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事崔雯听说过一点,她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不太乐观:“可是,当年你和淼淼还有卫华不是都去了你姥姥姥爷家吗,姚家老宅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啊。就连哪些人接触过咱妈你都不好查。”
“是啊,可惜了。想想就来气。”姚卫国又翻炒了几下,加了蒜叶,撒上细盐,出锅。
崔雯也洗完韭菜了,打了一个鸡蛋,爆炒一下,满屋子都是韭菜鸡蛋香。
大夏天的,吃这个便宜。
两人洗洗手,盛饭,拿筷子,招呼卧室的孩子们出来吃饭。
崔雯给了姚卫国一个眼神,孩子在呢,等他们睡觉了再说。
大女儿姚丹今年六岁,扎俩羊角辫儿,安静地坐下吃饭。
小儿子姚舟今年三岁,夏天热,剃了光头,目前还不会拿筷子,直接上手抓。
崔雯受不了,抓起筷子吓唬他,要打他的脏爪子,姚丹见了,赶紧把他抱下来,去厨房洗手。
洗完回来,姚丹先不吃,而是坐在弟弟身后,扶着他的手,教他握筷子。
那认真的样子,真是招人疼。
姚卫国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高兴,虽然这次老二还是没学会,但是吃完饭,他立马奖励了姚丹一颗大白兔奶糖。
姚丹亲了亲爸爸,又去跟妈妈来一个午安吻,转身牵着弟弟,睡午觉去了。
女儿这么懂事,姚卫国更是长吁短叹,万一他的亲妹妹真的流落在外,她会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吗?会有疼爱她的爸妈吗?
会不会截然相反,过得非常委屈憋闷呢?
毕竟,万一真的有人故意调包孩子,对方肯定知道妹妹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好好对她吧?
越想,姚卫国心里越是窝火。
洗碗的时候愤愤不平的:“都怪我大舅,非要说什么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待产,对娘家兄弟不好,逼得咱妈不得不跟着奶奶去了姚家老宅。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一次,要查这事儿啊,还真的有点抓瞎。”
“你别急,慢慢来,先把血型查了再说。”崔雯也困了,拉着姚卫国,去卧室睡会儿。
这会儿他有点意动,便开了电风扇,拉上窗帘,腻歪腻歪。
事后,他靠在床头,想想还是嘀咕了一句:“我相信我的直觉,姚晶晶肯定是假的。”
崔雯累了,口齿不清地应付两声,睡着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姚卫国叮嘱了崔雯一声:“你那个初中同学不是医院化验室主任吗?让她帮个忙,看看这两天姚晶晶会不会去验血,如果去了,让她全程盯着,别让化验的小护士做手脚。”
“行,回头我送她一盒雪花膏,一定把这事办妥了。”崔雯没意见,她也不喜欢姚晶晶。
有这么个小姑子做搅家精,还不够她烦的。
最好是假的,换个招人喜欢的真小姑子回来。
两天后,段成来国营商场买东西,特地找到会计室,敲了门。
一脸的郁闷。
他把报告单递给姚卫国,愁眉苦脸:“大哥,还真被你说中了,晶晶是o型血,我是b型血。”
姚卫国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了几句。
段成下午还有课,汇报完情况就走了。
姚卫国却头疼了。难道是他怀疑错了?也许没错,血型符合只是巧合。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看看能不能跟老宅那边的叔伯联系上。
可是……万一他们当中有人知情呢?
岂不是打草惊蛇?
