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这么一吼,梅红委屈上了,红着眼睛去了外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思来想去,正好去找谢春杏打听打听情况,虽然姚家说了不认那个女儿,可是那个女儿的亲生父母不是要判死刑了吗?真有什么事儿的话,应该还是会通知姚家这边的吧?
  到了门口,正好看到谢春杏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出来,准备送孩子上学。
  梅红便抱起小一点的超美,一起往学校走去。
  路上她问了问:“杏儿啊,那个姚晶晶,好像又怀孕了,你们听说了吗?”
  谢春杏叹了口气:“听说了,不过这种事情,跟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孩子是段成的,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呀。”
  “我这不是不知道段成怎么想的嘛,所以问问你们。”梅红已经乱了阵脚,说的话逻辑不通,自己也察觉不到。
  谢春杏无语了:“你家段成又不是我儿子,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说真的,我也是不理解,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他自己偏不信,非要去农村吃了苦受了罪再哭着跑回来。去就去吧,忍忍好了,别碰她不就是了,可他偏偏……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们家老姚早就说清楚了,不会再认那个女儿的。”
  梅红无语了,她是来问怎么办的,不是来听谢春杏批评她儿子的。
  气得梅红口不择言:“认不认的,那也是你们两口子养出来的好女儿!把我儿子骗得这样惨,现在想拍拍屁股说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想得倒是挺美啊!”
  谢春杏最烦别人这样说她,她知道自己溺爱姚晶晶,肯定有一定的责任,可是她也溺爱别的孩子,也没见别的孩子都去杀人啊。
  还不是姚晶晶自己天生坏种,怎么能怪她呢?
  她也恼了,赌气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亲闺女的身份改过来了,姚晶晶的户口也转回去了,法律上跟我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倒是你们家,到现在还是她的婆家呢。”
  谢春杏说完,从她怀里把超美接了过来:“走,超英,马上到学校了。”
  超英赶紧小跑步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但见梅红奶奶气得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一点都看不到原来那个慈爱奶奶的影子了。
  真是奇怪,以前梅红奶奶跟姥姥关系那么好,怎么现在跟仇人似的呢?
  哎,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小孩子不懂,好好上学吧。
  进了校门,超英垫脚亲了亲妹妹的小手:“姥姥再见。”
  谢春杏强颜欢笑:“再见宝贝。”
  回去的路上,发现梅红还杵在雪地里呢,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春杏也没理,直接擦肩而过,回家去了。
  *
  火车站,姚敬宗打了站台票,精神抖擞地在站台上等着。
  他连车厢号都问清楚了,提前站到了指定位置,就等着第一时间看到女儿女婿,接过外孙,一家团圆。
  没想到火车晚点了。
  他赶紧问了问工作人员:“同志,因为什么晚点?”
  “从山海关过来,一路全是大雪,火车不得不减速慢行,起码晚点两到三个小时,等着吧。”
  好吧,那就等着,来都来了,再回去也不值当,说不定刚到家火车就进站了呢。
  小老头精神抖擞的,身姿笔挺,如松如柏,站在人群中,安静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雪越下越大,被北风裹挟着打在站台上,站台边缘出现了不少积雪,需要工作人员时不时过来清扫一下。
  有人没了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去打听火车到底到哪儿了。
  还有人直接回去了,太冷,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吃不消。
  还有的干脆先去了候车大厅,里面暖和一点。
  姚敬宗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风雪迷眼,等待女儿一家的心情却越发坚定。
  慢慢的,他的帽子上也有了积雪,连带着两肩和大衣上,全都染上了白霜。
  背包很沉,里面没有滑雪和溜冰的设备,那都是给明天准备的,但是里面依旧鼓鼓囊囊的,那是给女儿一家准备的军大衣,热水,以及零食。
  啊,恍惚间好像忘了个谁。
  哦,卫华啊,那小子没事,从小在这里长大,抗冻。
  车上的姚卫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说他。
  看着外面的积雪,他有点担心今天到底能不能到。
  忍不住看了看手表:“晚点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咱爸有没有先回去,这么冷的天,可别在站台上傻等着。”
  姚栀栀还没有体验过东北的冷,心想着估计就比嶷城的冬天冷一点吧。
  她带了厚棉袄,应该没事。
  列车上响起广播声,前方积雪太厚,列车将暂停行驶,等待铁轨清理出来后再出发。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姚栀栀喂奶不方便,只得让祁长霄找了件棉大衣出来,罩在了她和孩子身上。
  吃完奶,小星星精神抖擞地伸着脖子,看向了外面的皑皑白雪。
  天色昏沉,就快到夜里了,积雪上蒙着一层鸭蛋青的暗淡光晕。
  姚栀栀摸了摸小家伙的爪子,热乎乎的,真好。
  得亏她上车的时候给孩子多套了一件红色的棉袄,虽然裹得像个小企鹅似的,可是只要孩子暖和,大人累一点也没事。
  半岁的小屁孩了,脖子已经可以自己挺着,小身板也硬实了不少,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到处看。
  像个戍守领地的小伯劳鸟,脖子扭来扭去,神采奕奕。
  姚栀栀抱不动了,把他交给了祁长霄。
  却被姚卫华接了过去:“舅舅抱抱,让爸爸妈妈休息一会儿。”
  小星星就这么像个圆球似的扎到了舅舅怀里,因为穿得太厚,小胳膊不太好伸展,努力了大半天,才够到了舅舅的鼻子,不客气的一爪子薅了上去:“啊,啊!”
