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应该不知道东京迪士尼乐园的米老鼠是什么人扮演的吧。因为他们内部有规定,绝对不能公开。不仅是米老鼠扮演者本人,所有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都必须在合同上签字,如果违反规定,就要被罚一大笔钱。你看到过有人破坏规矩,在网上曝光米老鼠吗?没有吧?订下严格保密的契约并非不可能,而且就算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如果听到的人不相信,自然也不会流传开,顶多被当成都市传说。像这类传闻,如果没有多名直接当事人做证,就不能被认定为事实。”玲斗情绪高涨,嗓子都干了。他拿起玻璃杯,将水一饮而尽。
优美似乎依旧无法信服,扬起下巴轻轻点了点头。“玲斗,你的口才真不错。”
“谢谢。”没想到获得了优美的夸奖,玲斗不禁有些不自在。
“听了你的解释,我稍微明白了一些。”
“你愿意相信神楠的力量了?”
“还不能完全相信,但我隐约觉得这种事说不定也有可能。”
“太好了。”
“不过,遗言写在纸上不就行了?有必要弄得那么复杂吗?”她叉起意式炸虾,像举话筒一样指向玲斗,“请问,关于这一点,您作何解答?”
“问题就在这里。神楠遗言和普通遗言的不同之处目前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佐治先生来祈念是为了接收哥哥留下的信息,这一点千真万确。”
优美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咬下甜虾默默咽下,直直地盯着玲斗,问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一次不行?爸爸每个月都去祈念,经常一去就是连续两天。如果只是接收信息,有必要去这么多次吗?还有,他哼的那首歌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优美一连串的提问,玲斗无法招架。“很遗憾,我一个也答不出,但我认为一定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优美没有露出理解的神情,但刚刚的不满已消失不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开始赞成玲斗去破解祈念的真相了。
之后,两人品尝了海胆酱意面和玛格丽特比萨。结账时,玲斗看到金额,心差点跳出来,好在优美说了一句“平摊就好”。即便如此,一顿饭要花费三千多元也是玲斗有生以来头一遭,看来和这位大小姐交往恐怕难度太大。
离开餐厅没走多远,优美停下了脚步。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玲斗明白了她停下的原因。眼前是一座立体停车场。
“难道那就是……”
“嗯,”优美点了点头,“爸爸每次就把车停在这里。”
玲斗环视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出轨不大可能,我觉得你父亲没有对不起你母亲。”
“为什么?”
“把车停在这种地方,然后和情人一起去酒店,这太不合理了。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很容易被熟人看到。除非一点都不在乎,否则没人敢这么做。”
优美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我也希望如此,我想相信爸爸。”
“有点意外啊。”
优美诧异地抬起头问玲斗:“为什么意外?”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坚信你父亲有了外遇,一门心思要找到证据呢……”
“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一门心思?哪有女儿想让父亲出轨?”
“说得也对。”
二人继续前行,这一次是玲斗停了下来。“我住的酒店在那边。”他指了指和去往车站方向相反的路。
“好的,那今晚先到这里吧。”优美用右手指了指玲斗,“我准备好窃听器以后再联系你。”
玲斗苦笑道:“嗯,我知道了。”
互道晚安后,两人分开了。玲斗看看表,刚过九点,心想优美要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应该会待到更晚吧。他迈步朝柳之酒店走去。
* * *
[1]日本传统儿童节日,每年11月15日,3岁和5岁的男孩以及3岁和7岁的女孩会穿和服随父母到神社参拜,祈求平安长大,参拜后通常会到照相馆拍纪念照。
第19章
看到树林中透出手电筒的亮光,玲斗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向披着大衣、围着围巾的男人。“您辛苦了。祈念还顺利吗?”
