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纪舒愿心底赞叹纪忠清眼光确实不错,又用力劈开一根木柴。
今日向丽敏得等着项家送来聘礼,没有人扰乱,纪舒愿舒适地很,他坐在地上拔着草,时不时还能从草里扒拉出几颗寒莓吃,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去看热闹,今日拔草的哥儿明显没有昨日多,就连王哥儿都不在。
不过也对,毕竟他与纪忠清关系不错,定然要去恭喜的。
他慢悠悠又拔了两渠草,看着头顶的日头,拍拍衣摆上的泥土,打算到池塘边碰碰运气。
池塘边鸭子聚在一堆,纪舒愿没过去,而是凑到一旁的草堆里去看,一般鸭子都在在隐蔽处产蛋,比起更显眼的水边,还是干燥的杂草里更有机会。
他沿着杂草寻过去,最终在最底下摸到一颗鸭蛋,他可没打算给向丽敏,而是打算留着往后找机会卖出去。
他把鸭蛋揣进怀里,带着往家中走,然而刚走到远处便察觉有些不对,纪舒愿站在门前,还未推开门便听到纪忠清的吼叫声,他撕扯着嗓子喊着:“娘,我不要嫁于他,这是项家特意隐瞒……”
昨日还在对此事喜悦,今日却突然这样说,纪忠清如此大的转变让纪舒愿有些疑惑,但此时推门而入倒不是个好法子,说不定会被他们借此泄愤。
“呸,难怪昨日我说要增五两银子时,那项家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他那窝囊儿有隐疾──”
嚯,吃到大瓜了。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几棵寒莓,边吃边津津有味听着。
如今这年代,若是有隐疾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可男子总会隐藏起来,最后被说闲话的只能是那些哥儿姐儿,因此纪忠清才会如此大闹。
“可如今也没有法子了,毕竟聘礼已送到,若是退亲,兄长就不再好找亲事了。”纪忠明还算是明事理的,哥儿本就不好嫁娶,更别说退过亲的。
到时说不定连十两礼金都没有。
向丽敏一听便慌了神,这怎么能行,若是纪忠清退过亲,即便下门亲事是好人家也会被瞧不起,她可不愿让清哥儿被人诟病。
可这十五两银子她也不太愿意归还。
“这怪得了谁?若不是你贪占小便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纪茂洋冷哼一声,这下向丽敏更不乐意了,“你现如今不去想法子,竟然还在这说我,你这爹真是白当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纪忠清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都黏到一起,向丽敏连忙去哄纪忠清,这时纪忠明倏然出声提醒她:“母亲,我又不是只有一位兄长。”
门外正看这场闹剧看得津津有味的纪舒愿:……?还能扯到他头上来?
纪忠明的话让向丽敏醒悟,连纪忠清听到他的话也止住了哭声,他握住母亲的衣袖:“娘,还有纪舒愿,让他代我嫁到项家,他们还未见过我的画像,还有法子的……”
向丽敏一听还真是,两家人虽说昨日仓促见了一面,可纪忠清并未与项祝相见,哪怕临时换人他们也不知晓,毕竟只知道是纪家哥儿。
可这纪家是有两位哥儿的。
“愿哥儿呢,忠明,你去将他找回来。”向丽敏指挥着纪忠明,让他去寻纪舒愿。
纪舒愿一听这可不得了,他匆匆小跑几步,随后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模样,与脚步匆匆的纪忠明对上视线后,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忠明如此焦急,是要往哪儿去?”
向丽敏听到他的声音,两步走到门口,面上的忧愁早已消失,她走到纪舒愿身侧,慈爱地握住他的手摩挲着:“愿哥儿,你瞧我这记性,昨儿一直想着清哥儿,却忘了你也正是适婚的年岁,若是你娘在天有灵,定会怪我没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今儿才醒悟过来,理应让你先嫁娶,才好对得起你娘。”
她挺有心机,还将原主母亲搬出来。
纪舒愿没缩回手,反倒是一脸茫然望过去:“您的意思是?”
向丽敏用衣袖擦拭两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看向纪舒愿:“我想将清哥儿这桩亲事让给你。”
他诧然看过去,连忙摆手后退一步,趁机抽回手:“昨日兄长分明对那人很是喜爱,我怎能夺兄长所好。”
向丽敏又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清哥儿同意的,他还说看这男郎模样甚好,与你才更是相配,瞧瞧你这张脸,与你娘亲果真相似,难怪当初如此让你爹眷眷不忘。”
如若不是纪舒愿照过水,知晓他现在的模样,倒还真会信了她的说辞。
他猛地抬眸,眼底透出喜色:“果真吗?我真的能有这桩亲事吗?”
