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褚照喝了半杯便放下,兴冲冲看向越千仞,正想开口说话,却见越千仞朝他微微靠近。
他顿住一动不动,感觉到唇边被触碰,才回过神来。
越千仞将手帕从褚照唇边擦拭而过,轻轻拭去他了唇角留下的一点乳白,眼里才有些无奈,“多大年纪了——”
无意识地说着话,正正与褚照呆呆凝望自己的眼神对视上,他又顿时戛然而止,挪开了视线改口道:“快回去,要斟下一盏酒了。”
褚照觉得叔父神色有些古怪,却被他催促得无从多想,他还有挂念的事情,连忙追问:“叔父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可惜越千仞只说:“晚上回宫便知道了,快回座位去。”
褚照偷偷摸摸蹭过来没一会儿,只能恋恋不舍地看他一眼,由着宫人扶他起身,回到主位去。
杂戏表演告一段落,唱引敬下一盏酒的时候,弹奏琵琶的乐人翩翩入殿,宫人也鱼贯而入,呈上丰盛的菜品。
殿下众人举杯的时候,自然是恭敬地朝向天子的方向,待褚照饮尽后,众人也跟上。
越千仞不动声色地多看了褚照几眼,却见他还没把酒樽放下,就伸出舌头将唇角舔得干净,除了显得唇色愈发红润,瞧不出有何失礼之处。
刚在他这边,喝得唇角残留着杏仁露,莫不是故意的?
偏偏饱满的唇上沾着乳色,还一副装无辜的模样望着他。
——他一面觉得褚照那样子像长不大的孩子,又一面觉得那分明是在引诱他。
宴席下半,反倒是越千仞瞧着杏仁露不顺眼——他是真想喝杯酒解闷了。
*
白天的时候,百官都一一献礼过,越千仞自然也不例外。
他送的是一整套的玉质家具,工匠花了大半年的时候用精挑的上好玉石打造而成,极有排场。
但以往每年褚照的生辰,除了这种正规而隆重的礼物以外,越千仞都会私下再送一些小的东西,比如去年,就是送了一块砚台。
虽然礼物多半不怎么贵重,却反而是褚照更为在意的。
宴席结束,起驾回昭阳殿后,越千仞才把今年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虽然也用了精致的礼盒包装,但确实小巧,越千仞从袖子里拿出来,才不过他的手心大。
褚照满怀期待,一把接过,偏偏还抬眼,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我现在看了?”
越千仞忍不住刮了下他鼻尖,“我说不许,你就不看了吗?”
褚照回答:“那我就半夜偷偷爬起来看。”
他说着,就当得到应允,已经将盒子上的绸带解开,打开盒子看了起来。
盒子里也同样是一块玉石,他好奇取了出来,玉质手感温凉细润,指腹贴着手感极好。
“这是什么?莫非是那套家具的边角料?”
他随口一问。
越千仞清咳一声,回答:“这么说也确实。”
褚照已经拿去这方方正正的玉石,在手中握着来回翻转,于是便看到了底下是刻了字的,手指贴着摸出凹凸的纹路。
越千仞这才说:“给你刻了个印章,可以给你的藏书盖章记录,刻的是‘澄心印’三个字。”
——正对应着褚照私人的书房名为澄心阁。
褚照忍不住抬头,惊喜地问:“叔父刻的?”
越千仞看着他的神色,不自在地避开了下视线,说:“现学的,所以刻得可能不太好……”
“我好开心!”没等他说完,褚照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一把截住了他的话,“叔父公务繁忙,还记得给我准备礼物,我……我好喜欢!”
越千仞听着他雀跃的语调,只觉得心尖像是不受控地一颤,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褚照说着喜欢,却一心一意地盯着印章,手指在玉石上来回摩挲。
……原来是说喜欢这礼物。
越千仞松了口气,又觉得瞧着褚照的眼神,自己没他那般傻乐。
褚照爱不释手,甚至美滋滋地说:“真想今晚抱在怀里睡觉啊……”
越千仞眼瞧着自己送出的礼物都不太顺眼,一把从他手里拿走,装回盒子里,板着脸说:“硬邦邦的,也不怕硌到不舒服?”
