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加上他跟倪嘉欣还有同窗的情分在,他必须趁热打铁, 一气呵成,把这个女人拿下!
  所以一连半个月,他都在不遗余力的讨好倪嘉欣,奈何倪嘉欣对他不冷不热的, 实在是让他没有把握,与其拖下去鸡飞蛋打,不如直接求婚吧。
  上楼之前,他已经跟大太太打了招呼,大太太只是客气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便当做是鼓励和默许,来到二楼,敲了敲门:“欣欣,我来看你。”
  倪嘉欣没有说话,李仕达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门:“欣欣,你还没有退烧吗?我来帮你量个体温?你要是不反对,我进来了。”
  倪嘉欣暗叫糟糕,她这几天为了方便妈妈上来给她喂药,一直没有锁门。
  等她掀开毛毯想要下床锁门的时候,李仕达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倪嘉欣抓住毛毯,再次蒙住脸,倒头便睡。
  可惜,这种消极抵抗是没用的,对于一个铁了心要追求她跟她结婚的男人来说,只要她没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就等于是默许。
  他把花瓶里早就枯萎的百合花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送的,这么久了也还留着。
  他换了瓶水,插上自己带来的玫瑰,火红热烈的花朵,象征着他对她炽热的爱意,他想,她第一定会喜欢的吧。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体温计,掀开毛毯,柔声道:“欣欣,我来给你量体温?”
  倪嘉欣装不下去了,当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她还是恶心得跳下了床,跑到了窗口,坐在了大人沙发上:“jhon,你的教养呢?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李仕达无奈:“可是jenny,我敲过门了,我以为你睡着了。”
  倪嘉欣脸色铁青,视线扫过他手上的红丝绒首饰盒子,只能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jhon,我准备去耶鲁念个博士,现在还不想结婚。”
  李仕达有点意外:“可你念硕士的时候说过,不想再继续往上念了。”
  倪嘉欣无奈:“人生充满了各种意外,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为什么改主意?”李仕达身体绷紧,充满了危机感。
  “工作后,我才发现我还有很多的不足,我愿意再花几年时间,提升我的水平。你不用等我,有适合的就结婚,我不会怪你的。”倪嘉欣不想牵连姚卫华,只能找个读书的借口,让李仕达知难而退。
  这是她发烧三天,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结果李仕达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
  倪嘉欣头痛无比,只能稍微说得直白一点:“jhon,我想你我之间只是纯粹的同窗之情,我没有办法拿你当未婚夫甚至伴侣看待。这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准备。”
  “那我给你时间,你慢慢适应,我不着急,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愿意点头为止。不过这枚戒指你还是先收下吧,我特地定做的,你看,上面刻了j&j,是我跟你的英文名缩写。”李仕达打开红丝绒的盒子,双手捧着,单膝跪地,虔诚地送到了倪嘉欣的面前。
  倪嘉欣不肯接,他便长跪不起,任由她怎么劝他起来都没用。
  这种死缠烂打的本事,可能随了他那个挟子逼宫的亲妈。
  倪嘉欣很不喜欢这样的做派,气得剑眉倒竖:“好,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走。”
  李仕达急了,在她擦肩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卑微的仰视着这个女人:“欣欣,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阿姨在喝药,你也不想让她旧疾发作吧?”
  倪嘉欣震惊地低头,看向这个男人,他居然用她妈妈来威胁她?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谁!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启齿,嗓子里沙沙的,涩涩的,是窒息的滋味,也是痛苦的回响。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妈妈这么辛苦,在夹缝里求生存,哪怕她生妈妈的气,也狠不下心来,不顾妈妈死活。
  这世上的母女关系总是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妈妈来还债,不断为女儿牺牲,要么是女儿来还债,不断牺牲自己,成全妈妈的雄心壮志。
  而对她妈妈来说,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就是最宏伟最远大的目标。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涉及她的妈妈,她几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当冰冷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的心在颤抖,她的灵魂在悲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无人应答,只有那枚闪亮的钻戒,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神祇一般璀璨而冷酷的光。
  倪嘉欣的婚讯登上头版头条的那一天,姚卫华平静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陆鹤年不放心,特地赶回来陪他,还买了酒,他小心地试探道:“想哭就哭吧,来,兄弟陪你一醉方休。”
  姚卫华却平静地看着他:“哭?我不是早就跟她分手了吗?”
