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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现在手术成功几率……”阮汉霖用指甲深深刻入手心,用疼痛来压制住躁动和焦急。
  “百分之三十。”见阮汉霖冷静下来,李文也不藏着掖着,他有知情权可还是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情绪起伏太大,除了身体状况,心理状态也不容忽视,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我……他一个字都没有向我提起,更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今晚不知怎的就自己跑到小仓库。”
  阮汉霖靠着墙壁颓然地蹲下,双手插进发丝狠狠用力拉扯,企图保持冷静。平日穿着考究、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显得有几分狼狈。
  “不可能。以他出院那天的检查结果和状态来看,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把他折腾成这样。你还是不了解他。”
  “这几天他状态不错,和小墨相处得也很好。只是小墨不小心扭了脚,外婆和林桦都来探望他……”
  话说到一半阮汉霖猛然抬起头,正对着李文失望的目光,二人面面相觑良久,他再次懊悔地垂下头。
  李文把阮汉霖拉到长椅边坐下,组织好语言尽量心平气和道:“我问你的是他的情况,你说得几乎都与小墨有关,而且那些人本就不待见他……林家那小子我都懒得多说。”
  见阮汉霖不接茬,李文直接爆个猛的:“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和你回去,宁可我给他找个疗养院住着,或者干脆在医院住一段时间,都比回你的龙潭虎穴要强!”
  龙潭虎穴吗?
  阮汉霖轻笑着仰起头,刺眼的灯光晃得他眼睛发酸。李文说得没错,对于阮与书来说估计和龙潭虎穴没区别。
  想起林桦给他道歉的场景。他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
  手术室外每一秒对于家属来说都万分煎熬,对于阮汉霖来说也不例外,他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却没人能给他准确答案。百分之三十的概率让他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他不信鬼神只能在心底默默地乞求父母在天有灵,不要带走手术室里的那个人。
  一帧帧阮与书游离在画面之外的场景在他眼前浮现,他以为把人接回家好吃好喝地养着就是对他负责,其实阮与书从未真正融入到他的生活,那人总是用祈盼的目光望向他,可惜他却从未领会当中的深意。
  “李文怎么样?他怎么样?”
  “手术中”三个刺眼的大字瞬间熄灭。
  满眼猩红的阮汉霖终于等到能为他宣判结果的人,这台手术虽不是李文掌刀但既然他出来就证明是有了结果。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这台手术整整持续十个小时。
  “手术成功,术后他需要专业的护理,目前先转icu了。”
  “谢谢谢谢……”
  阮汉霖双手合十在胸前,朝着李文和手术室的方向深深鞠躬。
  李文急忙上前想扶起他,结果阮汉霖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看起来他好像比参加十个小时手术的自己还要疲惫。
  一晚时间他似乎苍老许多,李文以俯视的角度看清他的头顶,一夜的等待让他乌发间竟掺杂了些许银白。
  “汉霖你……你的头发。”
  “头发?”
