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看赫将军需要什么,是你四个哥哥的人头,还是贵朝的王位?”
  赫依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席地而坐,平视着秦颂:“秦小姐,你很自信,这些可不是儿戏?”
  她在试探她,看来她的目的就在着二者中,或者两样她都要。
  “贵朝军队正龟缩澹州城内,并无破局良策,迟早被驱逐出境,北桑王庭谁负责澹州,谁必吃败仗,镇北军会在澹州迎接赫将军敌人,使之,”秦颂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万劫不复。”
  秦颂说得很明白,只要对方想谁死就想法子让对方接手澹州,借镇北军之手铲除异己。
  赫依图不是鲁莽之辈,她略一思忖,“死两个对手又如何?就算你们把我四个哥哥全杀光,王位也轮不到我。更何况,这是招险棋,我若与你等里应外合,害死我四个哥哥,你们转头领兵北上,我北蛮只会被你们馋食殆尽。”
  “赫将军错了,以镇北军的兵力,收回澹州已成定局,但是大虞内部积弊久矣,并无能力继续进攻北桑。”
  说着,秦颂顿下来,侧目瞄了一眼陶卿仰,再次郑重道:“且我与你一样,都想爬上最顶端的位置,若赫将军与我合作,只需着眼内廷局势,谁也无力进犯对方。”
  赫依图也莫名看了一眼陶卿仰,恍然道:“你想当女帝?”
  “有何不可呢?不妨交个朋友,共图霸业,比起操戈以待,我更希望能贸易往来,互通有无,太平盛世,才是吾之愿景。”
  ·
  秦颂最终说服了赫依图,并达成了秘密合作。
  密谋多时,赫依图为免多生枝节,连夜送她们二人出了北蛮边境,进入澹州境内,秦颂与陶卿仰两人同乘一匹马,穿梭在漆黑的荒原。
  “你与赫依图说的是真的吗?”陶卿仰一手牵着绳,一手执火把,认真问。
  “哪方面?”
  秦颂与赫依图说了不少话,确实有不少骇人听闻的信息,且都是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重要密谋。
  临时起意的交涉,未提前与他达成共识,便将他拖进了她的共谋计划,或许对于陶卿仰来说,信息量确实有点大。
  秦颂隐隐担心他会拒绝成为她的同谋,正极速思考如何说服他,结果沉默几息后,身后人传来了始料未及的三个字。
  “你有瘾。”
  ……居然是这个。
  他好似很认真在想这个问题,目光从前方撤回来,垂头看着秦颂,继续追问:“多久发作一次?”
  秦颂:“……陶将军,你可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好歹关心一下朝政呢,还是说你不信我能坐上那个位置?”
  陶卿仰从来散漫,带着一种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淡漠:“我说了,我领军是为了高官俸禄,并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谁,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更乐意。”
  他驱马前行,腰腹用力,猛夹马腹的动作,贴着秦颂的腰身鼓动,马背颠簸,秦颂后背不时撞上他胸腹,紧实的胸肌和腹肌,迸发强势的力量感,搁着衣料都能清晰感知。
  耳边风声很大,秦颂甚至没听清他完整说了什么,反倒因为身后人的存在感太强,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赫依图帐中混乱的一幕,顿觉后背有些发麻,下意识想往前挪一点。
  她身形刚动,却被他牵马缰的手挡住,手臂一手,将两人带得更近了些,“别动。”
  秦颂原只当他是关心她,结果他又补了一句:“我虽禽兽,但不会随时发情。”
  秦颂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撑着马鞍的手心一热,脸颊也微微发烫。
  这人说话,怎么动不动惹人遐想,秦颂并不想对他产生这种反应,报复性地抱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你闭嘴吧。”
  “嘶——”陶卿仰手臂一僵,喉间压抑的声音落下,他炙热的呼吸落在秦颂头顶,“这下…确实得往前坐坐了。”
  略带暗哑的嗓音听得秦颂一怔,背脊被什么东西抵着。
  两厢无言,秦颂自觉挪开了一点距离。
  马蹄声咚咚不停,冷冽的夜风撩起秦颂的发丝,轻抚身后人的下巴。
  寒风很冷冽,却吹不散萦绕两人的炙热氛围。
  风声很聒噪,又挡住不秦颂察觉到身后人亲吻她的翻飞乌发的细小动静……
  穿过一片宽阔的荒原,进入一条嶙峋的小路,小路一侧是崎岖的石林,另一侧是陡峭的悬崖。
  夜色暗淡,周围耸立的怪石和松林,仿佛藏着千军万马一般,令秦颂后背发凉,她又悄悄往他胸膛贴近了些。