哎呀,好烦啊这事,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不行,还是先从姚晶晶本人入手吧。既然血型没办法确定他的猜测,那就找个人盯着姚晶晶。
反正城里还有找不到工作的街溜子。
三天后,他在老同学的介绍下,雇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机关大院子弟。
这家伙称病,不肯去插队,花了点钱让他表弟替他去了。
如今他整天在外面晃悠,无所事事,正好废物利用。
晚上下班,街溜子在商场楼下等姚卫国:“姚晶晶今晚跟段成有个约会,一起去看电影,晚上我就不跟了,我不爱去电影院。”
姚卫国没有勉强,赶紧去了趟爸妈家里,趁姚晶晶不在,问问当年的事。
他坐在茶几对面,先汇报了一下验血的结果。
姚敬宗点了根烟,没有说话,倒是谢春杏,感情上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嘀咕道:“卫国啊,你看,血型没有问题啊,淼淼不也是o型血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姚卫国没有否认,他拿出纸笔,先办正事:“妈你别急着下结论,先把当年的事情跟我说说,包括老宅那边的姚家宗族,到底有多少户,每家有哪些人,都跟我说说,我记下来。”
“呦,这我哪清楚呢,这都十几年没跟那边联系了。”谢春杏头疼,“我顶多记得当年有哪些大人孩子,现在真的不好说,有的可能都不在世了。”
“本家那边也没有联系吗?”姚卫国虽然不太清楚那边具体的情况,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个太爷爷,原配太奶生的孩子属于本家,几个小妾的都算旁支杂系,但也都是太爷爷的后代。
他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又有谁接触过他妈妈。
从亲疏远近上来说,他妈妈应该本家那边有联系才对。
结果谢春杏摇了摇头:“没联系。”
姚卫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妈:“为什么?”
谢春杏叹气:“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是妈妈的问题吗?是他们太过分了,生怕你爸爸会牺牲在朝鲜,以后我就赖在他们那里不走了,所以从我回去待产到生下你妹妹,那群人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哭穷,想问我要钱。”
姚卫国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好奇道:“那你给了吗?”
谢春杏无奈:“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贪得无厌,开口的几个又是本家的,我就给了。后来他们越来越痴心妄想,还问我收房租,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才跟你奶奶搬去公社招待所住着。直到他们收到电报,知道你爸爸凯旋,还准备回去接我们,他们才派人请我们回村,生怕惹恼了你爸爸。等你爸爸回来,他们殷勤得不得了,就想问你爸爸多骗点钱。你就说吧,这样的亲戚,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怪了,我爸前几天不是说,有个分支的什么姚二担,他的女儿结婚不是给你们寄了信?”姚卫国不理解,这个名义上的堂妹,到底是出于礼节问题通知一声,还是纯粹为了骗点礼金呢?
谢春杏觉得是后者,她很来气:“快别提这家人了,我本来就不想让你爸爸随礼的,是他要面子,觉得晚辈都写信给他了,当然要表示表示。其实这一家是最恶心的,恶心到我都反胃,想吐。”
“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姚卫国下意识坐直了,以为会有什么关键性的事件。
谢春杏却不想说:“倒也不是,你别问了,你这臭脾气,估计见到他们会把他们骂死的。”
“哎呀妈,你快说吧!”姚卫国不喜欢话说一半,干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他妈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谢春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好大概讲了讲:“我有个拐弯抹角的远房表妹,叫王芳,她男人就是姚二担。那姚二担张嘴闭嘴就是儿子儿子命根子,女儿都是赔钱货。王芳呢,是个洗脑很成功的农村妇女,男人说什么她也附和什么,还是打压虐待女儿的标兵。几个女儿连名字都不取,就那么猫猫狗狗的叫着,当个会干活儿的丫鬟奴隶养着。”
“不会吧,这都新中国了,还有这样的人?”姚卫国难以想象,他们东北这边可没有这样的现象啊。
谢春杏长叹一声:“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这才哪儿到哪儿?”
姚卫国实在是想象力有限,好奇道:“还有更过分的?”
谢春杏想到那事真的反胃,不情不愿地提了一嘴:“当然!那个王芳,为了生儿子,根本不管几个女儿的死活,甚至把她的大女儿租给村里人放牛,就为了帮她赚钱。得了钱都用来买土方子抓药拼儿子了。后来她不知道听了哪里的偏方,专门蹲在卫生所,买人家产妇的胎盘,回去洗洗晒晒,做什么中药吃。结果她费劲巴拉半天,还是生了个女儿。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姚二担的脸都黑了。”
姚卫国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那后来呢?他们对这个女儿很不好吗?”
谢春杏像是在听笑话:“何止是很不好!他们差点把这个女儿当场弄死啊!那王芳肚子一发动就弄了桶水,如果生下来是女儿,直接淹死,儿子才肯留着。还好当时扫盲班的妇女队长在场,拦住了,不然那孩子早就死了。”
姚卫国差点听不懂中国话,嗓音都劈叉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没有人性的吗?凭什么女儿就淹死啊?谁要是敢这样对我家丹丹,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谢春杏哭笑不得:“知道你疼闺女,这不是说农村的陋习嘛!放心吧,你爸你妈都不重男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