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嗯,足够了。”
“好的,快到时间时我会在这边恭候您。结束后摇这根绳子,铃铛就会响。”玲斗握住旁边悬着的绳子。
绳子的顶端系着一个铃铛,只要一摇就会发出声响。这一装置平时收在值班室里,有行动不便的访客前来祈念时才会像今晚这样装在树洞里。上午在从箱根回来的列车上,千舟第一次告诉玲斗,让他提前装好。
玲斗和津岛夫人回到院内。夜风微凉,玲斗邀津岛夫人到值班室里等候。他泡了一壶焙茶,将茶杯斟满递了过去,津岛夫人礼貌地道谢。
“您先生虽然腿脚不方便,但身体看起来很硬朗。”
“他要是听到了,肯定很开心。”
“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真是那样就好了……”津岛夫人微笑着捧起茶杯。
“您家有几个孩子?”
“两个,一儿一女。怎么了?”
“真让人羡慕。我父母都走了,也没有兄弟姐妹。”
“这样啊。”津岛夫人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同情。
玲斗走出值班室在折叠椅上坐下。若是往常,他会举着手机看视频或玩游戏,可今晚他没有那个心情,陷入了沉思。
约五十分钟后,玲斗和津岛夫人回到神楠附近。不久铃铛声传来,玲斗走近树洞,只见津岛单膝跪地,似乎很难自行起身。
“您辛苦了,祈念顺利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津岛如释重负。
玲斗吹熄烛火,和津岛夫人一起扶起津岛,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出树洞。“接下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津岛夫人说道。于是玲斗独自走在前面。
“怎么样?”津岛夫人小声问道。
“嗯,算是豁出这条老命祈念了。”
“真的能传达吗?”
“谁知道呢。”
“让谁来呢?雅人吧?”
“雅人一定要来,我还想让美代子也来。”
“什么时候呢?”
“这要看他们自己了,总之得等到我死以后,在那之前绝不能和他们说祈念的事。”
“知道了,都听你唠叨多少遍了。”
玲斗缓步向前,一次也没有回头。对于津岛夫妇来说,这段对话就算被别人听到,他们或许也会一笑置之;但是作为神楠守护人,玲斗必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第18章
周六上午千舟发来了当天的安排。邮件中写道:“我用你的名字预约了位于涩谷的柳之酒店,晚上八点前要办理好入住手续,明天上午十一点退房,在那之前把房门钥匙归还至前台。费用无须担心,住宿期间可以自由行动。”
玲斗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柳之酒店是柳之公司在首都圈及周边区域经营的商务酒店,千舟说住宿期间可以自由行动,但到底想让他住在那家酒店做什么呢?他忍不住给千舟打了电话。
“什么事?”电话马上接通了,千舟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问一下今晚的事。光看您的邮件,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到底需要做什么?”
无奈的叹息声传来。“你不识字吗?不是写着‘可以自由行动’吗?”
“这个我能看懂,但我该做些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直在房间里玩游戏也可以。”
“特意跑到涩谷的商务酒店玩游戏?”
“不是让你必须玩游戏。想玩就去玩,如果想不出要做什么,就约女朋友出来吧。”
“我没有女朋友……”
“那就叫上几个好朋友、坏朋友、一起玩的朋友,这些总有吧?哦,对了,我晚饭后去神社,我有备用钥匙,你可以放心出门。祈念的准备由我来做。”
“真的想做什么都行吗?”
“真啰唆。还有事吗?我现在很忙。”千舟没有给玲斗留下回答的时间,挂断了电话。
玲斗困惑不已,但也只能听从指示。他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倒不是没有可以约出来的人,玲斗眼前浮现出几个:高中时的好友、一起打过工的同伴……但和他们有一阵子没联系了,一想到还要解释一番就觉得麻烦。对方要是问起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只能回答在守护神楠,可任谁听到这样的回答都不可能立刻明白。
玲斗突然想到了佐治优美。自从上次从青柠园回来,他们还没有联系过。直接约她出来恐怕很难,好在还有一个绝佳的借口——想了解事情进展。他迅速拿起手机写好短信:“今晚我去涩谷办事,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开作战会议?有些事情想和你沟通。”他重读了一遍,思索起来。打字时他留意着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思,但这几句话是否行得通,他完全没信心。犹豫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发了出去。若优美看出他别有用心而反感,到时再解释也不迟。况且,男人邀女人吃饭,怎么可能毫无他意?