  “害怕?”陶卿仰顺手箍紧她些许。
  秦颂还没回答,他又突然停下来,“不对。”
  他侧耳静听一刹,霎时提高警觉,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返身回撤。
  秦颂对敌情,没有陶卿仰那么敏锐的观察力,待她嗅到小路间飘散的北蛮子气味时,松林间便冲出来无数人影,举着弓箭刀枪朝他们袭来。
  陶卿仰当即灭了火把,可对方已经循到了她们的踪迹,且早有埋伏,比起陶卿仰上一次有所应对,这一次他们很快就落于下风。
  且地势特殊,马匹行动不便,陶卿仰抱着秦颂跳下马,准备杀出重围,没承想刚一落地,对方弓箭手早已做好准备。
  “姓陶的,受死吧。”熟悉的北蛮子声音说着蹩脚的大虞话,狠狠拉下弓箭。
  看不清的黑暗中,一支利箭急速朝二人袭来,没时间思考,陶卿仰拥着秦颂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但那支箭攻势迅猛,虽然躲开了要害,却贯穿了陶卿仰的左臂,扎进了秦颂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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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掉落崖底的失重感, 就像身体砸到了地上,灵魂还荡在上空。
  秦颂手指蜷了蜷,甚幸, 身体还能听她使唤。
  “还好没死。”
  周围一片漆黑, 秦颂想撑起身坐起来,身下人突然吃痛闷哼,揽住她的腰,又将她按回了自己胸口。
  “别动。”陶卿仰略显虚弱地吐出两个字,“等我掌火。”
  也好,秦颂又脱力趴在了对方身上。
  她左肩痛到发麻, 想要起身, 也只是怕让身下人伤得更重,毕竟他右臂被箭簇贯穿, 跳下悬崖, 又将她护在上方落地。
  陶卿仰探手在腰间摸出一根火折子, 吹亮后,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处于一片松林里,身旁那根松木枝上还挂着一截陶卿仰的宽袖碎片。
  多谢那一根树枝, 救了他们一命。
  “天不绝我。”秦颂忍着疼痛,扫了一眼周围, 再抬头, 是陶卿仰举着火光, 柔情桃花眼静静盯着她的目光。
  他好像从没见过秦颂一样, 低头久久注视她, 轻声安抚:“放心,不会死的。”
  秦颂不喜欢他这么看她,那目光容易让人沦陷。
  “看看这边。”秦颂引着他手里的烛光看向两人受伤的位置。
  箭簇还扎在陶卿仰的左臂上, 她方才想要起身,应该就是碰到了这箭簇,才让他吃痛出声。
  秦颂捂着肩头,两人相拥坐起身来。
  “这处密林很大,前方还有一条暗河,今晚先在这里呆一夜,天明之后才能出去了。”
  言讫,陶卿仰重新找了根木柴点燃,放在一旁,这才来处理两人的伤势
  两人除轻微的擦伤外,最严重的就是那处箭伤。
  一箭射伤两人,鲜血濡湿了两人半边衣衫,伤口处还在微微渗血。
  “我帮你看看。”陶卿仰目光落在秦颂的伤口。
  秦颂抬手拉开了衣襟,露出发凉发麻的左肩。
  半干未干血迹晕染的雪白肩颈露出来,眼前人目光悄然挪开,深吸了口气,才再次扭回头,专注盯着她的左肩。
  他抬起右手,并拢二指查看她的伤势,“手能使力吗?”
  秦颂摇头,她整个左手像被装进了铁夹,稍微动一下手指都扯得肩头伤口难忍,只能蜷蜷手指证明没有伤到筋骨。
  “伤口不深,应该是伤到了肌肉,动用手臂会牵扯伤口。”
  说着,陶卿仰单手脱掉外衫,解开中衣系带,撕下一块干净的衣角,又从腰间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拇指推掉瓶塞,倒出一点药粉在膝头的碎布上。
  “忍着点。”他认真看着秦颂。
  秦颂点头,扭头侧向左边,不去看自己的肩头。
  陶卿仰拾起带药的布巾贴在秦颂锁骨旁的伤口处。
  “嘶,啊——”发麻的伤口突然被唤醒了疼痛,她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陶卿仰见势,微微倾身,将右肩抵在了她身前,秦颂没有犹豫,直接趴在了他肩上。
  她向来不吃痛,一点药末粘到皮肤的刺痛感,她也疼得神经乱颤,忍不住咬住他的肩膀。
  陶卿仰轻轻按在她肩头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向双腿,第三次了,完全不受控制。
  他咽了口唾沫,执意忽视它,轻声安抚着眼前人:“再忍忍,这是军中专治外伤的药,止血愈溃,预防破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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