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陈优安静地听着，小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讨厌。
她想起食堂里林阿姨那被汗水浸透的背影，想起她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想，林阿姨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她默默去厨房，将晚饭剩下的一小碗依旧温热的稀粥端起，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门前，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飞快地溜回了家，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太小了，帮不了林阿姨什么，只希望林阿姨以后生活能越过越好。
林怡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步伐沉重的回到了家门口。
就在她准备开门时，她愣住了，只见门口静静地放着一个瓷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温热的稀粥。
林怡的脚步顿住了，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放的，又是隔壁那对祖孙。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上心头，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理智告诉她，应该像昨天一样，视而不见，或者干脆一脚踢开。
她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
可是……她低头看着那碗粥。
这在如今的世界，这碗粥可以称得上是奢侈品也不为过。
夏夏主治医生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夏夏的身体需要营养，无污染的自然食物……对她恢复有帮助……”
林怡的手指在身侧蜷缩了一下，她所有的收入，除了用来买细胞稳定剂外，根本买不到多少无污染的自然食物。
政府每月配给的两斤大米，她精打细算也只能勉强够夏夏吃半个多月。
夏夏需要营养……需要这碗干净的米粥……
最终，属于母亲的本能压倒了自尊，林怡闭了闭眼，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碗粥端了起来。
端着这意外的馈赠，林怡走进了家门。
“妈妈，你回来了？”
一个细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怡端着碗走进女儿的房间，夏夏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作业本。
看到妈妈进来，她立刻放下铅笔，脸上努力挤出灿烂笑容。
“妈妈，夏夏今天很乖，没有乱跑。”
她太瘦弱了，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像是只有七八岁，身体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脸上半点都看不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精神。
“嗯，回来了。”
林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将手里的粥放在桌上，声音艰涩地补充道。
“吃吧……这是……隔壁陈奶奶家给的。”
“陈奶奶？”夏夏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奇地看着那碗粥，小脸上写满了渴望，但还是懂事地问。“妈妈……你吃了吗？”
“妈妈吃过了，你快吃。”饥肠辘辘的林怡移开目光，不敢看女儿清澈的眼睛。
想到女儿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显得蜡黄的脸色，她只恨不能把所有好东西都塞给她。
夏夏这才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每一口都吃得格外珍惜，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仿佛那碗简单的米粥，对她而言就是无上的美味。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林怡的心顿时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靠在门框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隔壁那个叫陈优的女孩身上。
健康，活泼，充满朝气，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被奶奶呵护着……那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如果……如果她的夏夏没有得这个该死的基因病……
如果夏夏能健康长大……
是不是也会像隔壁那个女孩一样，阳光开朗，蹦蹦跳跳地去上学，和小伙伴分享生活，对未来充满期待？
林怡缓缓地闭上眼睛，一股窒息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医生委婉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辐射诱导型细胞衰变症，目前没有根治手段……细胞稳定剂只能延缓器官衰竭的速度……以后的效果会逐渐减弱……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钱的问题。
就算她拼了这条命，去赚更多的钱，买更多昂贵的稳定剂，也改变不了结局。
她茫然地转过头，发现客厅的老旧电视没关，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今日新闻。
【生命曙光计划取得重大进展，在虞正真院士团队带领下，来自诡灾世界的生命精华萃取液，已被成功分析出成分构成，实现可复刻，预计将拯救上千万患癌民众。】
画面一转，新闻记者正站在肿瘤医院采访着一位脑癌儿童的父亲。
对方表示，他的女儿已经接受了一期治疗，在使用了生命精华以后，病情得到了极大的好转，预计再接受一期治疗后，就可以成功痊愈出院了。
林怡目光冷漠地瞟了眼画面，那个被电视台标注为王永宁的男人，正满脸激动的向记者表达自己的喜悦。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孩子的家长，他却充满希望，她却如坠深渊？
她知道生命曙光计划，也曾询问医生那个来自诡灾世界的药剂对于女儿有没有用，但凡有用，她就算每天再多背上百上千斤的垃圾也无所谓。
可医生却告诉他，那个药剂是用于定向清除恶性增殖细胞的，夏夏是基因出了问题，根本长不出好细胞，哪怕……用了这个药剂，再生长出来的细胞也依旧有问题。
新闻画面中那个叫王永宁的男人，还在絮叨着自己女儿这一路的患病史，甚至主动谈及了好几次谭笑笑，表示自己和女儿都是谭笑笑的粉丝。
林怡当然知道谭笑笑，毕竟诡灾游戏这么火，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不远处就正在修一座空气净化塔。
她也能从日常中感受到生活在一点一点变化，比如她现在逐渐可以多喝上一碗稀粥了，比如夏夏每个月能分到一颗苹果了……
或许这些对于基地内的普通人来说，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但这些对于她来说，毫无作用，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延缓夏夏离开她的速度……
林怡再也无法忍受新闻中那个愚蠢的，到处炫耀自己幸福的男人了，她站起身，在夏夏惊讶的目光中关掉了电视。
林怡闭上眼，缓和着自己的情绪，半晌后她背靠着门框，伸出双臂，将喝完粥的夏夏轻轻揽进怀里。
夏夏瘦小的身体靠在她怀里，轻飘飘的……就像她刚出生时的那样。
就这样吧……林怡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如果……如果真的留不住夏夏了……
那她就陪着她的宝贝，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至少，她们母女，永远在一起。
第49章 我是谁我在哪？
谭笑笑正在纠结, 最近她抽空去看了好几处店面，要么地段偏僻冷清，要么租金高得吓人。
最离谱的是, 好几个房东都要求预付一整年房租，押一付三都不答应。
那个吉祥中介的小张更是勤快得吓人, 天天给她消息轰炸, 把无忧小区的铺位吹得天花乱坠, 仿佛她不立刻签合同就错过了一个亿。
可对方越这么热情, 谭笑笑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价格低成这样, 地段还好，该不会……真出过什么凶杀案，或者闹鬼吧？
一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标题和灵异故事桥段。
小张大概也感受到了她的犹豫，又发来几个其他商铺的信息。
谭笑笑在网上查了查位置和图片, 顿时连去现场看的欲望都没了，要么地段小, 要么脏乱差, 完全比不过无忧小区那个铺面。
“烦死了！”
谭笑笑有些烦躁抓起抹布对着收银台桌面心不在焉的擦拭着。
“好端端的拆什么拆！专门跟我过不去是吧……”
她擦桌子的动作猛地顿住, 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那个关了几个月的建材店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谭笑笑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一个穿着宽松长袖外套、踩着细高跟的女人正弯腰在开着卷帘门。
“王姐？！”
谭笑笑眼睛一亮, 立刻冲出去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惊喜和疑问。
“王姐！你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
正在开门的王美丽闻声抬起头,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哎呀，谭妹子啊，还能去哪儿，回老家折腾了一圈呗！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意还行吧？”
谭笑笑点点头,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王姐那件明显不合时宜的长袖外套上。
三十度的天……这是在防晒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让她心里有点疙瘩的问题。
“王姐，之前你……走得挺突然的。还有……上次你塞给我的那个批发市场的传单……是你特意给我的吗？”
王姐已经彻底拉开了卷帘门，她闻言头也没回：“那个啊？嗨，别提了。”
她弯腰走进店里，声音中带着嫌弃。
“我家那口子走了以后，我这不是……空虚寂寞冷嘛，就认识了个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