“托你的福,很顺利。”男人笑容柔和,“烛火我已经熄灭了。”
“谢谢您。您回去的路上还请注意安全。”
“下下个月我打算再来一趟,到时还要麻烦你。”
“我知道了,届时我会在此恭候您。”
男人转身朝台阶走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玲斗进入树林。神楠里与平常无异。烛火已经熄灭,烛台前的信封里装着一张万元纸币。玲斗拿着烛台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神楠。
住在柳之酒店的那晚是新月夜,已经过去了三天,其间每晚都有访客前来祈念,从明天开始便暂时无人预约,下一次祈念的客人来访是一周后将近满月的时候。
祈念到底是怎么回事,玲斗相信他的推理应该没有错。通过这三天看守神楠,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前来祈念的人大多是看起来已经退休的老人,他们或许意识到人生即将走到终点,想对子女说些什么也不足为奇。但这应该与普通遗言不同。像优美所说,若只是遗言,写下来就好,对其他人来说也更具说服力。如果只给特定的人留下遗言,一旦因遗产继承等问题产生分歧,祈念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像今晚那个男人一样定期多次前来的访客,也很难理解。听说有人会反复修改遗言,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概没人会这么做,至少不会计划下下个月一定会来修改遗言。然而,玲斗查阅祈念记录,同一个人多次在新月夜来祈念的情况并不少见。他很想问千舟,但知道千舟肯定不会回答,顶多只会说“你的着眼点很好,继续加油吧”。
千舟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他。本以为千舟会询问在柳之酒店的住宿情况,没想到并非如此。千舟为什么要让他在那家酒店住上一晚呢?
回值班室的路上,一滴冷雨落在了玲斗的脖颈上。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不好,没想到雨这会儿就下起来了。
雨势渐猛,玲斗钻进被窝时已经可以听到雨滴敲打地面的声响了。天气预报还说,明天一天将持续降雨。玲斗叹了口气。雨天既不能清扫神社,也无法打理神楠,看来一天都要闲下来了。他闭上双眼,心想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不如去看一场。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要不约优美出来?但他立刻打消了。他明知道这不切实际,但当幻想破灭时还是会感到失落。
雨连下了两天,其间玲斗并没有去看电影。一想到还要冒雨走到车站,他就觉得麻烦,这两天的三餐都用便利店的便当凑合,忍着没洗澡。
祈念记录的输入工作停滞了一阵子,趁现在时间充裕,玲斗决定继续,没想到有了新发现。通常某人在新月夜来祈念,与其同姓的人会在一段时间之后的满月夜前来。有时满月夜来的不止一人,比如一个名叫铃木太郎的人在新月夜祈念后,大约一年后的满月期间,铃木一郎和铃木二郎两人连续两晚都前来祈念了。他们应该是铃木太郎的两个儿子,前来确认父亲留下的信息。
玲斗回想起津岛夫妇的对话。津岛曾说:“雅人一定要来,我还想让美代子也来。”看来老人想给两个孩子都留下信息,这也是可以实现的。可神楠祈念和普通遗言有何不同呢?这仍是未解之谜。
第三天总算雨过天晴。玲斗来到院子里,立刻感到心力交瘁。枯叶落了满地,紧紧贴附在濡湿的地面上。看来整个上午都要清理这些落叶了。但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平时风会将落叶吹走,台阶上不会留下很多,而现在湿漉漉的台阶上也都是落叶。他这才意识到把叶子吹拢到一处的风竟是如此可贵。
到了下午,终于有时间打理神楠了。玲斗戴上劳保手套,拿起清扫工具走进树林。来到神楠近前,能看到树洞中有人影在晃动。今天不是周末,树洞中湿气又大,但那些唯灵论爱好者似乎并不介意。
一个身穿棕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从树洞里走了出来。玲斗感到意外,他本以为那是个女人。看清此人的相貌时,他愣在原地惊呼出声。
是大场壮贵。他也发现了玲斗,微微点头致意。或许是预想到会碰到玲斗,他并不惊讶。
“前几天谢谢您。今天白天来祈念吗?”玲斗问。
“白天祈念不是没用吗?而且还是这段时间。这都是上次那个阿姨告诉我的,她好像姓柳泽?”
“没错,神楠在白天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因此,那些白天来寻找能量景点的人只能靠这里的氛围来得到满足了。”
“抱歉,我可不能白来一趟。”壮贵挠着头走近,“我有点事想问你,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就一会儿。”
“问我?”玲斗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胸脯。
“这里还有别人吗?”壮贵微笑道,低头看向玲斗手中的清扫工具,“一看就知道你很忙,所以只需要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