  姚卫华开心坏了,听爸妈说,他小时候也喜欢这样,动不动就摸大人的眼睛鼻子嘴,据说这是小孩子探索世界的一种方式。
  因为这个时期,他们的感官正在发育,就需要到处摸摸碰碰。
  嘿嘿嘿,外甥照舅!
  兴奋地掂了掂怀里的小肥球,姚卫华笑着摸了摸小乖乖的小爪爪:“哇哦,舅舅是大老虎,哇——”
  小星星一点也不怕,反倒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幼稚的舅舅,更幼稚的外甥,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连火车什么时候动起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车子虽然动了,可是速度实在是太慢,跟蜗牛一样的。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姚敬宗就这么杵在站台上,等了将近八个小时。
  北风拍打在他身上,留下了层层叠叠的积雪,连眉毛都白了。
  看到火车停下,他下意识动了动,糟,腿麻了。
  只能先缓缓,还好,最早出来的不是他女儿一家。
  可是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要是再不动弹一下,只怕要错过了。
  女儿的个头不是很高啊,未必能穿过人群看到他,赶紧挪了两下。
  两条腿就跟过电一样的,麻酥酥的,疼得动弹不得,只得又缓了缓。
  正准备蹲下揉揉,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冻红的脸蛋儿,十八九岁的天真模样,被东北的寒冷冻得震撼不已,这会儿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麻木的手臂被人握住,姚敬宗忍不住笑了:“闺女,来啦。”
  “爸爸,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快,长霄,过来把爸爸背上的包接过去。”姚栀栀在车上的时候就看见爸爸了。
  五十多岁的人了,就那么傻里傻气的站在风雪里面,浑身都白了。
  那一瞬间,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父爱如山这四个字的分量。
  忍不住红了眼眶。
  火车一停,她就冲了出来,反正孩子有祁长霄和姚卫华轮流抱着。
  可惜过道人太多,挤了半天才出来。
  这会儿看到爸爸痛苦的表情,她一下就猜到了老人家腿麻了,赶紧扶着点,用她的并不高大的身躯撑着,同时不忘招呼哥哥也过来帮忙。
  “孩子给我吧,你们俩快搀着爸爸。”姚栀栀把小肥宝接到怀里,满是担心的催促着。
  祁长霄赶紧把岳父身上的背包拿下来,掸掉他身上的积雪,蹲下帮忙揉了揉膝盖和腿。
  “爸,好点了吗?”祁长霄抬头,一脸关切。
  姚敬宗俯身将他扶起来:“我没事,只是麻了,现在好多了。”说着赶紧把背包打开,一件一件的往外面拿大衣。
  姚卫华帮着递给妹妹一件。
  还有外甥的。
  妹夫也穿了,然后呢?
  没了?没了!
  亲爹啊!
  祁长霄见状,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给他:“我跟栀栀合一件就行了,快走吧,这么晚了。”
  姚敬宗有点惭愧,对着老三笑笑:“你穿爸爸的。”
  “不用不用,我抱着小星星,不冷。”姚卫华赶紧往前走,不能再耗下去了,外面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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