褚照心情很好,也不气恼,反而笑得露出小虎牙。
“我开玩笑呢!”叔父真笨啊。
但他听出来叔父是关心自己,还是给越千仞留了面子,没把后面一句说出来。
不过褚照还是忍不住说:“我能现在盖一个试试吗?印泥都放在书房,要不现在去盖章?”
这是真的蠢蠢欲动了。
越千仞一把拦住:“不许,天色这么晚了,明天有的是时间,现在该就寝了。”
褚照抬头看他:“我是有时间,可叔父明天想必也很忙吧?”
“没有的事。”越千仞看懂他的明示,说,“明日我也放假,陪你去书房整理一番藏书,可以吧?”
褚照如愿以偿,又开心地抿着嘴窃笑,由着越千仞吩咐宫人上前来为他洗漱准备就寝。
越千仞站在旁边,忍不住也搭了把手,宫人们战战兢兢,但多数对此已经习惯,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不存在。
褚照被他扶着腰,脱去宽大的外袍,显怀的肚子已有圆润饱满的形状,尽管只是隆起不大的弧度,却也很是明显。
伺候起居的宫人内侍都经常严格筛选,这些人知道天子有孕的事情,也会对此守口如瓶,此时更不敢放肆地乱看。
只有越千仞把外袍递给宫人,垂眸视线便落到突起的腹部上。
明明是俊俏的少年郎,却已经怀胎数月,挺着孕肚,叫人一看就能想象出撩起衣袍鼓起的形状。
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心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连他自己都直觉得很危险,犹如某种晦涩的、难以启齿的欲念。
但一无所知的少年还对他露出单纯又憧憬的表情,期期艾艾地开口:“叔父要回府吗?这么晚了,只怕、只怕宫门都锁了诶……”
越千仞止住思绪,视线也转到褚照的脸上,对上他那副掩饰不住情绪的模样,有些无奈:“莫要装傻。我若要回府,随你来昭阳殿做什么?”
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褚照还是很开心,甚至一时间忘了情,一把扑了过去:“太好了!”
随即就是越千仞手忙脚乱地稳住他,气恼地轻声呵斥:“小心点!”
*
若非必要,越千仞不会主动提及留宿昭阳殿,但生日总归是一年来寿星最该被纵容的愉悦时光。
最近的两年,偶有留宿,也是陪着褚照吃过宵夜之类,等他困乏了就寝,一切安排妥当后,越千仞自己去偏殿睡觉。
同床共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句都没提到去偏殿,甚至心里压根就没有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他真是要把夜宿龙榻睡成习惯了,这未免也太……
由不得他细思,就听着烛灯熄灭后,褚照就睡在身侧,窝在被褥里卷来卷去地翻腾。
越千仞被打断了思绪,却又突然想到冯太医先前说过的话,当时提及的种种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正想着伸手揽住褚照叫他别乱动了,可抬手却僵硬地顿住。
越千仞说不清自己做好了准备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与向来视为侄儿,如今却怀了自己孩子的少年,行周公之礼。
但他身为年长者,总该做好引导,主动做好一切……
越千仞深呼吸,正想把手伸过去,就听到褚照恰好开口:“叔父,我能抱着你的手臂睡觉吗?”
越千仞一顿,若无其事地将手臂放下,微微侧身调整了下,声音不知何时变得绷紧:“自然可以。”
他都在想些什么?
听着褚照轻快的语调,分明只是没有睡意,并没有他想的那般……
越千仞说话语调低沉,咬字清晰而显得沉稳郑重,即便此时在黑暗中听着似乎略带一丝沙哑,也更像是严肃端正,从而古板生硬的声调。
褚照忍不住心想着,叔父将来若有心仪的女子,也对人如此一板一眼地说话,指不定把人吓得不敢冒犯,退避三舍。
只有他无法无天,一点都不怕,甚至因为今日实在开心得睡不着,褚照翻了身靠近过去,手伸过去,直接摸黑碰到了越千仞的手臂,却从下面钻进去,一把搂住叔父的腰,贴了上去。
越千仞才刚放缓的呼吸骤然又急促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才没泄露那凌乱的气息。
却因为褚照凑近上前,温热而滑腻的小臂落到了他的腰侧,鼓起圆弧的腹部也险险与他的小腹相抵,随之而来的,是屏息也无法隔绝的,独属于褚照又让他说不清的清香似从发间萦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