玲斗等待着回复,心想就算优美对他不反感也会拒绝吧?今天是周六,若有男朋友,肯定早就约好见面了。这时,铃声响起。玲斗看了一眼屏幕上出现的文字,心情瞬间明朗起来。短信写着:“正好我也有事告诉你,你定时间和地点吧。”
玲斗慌忙查找柳之酒店周边,选中了一家咖啡厅。他在短信中添加好地图链接,询问对方下午六点半是否可以,很快收到了肯定的回复。玲斗挥了下拳,转眼间变得极度亢奋,决定傍晚前做完所有工作。那个刚刚还在为如何度过一晚而不知所措的他如幻影般无迹可寻了。
柳之酒店距离涩谷站徒步大约十分钟,从青山大道的岔道口往里一走便能看到。建筑规模并不大,正门看上去非常朴素,设计却颇具匠心,外观并不像是商务人士出差时匆匆住上一晚就离开的地方。
入住手续比玲斗想象中还要简便得多,在前台报上姓名、在住宿单上签好字,便拿到了房门钥匙。前台告知费用已经结算,退房时只须把钥匙投进前台旁的回收箱即可。
和优美见面的时间还早,玲斗决定先到房间里看看。与柳泽酒店不同,这里没有服务员引导。
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一侧的衣橱,橱门是一面穿衣镜。玲斗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感觉还不错,不禁得意起来。今晚住的是商务酒店,所以玲斗穿了西服。和防寒服一样,这身压箱衣的使用频率也不低。
玲斗把外套挂到衣橱里的衣架上,环视室内。首先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房间布局的紧凑感,桌与椅、椅与床之间的空隙仅有一人宽。玲斗觉得,将这里与柳泽酒店相比实在有些可笑。同样称为酒店,竟有天壤之别,他觉得大开眼界。
玲斗脱掉鞋,躺倒在床上,再次观察四周。左右的墙壁似乎有些异样,仔细观察总算看出了端倪——这个房间两侧的墙壁不平行,整体并非一个规整的长方形。玲斗想不出这样的形状有什么好处,设计成这样想必是无奈之举吧,大概是为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他似乎能察觉柳泽将和对合理性的注重。
尽管如此,不规则的形状并未影响房间的舒适度。房间虽小,宽度在一米二以上的双人床却足够大了。枕畔集中了所有照明和空调系统的开关,躺在床上便可以操控所有电器。液晶电视安装在床尾一侧的墙上,稍稍起身便能从正面看到。对于疲惫不堪的商务人士来说,住在这里不必浪费一分多余的体力,实属难能可贵。
玲斗发现床边有台冰箱。他突然有些口渴,于是下床打开了冰箱门,里面竟然是空的,而且没有通电。他正纳闷,看到冰箱门下面有电源开关。酒店的意图大概是客人想用冰箱时可以自己接通电源。这又是合理性思维的展现——省电。
玲斗隐约明白了千舟让他住在这里的目的,或许是希望让他通过比较柳泽酒店和柳之酒店,意识到她和柳泽将和理念的差异。的确,他现在已经清晰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巨大不同,但他还有一个疑问:千舟让他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玲斗打开桌子的抽屉。里面除了住宿须知和服务指南还放着一本小册子,标题是“待客之道,与心共存——柳泽集团的沿革”,第一页是柳泽将和的照片和开篇语。他随意翻了几页,抬头看了眼挂钟,赶忙合起。已经过了六点十五分,他迅速起身拿出外套。
幸好走得快,玲斗赶到约好见面的咖啡厅时比约定时间还早了约五分钟。他在角落的位子点了冰美式,没过多久优美也到了。她今天穿着白色夹克,没有搭配牛仔裤,而是配了塑身短裙和深棕色长筒靴。
“久等了。”优美脱掉夹克,坐到玲斗对面。
“不好意思,临时约你出来。”玲斗先道了歉。
“完全没关系。你有事来涩谷?工作吗?”优美看到玲斗今天穿的是西服。
“算是……工作吧。我姨妈托我来的。”
得知玲斗的工作就是在指定的酒店住一晚,优美惊讶地眨了眨眼。“什么?还有这么轻松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