  听到好友的惊呼阮汉霖掏出手机随意照了一眼,那些银丝格外刺眼但此刻他却丝毫不在乎,收起手机朝着李文牵强一笑又摇摇头。
  “没事儿,只要他能平安这都不重要。”
  李文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从医数年,他在书本还有新闻上见到过这种现象,如今出现在他的眼前才明白是怎样的煎熬和痛苦,才会让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一夜白头。
  “别太担心,这已经过了一关。只要小书从icu平安出来一切就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他。”
  “你等会先在外面看几眼,等到icu探视时间才能进去,你别太心急,你要是倒下家里就乱套了。”
  李文虽然对他的做法有些意见,可毕竟是多年好友也明白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icu的探视时间统一而且很短。他不停地守在走廊里祈祷阮与书尽快醒过来,至少进去的时候能看见他睁开眼睛就好。
  任由李文磨破嘴皮,走廊里固执的阮汉霖就是不肯去休息,他已经守了将近一天一夜。再熬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偏偏他又是头倔驴。
  想来他是不想让家人或者秘书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等待期间只有他自己守在那里,没办法李文也只得抽空帮他送点儿吃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二日早晨阮汉霖被允许进入探视,他穿着隔离服缓缓走向被各种仪器包围的病床。
  阮与书的身上连接着各种条管子,耳边仪器运作的声音倍感压抑。
  “阿书,我在这儿呢。别怕。”
  阮汉霖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床上的人听清了,因为一滴泪水缓缓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最后没入鬓角。
  “手术很成功,过两天就可以出去了。不哭。”
  “你自己里面不要怕……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即使阮汉霖不确定他是否能看清自己,还是尽量将头探到阮与书眼前,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第67章 跨过时间的长河
  icu外的长廊聚集着很多家属,他们几乎不讲话只是呆坐着等待短暂的相聚。其中有位年轻人十分扎眼,他总是抱着电脑周边还散落一些纸张,其余时间就是隔着玻璃朝重症监护室里面眺望着。其实他那样也什么都看不到,里面还有几道门隔在中间。
  但当医学无法完全给出答案时,总要依靠点什么来坚守住最后的希望。有人朝着门口跪拜,有人不停拨动手中的佛珠……
  而阮汉霖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能保佑阮与书留在他身边。
  “阮先生,您可以换衣服进来了,今天阮与书状态不错。”
  听到护士这样说,阮汉霖麻木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表情,他迅速换好衣服直奔阮与书床边。不难看出有些管子已经撤掉,他整个人虽然还是恹恹的但比前几天状态好不少。
  “阿书,别动别动。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身上有了些力气,阮与书见到阮汉霖竟想抬起手,下一秒被床边的人一把握住。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但以他的状况断不能让他乱动。
  “汉霖哥,你不要守在外面……呼呼……没事儿……别担心……”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就已经消耗掉他大部分的力气。
  之前几天阮与书独自躺在病床上,耳边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身上的痛感让他几近抓狂。虽然止疼药一直没有停,可这种创伤遗留下来的痛感药效也微乎其微。
  他的手开始胡乱拨动身边的管子,任由医护人员阻止也不肯听话。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在外面有人一直守着你。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样他得多伤心。”
  听闻此话阮与书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不再乱动哪怕痛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都不再抗拒治疗。
  他不想让阮汉霖伤心。
  自己不懂事还要拖累他一直在医院,阮与书光是想想都觉得厌烦。
  “放心,我一直在外面。等过两天你身体好些,转到普通病房就可以时时刻刻都看到我了。”
  阮汉霖的手抚过阮与书的碎发,帮他将它们别到耳后,本来想着手术前带着去剪剪头发。谁承想还没来得及准备,他就把自己又送进了医院。
  “头发都这么长了,再长长都可以扎小辫子了。”
  阮与书感觉手心痒痒的,仔细感受一下才发觉是阮汉霖的手在摩挲他的掌心,轻柔的动作中饱含温柔与不舍。
  每次见面的时间很短,阮与书又不能说太多的话,几乎都是阮汉霖在单方面的喋喋不休。这样的阮汉霖是阮与书从未见过的,即使在六岁之前阮汉霖也很少与他讲这么多话,那时候他正处在青春期,叛逆又臭脸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汉霖哥……抱……”
  “好。”
  阮汉霖尽量避开仪器和各种连接其间的管子,轻轻地抱了一下阮与书,他知道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于icu里的人来说都是煎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安全感,让他有勇气活下去。
  “汉霖哥……我不怕……”
  “好,阿书最厉害,等你身体康复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这是阮汉霖十二年来首次心平气和地在阮与书面前提起逝去的二位,没有打骂也没有斥责,眼里有的只是心疼而已。
  “真的?”
  这声带着哭腔的疑问让阮汉霖眼眶发热,随即认真地点点头,是对于阮与书思念的回应。
  “哥!哥!阿书他……”
  “嘘……才睡着你小点声儿。”
  经过四天icu门外的煎熬,阮汉霖终于将人盼回到普通病房,但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趁着他清醒时,阮汉霖总是唠叨一些等他恢复健康以后要带他做的事情。
  每每听到这些阮与书眼里会亮起期许的光亮,就连病号饭都会多吃上几口,这也让阮汉霖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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