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店小二已经快速地把打包的食物送了过来,正说着话就递了上来。
“客官,全按您要求打包好了。”
越千仞伸手接过,餐盒里放着的多半是糕点,但这一坛子的,坛身还冒着冷气……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褚照一眼:“酒不可喝。”
难怪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吃个糕点随手招呼就能吃到,何必这么麻烦?
褚照刚被撞上就想着这事了,现在一看果然躲不过叔父的眼睛,只能气恼又窝囊地小声说:“坏蛋!”
他说完,像是为了让越千仞信手拈来的身份关系更可信,还补充:“兄长坏蛋!”
越千仞:“……”
这骂得不像骂他,更像撒娇,让他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然后把脸绷得更紧了。
李桓连忙在旁边开口:“小光多大了?看样子当是能喝酒的年纪了吧?”
另外两人也接话:“是呀是呀!”“这可是青叶酒!刚李兄也想点,小二却说正好没货了,原来最后一坛被小光兄弟预定了。”
“不如随我们同行,一齐喝上几杯?”
“不能喝。”越千仞分毫不让。
气氛像是冷了一些,但褚照小声地回答:“没事,我听兄长的。”
叔父不让他喝,当然不是因为年纪不够,而是因为有孕在身,这种话怎么和旁人说清。
哦不对,现在不是叔父,是兄长了。
褚照立刻又调整好心情,兴致勃勃地抬头看越千仞,“哥哥,你们要去哪里?”
越千仞被他盯得莫名地心神一晃,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狐朋狗友瞬间接话:“准备去鸣镝馆,小光去过吗?”“午后若是无事,一同去吧!”
褚照演上瘾了,轻叹一声幽怨地说:“没有,兄长总是自己出来玩,从不带上我,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我都不知道。”
越千仞无奈地给自己辩解:“没有总是好吧?带你去便是了。”
他本是骑马过来的,带上褚照危险又不合适,好在揽月楼门口常常有待客的轿子,雇了一辆让褚照上去。
另外三人骑了马,笑道:“小光不会骑马?待会到馆上哥哥们教你!”
褚照给自己辩解:“我会一点!”
越千仞想了想,还是跟着褚照一同上轿子,说:“小光身体不好,下回吧。”
和轿夫说了目的地,拉上帘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越千仞当真有点生气,“怎么自己溜出来,侍卫都不带一个?”
褚照理直气壮:“暗卫跟着呢,虽然我没瞧见,但肯定跟着的!”
越千仞无言以对,心想消息多半有给他传到府邸,但他也是私下独自出来,天枢卫都找不着他。
俩人还能碰上,真是歪打正着。
褚照反过来质问:“叔父又是怎么回事?”
越千仞只能回答:“闲来无事,换个身份出门,轻松一点。”
褚照不爽:“这么好玩的事情,叔父瞒了我多久?”
越千仞哭笑不得:“几个月一次罢了。”
褚照仍有疑虑,但最终只能说:“我不管,下次、下下次,都得带上我!”
越千仞听着他耍小性子,自然随口应声:“好。”
但他若下次自己从自己府邸出去,褚照哪里知道他去哪?
褚照一下子也想到了——他这个天子当得毫无隐私,反倒是叔父才自在多了!
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越千仞瞥了他一眼,说:“酒你就别想了,丁点都不准碰。”
褚照恢复了表情,噘着嘴轻哼:“那叔父也别喝。”
越千仞下意识想反驳,却想到褚照此时碰不得酒,自己也算“罪魁祸首”。
他只得应声:“我也不喝。孕期你沾不得的东西,叔父也陪你戒了就是。”
褚照露出讶异的神色。
不等他说什么,轿夫就在外面拔高声音:“客官,鸣镝馆到了。”
他只好不再多说。
轿子自然慢了些,越千仞付过银子,就见到另外三人已经站到门口等他们。
褚照眼尖,已经走了上去,越千仞也连忙加快脚步。
才刚走上前,便听到褚照开口问:“三位兄长,我哥哥平日同你们出游,会去勾栏场所吗?”
