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有现成的布,裁缝做得很快,第二天就能去取。
接着顾溪又找附近的老乡买了些棉花,送去镇上弹棉花的店里让人弹成两条棉被。
这边的物价,弹一条棉被二块八角,如果再加垫棉纱要多加五角。
因为顾溪能说一口熟练的本地方言,老乡们都给她优惠,不管买棉花还是弹棉被,价格都很便宜。
甚至她在老乡家顺便买了鸡鸭,给的价格比集市上还要便宜几角,还送了她一些他们自家晒的红薯干。
顾溪和于小月学了一个多月的方言,已经能流畅地讲当地话。
她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时和他们说方言,很容易被当成是本地人。
果然,相同的语言是最容易融入当地的利器,学会方言后,顾溪在去买东西时,确实得到很多便利。
棉被弹好后,沈明峥陪顾溪去镇上的集市,帮忙将两条棉被拎回来,当看到她和弹棉花的师傅叽哩呱啦地用方言聊着,也被她震惊到。
先前听她说,她很有语言天赋时,还没什么感觉,得知她只是和于小月学了一个多月,就能熟练地掌握当地话,看到她和当地人交流起来毫无违和感,确实让人震撼。
回去的路上,沈明峥骑自行车,两条棉被绑在自行车的后面,顾溪坐在自行车前的横杠上。
沈明峥道:“溪溪真厉害,看来你的英语和俄语一定说得很好。”
“那当然!”顾溪坐在横杠上,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很自信地说,“你要是不信,我说给你听。”
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她也不遮掩,读了一段以前在网络上看过的国外名著的英文版。
沈明峥上军校时更熟悉俄语,英语也行,但口音没她这么纯正。
听完她读的名著段落,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文章,但流畅的语句确实听起来很舒服。
他踩着自行车,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能感觉到她最近因为两个妹妹的即将到来非常欢喜,就算忙着琐事,也会让她每天开开心心的。
第73章
如此忙碌几天, 终于将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
剩下的要看看有什么缺的,等两个妹妹过来后再带她们去供销社买,或者在市里买也行。
顾溪心里有了打算, 转头和沈明峥商量。
“算算时间,愿生她们应该要过来了, 我想去市里的火车站接她们。”她翻开记事本, 上头有写需要买的东西, “正好去市里买些颜料画笔, 看看书店有什么书,买几本回来……”
有些东西, 供销社是没有卖的, 只能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才行。
乔慧那边的书都被她翻得差不多, 她现在想看其他的书, 正好去市里的书店看看, 要是没有, 去收废站看看也行, 淘点能看的书。
虽然徐愿生知道部队的地址,可以坐车过来,但顾溪更想去车站接她们。
对于顾溪来说, 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两个妹妹, 上辈子死后,她最不放心的除了冯敏他们, 也有两个妹妹, 不知道她们后来怎么样。
沈明峥听后,说道:“你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她们坐哪天的火车过来,确定时间再去接她们。”想了想, 他又说,“我明天去问问人,她们过来的那趟火车是多少点到站的。”
知道多少点到站,才好去接人。
虽然火车有时候会晚点,但也不会晚得太过分。
顾溪挑了个时间,往徐家屯公社打电话,找的是田巧莲。
田巧莲是大队长的媳妇,找她的话不会太引人注目,要是她直接打电话找两个妹妹,让她们过去接电话,村里的人听到广播,难免会让徐家人察觉到什么,她不想给两个妹妹带来麻烦。
电话拨过去后,顾溪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田巧莲的电话拨过来。
顾溪也不啰嗦,直接问道:“田表姨,愿生和怀生最近怎么样?她们有说什么时候来部队吗?”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田巧连说道,“愿生和怀生昨天就走了,今天应该已经到市里坐火车过去了吧。”
顾溪双眼一亮,很是高兴,又问道:“田表姨,愿生她们还顺利吧?那边没什么事吧?”
她很担心有个什么意外,在两个妹妹没有顺利抵达部队之前,都无法安心。
“也算顺利。”田巧莲叹道,“其实前天县城傻子家里的人过来提亲,愿生不愿意,你爸当时打了愿生一巴掌,将她的脸都打伤了……”
“什么?他居然还打愿生?”
