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锁骨下方那颗小痣像一支钩子,勾着秦颂早已放浪的思绪,不断下坠沉沦。
  她想要吻他的眼睛,摸他的下巴,舔他的喉结,咬他的锁骨,抚他的疤痕。
  把手伸进他的染着血液的领口……
  脑子混乱,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摸上了男人的眉眼、喉结……最后停在那颗小痣上。
  她吻了它。
  又撤开他的衣襟,吻他锁骨下方那条微微凸起的粉色疤痕……
  神经亢奋急切,身子却发软发麻。
  她躺在他身旁,手移回了自己身子……
  她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她从不需要自己动手,所以她毫无章法。
  焦灼,空泛,难捱。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陆尤川柔软的唇舌。
  黎予漂亮的双手。
  还有身边人在她腰间留下的挥之不去的炙热鼻息,唇齿咬着她腰侧衣带的糜色表情。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她想念陆尤川唇舌的力道。
  黎予双手的抚摸。
  以及身边人用他那整齐的牙齿扯开她仅有的抵挡,用他藏在她身后时细密的动作平息她升起的燥热。
  ……
  在脚步声靠近的那一刻,她停下了动作。
  春日尚未来临,花苞未能吐蕊。
  秦颂起了一层薄汗,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空虚感达到顶峰。
  比生理期躺在黎予和陆尤川中间还要无力。
  “咚咚咚。”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
  秦颂恨恨地叹了一口气,泡到发白发皱的手指抽出来,理了理衣衫,行尸走肉般坐起身,“进来吧。”
  “你……你打晕了他?”
  丽娘孤身一人进屋,看着床上陷入昏睡的红衣青年,难掩惊色。
  秦颂也瞥了床上之人一眼,瞳孔的迷雾渐渐褪去:“自己打的。”
  丽娘又平静了下来:“是他干得出来的事。他狂躁起来,你受不住的。”
  她说得很自然,秦颂更加不悦。
  不仅仅是因为没得到满足,更重要的是她这场空虚是因为陶卿仰导致的。
  而陶卿仰和眼前的女子早已玩弄风月,她对自己不听使唤的身子,感到不满。
  秦颂没有对眼前人表现敌意,随口一问:“丽姑娘这都知道?”
  丽娘面色变了变,强行稳住无异:“秦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秦颂略感震惊,思绪逐渐清明,她很想擦洗身子,随口回应:“你认得我?”
  “当然,我此行回云州,也想见一见秦小姐。”
  “哦?”
  “云州危机四伏,请秦小姐与我一同离去。”
  “去哪里?”秦颂语气很温和,“我倒是觉得,丽姑娘不适合带袁伯回京,毕竟以他老人家的思想,定然接受不了,你花魁娘子的身份,他年岁大了,恐怕受不得刺激。”
  “你知道我的身份?”丽娘猝然拽住衣角。
  这很难猜吗?
  在京城与陶卿仰有关的女子,她只听说过万花楼花魁娘子一人。
  秦颂没回答,只静静看着她,目光平静,无褒无贬。
  丽娘也不再隐瞒:“我没打算让我爹知晓我的身份,所以我不会回京,秦小姐可随我一同前往江南,云州变数太大,稳定下来后再做打算。”
  “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我救了你吧?”秦颂神色突然冷冽了几分,“你居然把算盘打在我的头上。”
  丽娘神色一滞,没料到秦颂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一时没急着应声。
  秦颂起身靠近她:“江南,那是我秦家的地盘,我若想去江南,何须跟你走?与其说是我跟你去江南,还不如说是你让我在江南给你个庇护。”
  丽娘哑口无语。
  秦颂目光灼灼:“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你一介无依无靠的弱娘子,何来的底气劝我跟你走?
