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这种纽扣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就是……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她盯着纽扣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李曼已经出来了, 没看到张天平, 只得问道:“小蓓,你爸呢?”
  “走了。”张小蓓起身, 赶紧把扣子握在了手心, 没有声张。
  李曼走过来, 看看女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回去继续睡觉。
  张小蓓留在客厅,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打开了家门,果然, 外面的门把手上,有血。
  怎么会这样?是爸爸的血,还是……
  张小蓓被吓到了,赶紧把门关上。
  可能是白天挨的那几脚让她心生怨念, 可能是外面的黑夜里潜伏着让她心慌的野兽。
  总之,她没有帮忙擦掉痕迹。
  她想等等看,如果爸爸真的做了什么……如果……
  他一定会回来的吧?他会心虚,会擦掉血迹,毁灭证据。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做呢?
  张小蓓非常为难,一边是挨踹挨骂的怨恨,一边是大姐即将出嫁的喜悦。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家庭小船继续平平安安地航行下去?
  她不知道。
  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她红着眼睛,盯着手里的纽扣,越想越觉得后怕。
  可怜的乐乐今天被人绑架了,如果真的是她爸爸做的,如果没有广播里的寻人启事……
  她不敢想,最终只得把帆布包拿到客厅里,把纽扣藏进了进去。
  随后回到房间,把帆布包挂回衣帽架上,痛苦地回到床上,躺下就睡。
  她爸分到的是三间房,中间的做了客厅,爸妈一间,她们姐妹三个一间,房间里两张床,因为大姐睡觉比较野,容易把她们踹下去,所以她跟二姐睡大床,大姐睡小床。
  两个姐姐看到她好像不舒服,也就不说话了,关了灯,赶紧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赶紧爬起来看看外面门把手上的血迹,居然真的不见了!
  她像是被谁迎面敲了一记重锤,踉跄着退回了客厅,打开了收音机。
  六点整,早间新闻,广播里响起了警方的通报,嫌疑犯的五官特征,跟她爸爸完全吻合,张小蓓听完,心里一阵阵发凉。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妈,问道:“妈你早上出去了吗?”
  “没有啊,早饭还没好呢,等会再去买菜。”李曼毫无察觉,依旧在厨房张罗着。
  张小蓓跌倒在椅子上,把脸埋进手心。
  看来真的是她爸爸,他一定是害怕被发现,半夜又跑回来把血迹清理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茫然地走到厨房那里,问道:“妈你听见广播了吗?”
  “没注意,给你们煎蛋呢,怎么了?”李曼自己不舍得吃蛋,好的都给女儿们。
  张小蓓看着这个温柔的妈妈,心中一阵阵发苦,她该怎么跟妈妈说,妈妈选的男人是个衣冠禽兽!
  妈妈会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会不会气头上闹离婚?到时候大姐怎么办?
  种种的问题困扰着她,她方寸大乱,痛苦不堪,只得摇了摇头:“没什么,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见天气预报。”
  “怎么,今天要出去啊?应该不会下雨的。”李曼解了围裙,擦了擦手,把早饭往外端。
  玉米糊糊粥,萝卜干儿,再加一碟子煎蛋,三个女儿,一人分一点,尽量一样多。
  倒不是家里买不起鸡蛋,而是每天的配额就这么多,只能将就着吃。
  孩子长身体呢,煎鸡蛋比水煮鸡蛋油水多一点,所以李曼宁愿做煎鸡蛋,而且这样好分一点。
  至于食用油,倒是不担心不够,炒菜的时候少放点就是了,或者不炒菜,直接学这边的做法,大乱炖,滴几滴油水就行。
  实在不行还有肥肉,把锅烧热了多擦几下,一块能用好久。
  不过夏天不易保存,她一般都是春秋冬三季才买肥肉。
  张小蓓知道妈妈精打细算过日子都是为了她们,可是今天这块煎鸡蛋,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咬了一小口,便把鸡蛋夹给了妈妈:“妈你也吃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再吃吧。”
  李曼很是紧张,小女儿到现在还没来月经呢,赶紧问了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发酸发胀?”