顾溪气得脸色发青,脑海里浮现那些小时候的画面,一股戾气从心底升起。
虽然她是养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但并未得到两人的喜爱和重视,原因很可笑,因为她是女娃,不是徐大贵夫妻想要的儿子。
徐大贵是个很传统的大男人,性子急躁,不允许子女有一丝反抗,动辄打骂,直到听话为止,更何况是对他不喜欢的女娃、赔钱货,根本没拿她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小时候,但凡她有一点做得不好,就是一个大巴掌呼过来;只要她有一点不听话,徐大贵若是看到,直接一脚朝她踹过来……
次数多了,就算她的年纪再小,也学会看人脸色,看父母的脸色,以免挨打。
在年幼的顾溪心里,徐大贵就像一座翻不去的大山,死死地压在她心头,让她恐惧,让她惊惶,让她活得战战兢兢,宛若最可怖的噩梦。
顾溪以为,两辈子过去,她其实早就忘记那些事。
然而当听到徐愿生挨打时,她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久,都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就像根植在人生中的阴影,就算在烈日之下,也无法将它彻底驱除。
徐大贵要感谢当初她重生时远在京市,要是她重生时正好在徐家屯,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拿起砍柴刀,将这个叫徐大贵的男人砍死,再将徐家其他恶心的男人也砍死,然后再自杀继续当阿飘。
当阿飘也好过活在一个恶心的世界里。
“……愿生离开前,去妇联那里告他们,妇联的主任当天就直接上门,将徐大贵夫妻带走了,愿生和怀生便趁机离开。”田巧莲道,“今天公安也过来了,听说是知青点的知青们去派出所告徐大贵对徐愿生人身伤害……”
顾溪听得有些恍惚。
因电话费贵,田巧莲没有说太多,最后道:“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到时候我再写信和你说啊。”
“好的,谢谢田表姨,又要麻烦您了。”顾溪赶紧说道。
“麻烦啥啊,我也是见不得好好的姑娘这么被人糟蹋。”田巧莲笑道,“以后有啥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过得好,我心里也高兴。”
她不是那种见不得人过得好的,与之相反,曾经过得那么苦的小姑娘,现在脱离过去的苦难,她只会为她高兴。
顾溪鼻头发酸,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
虽然在徐家屯时的那些记忆都是又苦又痛,但她也曾经遇到过好的人,受到过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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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这通电话,顾溪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晚上沈明峥回来,看到她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他打愿生。”顾溪握着拳头,咬着牙根说,“他居然打愿生,将她的脸都打伤了……”
她看起来很愤怒,牙关紧咬,身体紧绷得厉害,像是一根拉紧的弦,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
沈明峥见状,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抚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略一想,他就明白她嘴里的“他”应该是指徐大贵,或许和徐愿生不愿意嫁傻子有关,估计徐大贵生气打了她。
从顾溪的话里,他约莫能猜出徐愿生的性格,是个爱憎分明、勇于反抗的姑娘,不是那种会听从长辈不合理安排的愚孝之人。
顾溪难受得厉害,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微微闭着,又怒又恨地说:“他凭什么打愿生?他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仗着力气大,仗着是长辈,就欺凌弱小……”
“顾溪!”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沈明峥打断了她的话。
当他看到她通红的眼眶,眼里冲天的憎恨、戾气和对这世间的厌恶时,终于明白,在徐家生活的那十五年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当初在公园遇到她时,她为什么会要崩溃了。
沈明峥心口漫上一种难以抑制的绞痛,怜惜她的遭遇,心疼她的过去,最终化作对她的满心怜爱与包容。
他的指腹轻抚她泛红的眼尾,温和地说:“溪溪,都过去了,你已经离开徐家屯,你不是徐家的女儿,你是顾溪,以后没有人能主宰你的人生,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他吻了吻她的眼角,“还有,我会陪着你。”
顾溪看着他,强忍的泪掉落下来。
当被他用手指拭去泪水时,她扭开脸,哽咽地说:“你别看我,我现在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