  丽娘咽了口唾沫,已然没了伪装的余地:“秦小姐,请相信我,即刻离开云州,或许还来得及。”
  “你到底知道什么?”秦颂步步紧逼,“如果坦诚相待,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给你和袁伯在江南寻一处庇护。”
  丽娘抿抿唇,还是不愿明说,“总之,您若执意固受云州,只会葬身于此。”
  “好,你不愿意明说,那我换一个问题。”
  秦颂不再逼视她,微微低头理了理依旧松垮的衣衫,“我对你来说有何不同?陶将军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和十万大军一起陪葬,却去而复返劝我离开?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我并不想害陶将军,他是我见过最好的郎君,他从不对拿女子开玩笑,哪怕对万花楼的姐妹,也从未贬低半分,甚至对多次出手保护被欺凌的姐妹,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丽娘语气很真诚,秦颂不由回头看了看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他胳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急需包扎。
  身旁女子又惋惜开口:“可他能做的太少了,没人能从云州全身而退。”
  真是笑话,他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将军主帅,居然说他能做的太少了。
  真正能做的太少的,不应该是处处受到掣肘的长公主吗?
  秦颂好像品出了一些端倪,想从她口中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何要专门为了我折身而返。”
  “因为皇后临盆了。”
  秦颂问:“生的是女儿?”
  如果是皇子恐怕早就举国欢庆了,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丽娘摇头,“生了个怪物,当天就夭了。当今天子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皇室旁支并无合适的继位人选,东宫空悬,立储已成难题,长公主虽为女子,却成了唯一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秦颂继续追问。
  “长公主若坐上龙椅,她将不同于李氏任何君王,她会庇护天下女子,而不是将我等如草芥一般,归藏于男子的拳脚之下,比区区一个陶将军能做到的多很多,而这一切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必将经历重重困境,亟需众多如秦小姐这般不顾世俗,敢于破立之人共同努力。”
  丽娘原本染了几丝沮丧的脸色越说越激动,对口中的未来带着极大的期许。
  秦颂当然希望这一切能到来,但她又觉得很缥缈:“比起长公主的统治蓝图,我更想知道长公主和陶将军有何恩怨?”
  丽娘认真看了秦颂一眼,突然自嘲一笑:“秦小姐都不知道的内情,我怎可能知晓?”
  她说完又好似察觉到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与陶将军有多亲密吧?也对,京城盛川陶将军夜夜留宿万花楼,的确都以为他与我关系匪浅,看来这招掩人耳目的法子还是奏效的。”
  “掩人耳目?”
  “陶将军出入万花楼,不过是为了打消圣上对武将的猜忌,恰好我也在那里,我以为他对女人似乎并不感兴趣,没想到对秦小姐是个例外。”
  大虞重文轻武,对武将万分提防,沉迷烟花柳巷,的确像个好拿捏的。
  若是如此,那她对他抗拒的症结,难道只是子虚乌有的伪装?
  秦颂陷入沉思,丽娘催促道:“秦小姐别耽搁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颂看向她,她知道她在焦急什么,袁伯肯定告诉她,早有将士回城通知人来接她,再耽搁下去,出门就会遇见来接她的人,她便不可能轻松将她带走。
  “我还在考虑。”秦颂故意坐回了床上,“如果长公主是真如你所说,愿意开创一个更加开明的盛世,我自当肝脑涂地,但你有没有想过,且不说生命之可贵,就拿男女来讲,云州和澹州不是男人的州郡,这里也有无数的女性,她们就应该被眼睁睁放弃吗?反正我做不到。”
  丽娘沉默了。
  秦颂叹息一声,正色道:“丽姑娘,你以为就算我答应你,我们还能回去吗?如果真到了你需要急急慌慌带走老父亲离开的地步,那我猜,你还没离开云州,就会成为你口中秘密的第一个猎物。因为你的美貌,你的无权无势,你所知的冰山一角,都是致命的刀刃。”
  没猜错的话,长公主恐怕是想通过她,找到太子的踪迹,以此消除自己最后的威胁。
  当然,也可能是看中了她秦家的势力。
  丽娘秀眉轻蹙,没有接话。
  “我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秘密全盘告诉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当然,如果你执迷不悟,也没有关系,你说过碾压两个字吗?”秦颂抬目,沉肃看向她,“只有势力够大,那便没人能够撼动,谢谢你提醒了我,秦氏出自江南世家大族。”
  结合丽娘的只言片语,秦颂已经从云澹两州的端倪中,大抵猜出了其中动静,的确不能再耽搁了,但她不可能跟她走。
  丽娘也很坚持,带不走秦颂,她也不远多留,遗憾颔首:“谢谢秦小姐,我不敢赌,我必须确保我爹能离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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