  什么?陆鹤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开小差,他怎么听不懂姚卫华的话?
  姚卫华笑道:“那天在舞会,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可她那时候应该是被迫的,她还没有答应。”陆鹤年原本也是想帮他争取一下的,谁想到倪嘉欣投降的速度,比法国还快。
  真是邪门儿了。
  姚卫华接过他手里的红酒,拔了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从她挽着李仕达进了舞厅的那一刻,我跟她就结束了。”
  陆鹤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独酌一口便放下了酒杯,看着他拿起药材的货单,忙着盘账,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生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过了很久,陆鹤年才想明白了那句话,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
  就像是给日本鬼子带路的汉奸,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汉奸的事实。
  他默默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叹道:“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拉扯上三五年,来个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
  “你想什么呢?我看咱俩都别浪费感情了,还是等国内开放之后,找个内地的女人吧。这些有钱人家的千金,跟咱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就算强行结婚也是散伙的命。”姚卫华彻底看透了。
  香港是个奇怪的城市,她既先进,又落后。
  而他,注定不喜欢落后的那一套。
  陆鹤年不禁好奇:“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姚卫华想了想,笑道:“要像我二姐那样,哪怕婚姻不幸也不去归咎别人,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跟爸妈叫一声苦的女强人。或者像我小妹那样,自己身处泥潭,却不忘拉扯其他的倒霉蛋,跟她一起冲出去,改写人生的篇章。实在不行,像我救的那个女鬼也行,自己受了苦难不想活了,也要带着人渣一起去死。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而倪嘉欣,实在是投降得太快太快太快了。
  她甚至没有给他找她妈妈谈一谈的机会,他准备了那么多论据,想要说服倪家大太太,内地未来有无限潜力,倪家大房不受宠,可以跟他合作,等到两年后进军国内市场,到时候,自然另有一片天地。
  他甚至准备坦白自己老子的身份,为这段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加一点筹码。
  可惜了,他像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浪费感情。
  不过这件事也有好处,起码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也许月老早就为他准备了惊喜,就在不远处。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他没空为了不值得的人伤春悲秋,他会用最乐观的态度,迎接生命中一切可能的惊喜。
  *
  开过年,姚栀栀便帮段成联系了许伟,许伟找了教务主任,很快给段成回了电话。
  段成当天晚上特地打了电话给姚栀栀道谢,有许老师的推荐,嶷城大学给他抛去了橄榄枝。
  这几天孩子春夏秋三季的衣服已经陆续寄了过来,段成也忙完了手续,打了火车票,准备南下了。
  姚桃桃收到消息,提前准备了起来,大学那边有职工宿舍,段成跟他妈妈住宿舍,孩子送到六条胡同,由姚柠柠跟张彩妮帮忙照看。
  姚樱樱正好接了服装厂和绣品站的零活儿,她们两个女同志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停下手里的工作,照看一段时间。
  至于姚桃桃,出钱就行了,出力不强求。
  不过她工作不忙,一到礼拜天就过来忙活。
  四个女同志,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活出了女子互助社的雏形。
  姚栀栀有次给婆婆送饭时路过,看到那岁月静好的样子,还挺感慨的。
  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今后的路。
  是向糟粕妥协,还是向糟粕投诚,是反抗糟粕,还是彻底摒弃糟粕,活出另一个样子来,一切由己不由人。
  万物复苏的春天,猫狗都开始蠢蠢欲动,谈起了短暂的露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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