第4章 喜服
“那是自然,你昨日也看着那男郎的模样了吧,真的跟你很是相配……”
向丽敏夸赞的词句仿佛流水般往外冒,纪舒愿装作羞赧地垂下头,低低“嗯”两声。
虽说隐疾是有些难办,可项祝面容优越,纪舒愿实在有些难舍弃,他脑海中想着,曾经在博物馆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玉势之类的,他总能够找到法子。
虽说这亲事挪到纪舒愿身上,可这银两也没给他一分,全部都被向丽敏收入囊中,他躺在茅草垫子上,越想越气。
他趿拉着布鞋,手指扒在茅草屋门口往外探,堂屋的烛火始终亮着,甚至隐约能听到向丽敏与纪茂洋的讨论声。
纪舒愿轻手轻脚、俯着身子走过去,离得越近越听得轻两人说话声。
“这礼金是否要给愿哥儿些?毕竟是对方赠予他的。”
这纪茂洋算是有些良心,还会想着帮他拿到些礼金,可看向丽敏往常的铁公鸡模样,定然是不会分给他的。
“给他些?这么多年我养他不要吃食的?就这么点礼金我还嫌不够呢?”正如纪舒愿猜测的,向丽敏果然这样说。
纪茂洋似是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向丽敏再出声截断:“你今日有些反常,往常你可不会对纪舒愿如此重视,怎么?看他即将出嫁这才想起要对他关怀了?”
向丽敏冷呵一声,纪茂洋顿时有些无言,最终只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可后日便要出嫁,他还没有一身像样的喜服。”
“这有何难?明日去集上买一套不就是了。”向丽敏说完后,纪舒愿还以为她会买套新的,未成想下一句她便说,“集上一套穿过的能便宜几十文,这可不是小钱。”
纪舒愿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儿的喜服还能买二手的,不过总比没有强。
他缓慢退回茅草屋里,想着项祝的画像不由得扯起嘴角,前几天说的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纪舒愿唇角带笑陷入梦境,梦境中总有些不堪入目的场景,当他翌日辰时醒来时,倏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幸亏他还有另一套衣裳,虽说与这套相差无几,总归算是能不让他太过尴尬。
就是卯时洗衣的举动太过引人注意,向丽敏朝他瞥一眼斥责道:“你做什么呢?这大清早的。”
“我这衣裳多日未洗,上面都有股馊味儿了,今日还得去做喜服,我怕被人说。”纪舒愿向她解释着,纪忠清听闻轻笑一声,“愿哥儿怕不是想太多了,我们这哪儿有做喜服的,不都是去集上买。”
纪舒愿面露诧异,装作不知晓此事的模样,随即看向向丽敏:“竟是如此,我不知晓。”
向丽敏闻言嗔怪纪忠清一眼,随后看向纪舒愿:“不过是穿一日的喜服罢了,待你嫁过去后,定然还会被婆婆带着卖出去,若是做新的不就便宜他们了吗。”
她所说虽有些道理,可这银两又不是给他省的,纪舒愿闻言垂下头,垂头前视线扫过纪茂洋:“若是母亲在的话,我的婚服一定是她帮我做的。”
他说着,又抬起衣袖,将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擦拭一下,纪茂洋一见他这模样,顿时觉着有些对不住他。
不说别的,纪舒愿的相貌与宋舒有七分像,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不待见他的原因,每次看到他这张脸,就会想起宋舒是因生他而亡故。
不过毕竟是宋舒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给他做件新喜服。”待向丽敏出声前,纪茂洋走到她身侧,低声说着,“你已经将银两收入囊中,仅一百文的喜服都不愿给他做,若是被旁人知晓,肯定会说你这做母亲的把礼金吞了,哪怕是做个粗布的喜服,也比不做好。”
不得不承认,纪茂洋说得属实有些道理,拿出一百文来给他做一套衣裳,就能得到旁人的赞扬,如此看来倒是挺划算。
向丽敏思索片刻后,一脸无奈地朝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当为你母亲送亲了。”
纪舒愿闻言抬眸,看向向丽敏,别扭喊她一次称呼:“多谢母亲。”
两人一同往集上走,纪舒愿跟在向丽敏身后,路上不时有几人询问,向丽敏都会轻笑一声,面露慈祥:“这不是愿哥儿就要结亲了,不得去做身喜服。”
前日众人都去看了项家送礼金,当日虽知晓是与纪家哥儿结亲,可并未见到纪舒愿的身影,倒是纪忠清激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