  “没有,是有点反胃。”张小蓓知道,只要她点头,那她妈妈就更不会吃鸡蛋了,理由无可反驳——来月经更要补充营养啊。
  女孩子没有点脂肪是不行的,脂肪需要多吃点有油水的才能攒出来,鸡蛋必不可少。
  张小蓓忽然有点难过,丢下筷子,跑去了房间,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哭泣起来。
  李曼吓了一跳,不知道老三受了什么委屈,赶紧跟进去,关上门,坐在床边,耐心地开解:“出什么事了,你跟妈妈说呀,不要把妈妈当长辈,当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好不好?”
  “妈你跟我说实话,我爸经常夜不归宿,他去哪儿了?”张小蓓不敢抬头,怕妈妈心疼她红肿的眼睛。
  李曼以为是孩子心思敏感,担心爸妈要离婚,只得叹了口气:“你爸爸是成年人嘛,妈妈也不好什么都管着他对不对?你只要记住,妈妈一定会给你们最好的,这就够了。”
  看来妈妈果然不知情,张小蓓越想越是伤心,不说话了。
  李曼劝了半天,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先出去收拾碗筷。
  老三没吃完的留着,万一等会儿饿了呢。
  她还得去买菜,等会儿还要去上班。
  到了菜场,听到那些大姨大嫂们议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广播,才知道夜里出了什么事。
  熟悉他们家的几个邻居已经怀疑上张天平了,毕竟昨天夜里就他们家的门开了又关的。
  还有人半夜起来上公厕,看到了张天平站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但是这种话,也不好太过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有个婶子含蓄地问道:“小李啊,你爱人昨天怎么半夜三点才回来啊,加班了?”
  李曼蹙眉,三点?不是十点多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吗?
  三点回来干嘛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没有回答,沉默地拿起一把韭菜,结了账,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了议论声——
  “广播里都说了,细长眼睛,鹰钩鼻,不就是张天平吗?”
  “对啊,还是半夜三更回来的,一看就是有鬼。”
  “说起来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了,前些年他可比现在还像个夜猫子。”
  “昨晚那事,不会真的是他吧?”
  “嘘,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乱说,万一不是呢,以后还怎么做邻居。”
  可是这些话,被大女儿的准婆婆徐婆子听见了,立马跟人吵了起来,说他们不安好心,红眼病,嫉妒人家张天平年轻有为。
  这一吵可不得了,几个老妇女不经激,吵着吵着打了起来。
  没办法,只好去喊李曼过来劝劝,毕竟徐婆子就快是她亲家婆了。
  徐婆子是机关食堂的,她男人在运输队,两人生孩子生得晚,她今年都六十几了,大儿子还不到三十呢。
  跟张家做亲的是小儿子,二十三,也在运输队开车。
  虽然比不上机关办事员有前途,起码也是个肥差。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儿子高攀了,谁让张家是外来户呢,没什么根基的。
  可是张家好不好的,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啊,她在外面,肯定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老丈人的。
  一时间那叫一个激动,又是扯头发又是踹腿的,战斗力很强。
  李曼刚到家里,就听到有人来喊,张小蓓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一起过去。
  到那一听原委,才知道她爸爸早就被人怀疑上了。
  这么下去,岂不是连她们母女四个都要遭殃?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好绝望啊,有没有谁来帮帮她?
  正发愁呢,便看到徐婆子直接抢过鱼摊上的刀,要跟那几个碎嘴的拼命,吓得那几个老妇女的儿媳立马跑远了去报警。
  混乱中,拉架的李曼挨了一刀,胳膊鲜血直流,吓得张小蓓赶紧撕了自己的衬衫袖子,给她妈妈包扎起来,去医院。
  民警来得挺快,母女俩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了。
  李曼不想影响女儿的婚事,民警关心她的时候,她还想遮掩过去。
  可是张小蓓忍不了,姐姐那个准婆婆有什么好的,性格冲动,公共场合也拿刀,以后婆媳吵架了也拿刀砍姐姐怎么办?
  干脆,跟民警说了实话。
  李曼气死了,又不忍心责备女儿,一路上唉声叹气的,担心大女儿的婚事要告吹。
  这一折腾,又是缝合又是挂水的,只得让孩子给她单位请个假。
  中午到家的时候,冷锅冷灶的,她还得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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