越千仞:“……”原来是惦记着这事。
李桓大笑:“组局邀请三郎,去哪他都奉陪,只有那烟花之地,他是死活不去的。”
黄开旭也接话道:“我们之前还以为庾兄家中有贤妻,原是一心云游天下,不愿深陷温柔乡。”
那后半句当然是假话,但叔父果真不喜欢去青楼那样的地方,褚照松了口气,偷瞄了眼已经走上前来的越千仞,又觉得自己偷偷探听怪不好意思的。
越千仞只揉了揉他头发,问:“满意了吗?进去吧。”
他没发火,褚照顿时又是乐滋滋的表情。
另外三人似乎察觉奇怪,但心里只想着玩乐,没有多加留心。
鸣镝馆通常都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来玩耍的地方,拿着轻巧的弓箭射靶,期间免不了互相吹捧和饮酒作对的环节,也就这点娱乐了。
除了他们几人以外,还有另外几个相熟的世家子弟也到场。基本都是游手好闲的,也正好凑一块玩乐。
褚照当真没来过,进来发现这地方当然不如自己后宫的演武台大,也没什么兴趣。
他吃过午膳,还嘴馋地多打包些,此时非但吃不下,还有些困意。
好在除了射箭的空地以外,馆里还有引入曲水的雅座,李桓包了一处,又拉着另一个武将之子,兴冲冲比拼去了。
场所不大,但他们甚至还有骑射的环节,也是整得花里胡哨。
褚照打了个哈欠,虽然没有兴致,但忍不住开口道:“兄长可以教我骑射吗?”
越千仞连让他骑马都不让,自然瞪了眼说:“现在不行,下回。”
褚照将信将疑:“下回?”
越千仞清咳一声,在心里快速地算了时间,改口:“明年春天。”
褚照:“……”
他立即懂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希望这时间是过得快些,还是过得慢些。
也有人没有立刻去射靶,许亭卓和黄开旭把褚照好不容易买到的那坛青叶酒开了,在另一边对酌起来。
听到他俩说话,许亭卓忍不住笑着说:“三郎与往日真不一样,果然当兄长的,在小辈面前也沉稳许多。”
越千仞无奈,他在褚照面前怎么都演不出来,或者说在褚照面前,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褚照听着这话,却顺着控诉:“那可不,他就爱管着我!”
黄开旭叹了口气,却说:“兄友弟恭,也算好事,至少比我那大哥……哎。”
许亭卓也饮一杯酒,跟着感慨:“我们家也是,我那堂伯祖父骂我一次,我堂兄就要阴阳我一次,说我故意藏拙吸引堂伯祖父的注意。”
褚照愣了片刻,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我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二哥也不是好人,只有叔——只有三郎对我好。”
越千仞:“……”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就是怎么听着怎么奇怪呢?
许亭卓噗嗤一笑:“怎么喊你三哥叫三郎,倒显得像情郎了。”
“咳咳咳!”
越千仞在一旁以茶代酒,才刚送入喉就被猝不及防地呛得咳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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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里对话的小剧场:
小照:原来常常你瞒着我,在外面干这种事!
仞哥:嘘,低声些!
轿夫:竖起耳朵听在讲什么不光彩的事x
第23章 没办法,今晚只能去爱卿……
褚照的大哥在褚照登基第三年的时候,意图谋权篡位,造反失败后在诏狱中服毒自尽。
二哥则是当时蠢蠢欲动,暗中做了各种小动作,被吓坏后才老实些,趁着封王的当口,越千仞随便给他批了西南一处贫瘠的封地,至此远离京城。
褚照排第三,也是最小,却偏偏只有他是嫡子,因而尽遭记恨。
褚照不清楚寻常人家兄友弟恭是什么样,他没体验过,想象不出来。
但母亲早故,父亲忽视他,他懵懂地长到认识越千仞那一年,才像是开始感受到被人重视、在意、关怀是什么滋味,也才开始知人事。
让他描述孺慕之思,第一个想到的,也定然是叔父。
他有时候觉得是否是自己太贪心,才会拥有了叔父的关怀照顾,却还会进一步想索求叔父的爱慕。
可是情愫从心里冒出头的那一刻,他如何遮掩、压制,都无法拦截。
*
世家子弟们游手好闲,玩乐到宫苑使李桓该到当值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在鸣镝馆散去。
李桓着实不想值夜班,牵着马迟迟没有上去,还颇有几分留恋地问越千仞:“三郎,你同小光在京中没有宅子,住的哪家客栈,要不李某送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