此时如果进去除了扰了大家的兴致,就是让本就惹他们不高兴的汉霖哥为难。
  好在那间仓库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推门而入里面泛起一波灰尘。屋子里基本已经搬空了。
  除了一些太破旧的东西,张姨没有让他搬进去。
  阮与书关好门翻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里面是他小时候的一些涂鸦。
  小时候孔阿姨总是夸他有绘画天赋,还准备给他报个班再找个老师,后来这一切都在他梦里出现过。
  再向下翻是一些小玩意儿,更确切的说是阮与墨玩够了扔掉,或者丢弃的小玩意儿。
  阮与书会偷偷捡回来……
  他的童年好像除了寒冷酷热与饥饿外还有这些。
  翻到底层的时候突然指尖一痛,抬起来一看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口子,阮与书淡定地将手指塞入口中吮吸。
  他拿出了罪魁祸首……
  是一片已经生锈了的壁纸刀片,这还是他偷偷去找小墨借钱买的呢!
  以前的文具都是妈妈准备好替阮与书放进文具盒里,后来妈妈和其他人一样不理他。
  他只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在年幼阮与书的意识里他不敢朝小墨借太多的钱,他怕被妈妈和汉霖哥知道,于是只借五毛买了这个刀片。
  即使铅笔刀摆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手里的钱买不起。
  小手被刀片划伤一次又一次,鲜血顺着笔尖流下,可他还要继续不然明天上课就没有笔可以用了。
  晚上伤口一碰到被子就会把他疼醒,他就抱着自己的那只手吹一吹就像妈妈安抚他那样。
  最后阮与书坐回床板上等待着其乐融融的景象结束,等着他们道别。
  等着大家都注意不到他的时候再进去,他像一尊雕像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泪水却滴到了裤子上晕出一圈深色。
  即使是这里三个月后也不可以住了吗?
  他真的舍不得……
  哪怕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
  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是个聋子就好了这样就听不到那些令人心碎的话,这样他就能继续自欺欺人。
  阮与书轻手轻脚打开大门时刚好九点整,张姨在为明天的早餐准备着。
  阮汉霖这个时间应该和小墨在琴房,今天的阮与书有点累与张岚打过招呼后准备回房间。
  “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热点吃的?”
  “不用了张姨我……在工作的地方吃过了。”
  夜色渐浓阮与书却觉得这个没有窗户的小楼梯间让他透不过气,他打开门走到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子的花圃,之后缓缓蹲在地上。
  胃里实在是太疼了。一直未进食的胃开始反抗主人的虐待,一阵阵抽痛让阮与书有点站不住脚。
  他先是想扶着玻璃弯会儿腰缓一缓,可很快发现太高估自己。连带着低血糖的眩晕他很快就蹲在了地上。
  明明胃里是空的却一阵阵的犯恶心好像不吐出点什么就要折腾死他一样。
  “呕……唔……”
  空旷的大厅里一根针掉到地上都有回音,阮与书怕吵醒睡熟的三个人只好压抑着呕吐声顺便用手捂住嘴。
  本就难受的人此刻又呼吸不畅竟有点要晕倒的架势。
  阮与书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以前饿个三两天都能坚持下去现在居然这么弱不禁风。
  其实他不知道胃病也是个情绪病,它是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才肆无忌惮地发作。
  阮汉霖睡前有点口渴本想下楼倒个水,怕开灯吵醒楼梯间住着的人就借着月光下楼,可刚到转角处就看见落地窗前有个人影把他也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在那儿发呆的阮与书,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装神弄鬼。
  按照阮汉霖以前的脾气肯定会呵斥他一通之后撵人去睡觉,可是今天他却没有那样做。
  因为他感觉那个人好像很孤单,他的周身都被凄冷的月光笼罩更显萧瑟。
  阮汉霖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他似乎只记得六岁之前他是个奶呼呼的小团子。
  后来慢慢地他开始变得不再爱笑,只是面对他与小墨时他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容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这与老师还有同学们描述的打架惹事不学无术的阮与书大相径庭,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还没等阮汉霖在心里感慨完时光易逝时,窗前的人有了动作。
  他像个老人一样缓慢地弯腰之后蹲下,随即开始压抑地干呕。
  等到阮汉霖开灯站到那人身边时,他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阮与书松手!你要捂死自己吗?”
  喉头忽然被新鲜空气刺激阮与书开始剧烈呛咳,胃里一阵翻滚随后便咳出了一口粘液落在了阮汉霖的拖鞋上。
  阮与书这才发现自己跟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汉霖哥……对不起!我……呕……咳咳……”
  这次阮与书扭过了头,喷涌而出的粘液才没有落到身边那个人的身上。
  阮汉霖看着地上一摊黏糊糊ⓝⒻ的东西有点恶心,可看着阮与书嘴角还有遗留一些呕吐物也顾不得洁癖了,去茶几上取来纸巾盒抽出几张替人擦干净。
  “怎么回事儿?大半夜不睡觉作什么妖呢?吃什么了吐成这样?”
  “唔……呼呼……”
  回答阮汉霖的只有阮与书小声的闷哼和一直颤抖的肩膀,此刻他已经有点蹲不住了双腿一直在打颤。
  阮汉霖自然也觉察到了,看样子让他自己起来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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