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个英国,一个德国,两大清教徒国家是欧洲餐桌的卧龙凤雏。
  但……
  “今晚试试。”来都来了,不试也太遗憾了。
  …………
  贝尔图乔按信里去克利夫街的……私人沙龙。
  白天是不营业的,敲了半天只探出个鸡窝头,撑着眼皮打量访客:“找谁?”
  “阿贝拉?”
  “我们这里没有叫阿贝拉的夫人。”
  “阿贝拉。葛雷尔。”
  “?谁啊!”
  “她暂住这儿,靠洗衣服抵押房租。”
  “她呀!她在上班,去圣奥雷诺区的咖啡馆找她。”
  贝尔图乔又马不停蹄地去咖啡馆,找老板给阿贝拉请了天假。
  多日不见,阿贝拉还以为珍妮忘了她。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她忙得没空失落。
  贝尔图乔的出现照亮了阿贝拉的世界,你无法用言语描述她这时的救赎感,手误无措。
  “您是阿贝拉。葛雷尔小姐。”
  “我是。”
  “跟我来。”
  阿贝拉迷迷糊糊地上了车,也不管对方是谁,是好是坏。
  “你是博林小姐的秘书?”
  “我是她朋友。”阿贝拉倒希望自己是珍妮的秘书,“交流文学的朋友。”
  “那你知道博林小姐在写什么?哪些文是要出版的。”
  “……对。”她有追《魅力巴黎》,珍妮每次交往稿都会来坐坐。
  贝尔图乔点了点头。
  阿贝拉忍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道:“她不在巴黎?”
  “突然有事,找熟人帮忙交稿。”贝尔图乔指指自己,“我不好进女生卧室,你进去拿稿子,我在屋外等你。”
  “她搬到了戈布兰区?”那里的治安不如拉丁区欸!
  贝尔图乔轻描淡写地扔下炸|弹:“她结婚了。”
  “谁?什么时候?”阿贝拉以为是幻听,“她来巴黎几个月啊!”这么快就定下终身,可别是被坏人骗人。
  贝尔图乔和阿贝拉一样震惊,在心里默默吐槽:【博林小姐很快就成寡妇。】
  不过在大环境下,当寡妇也不是坏事。
  …………
  “不要翻书桌以外的地方。”贝尔图乔在珍妮的房间外,盯着进去的阿贝拉。
  阿贝拉很快找到已完成的《爱在原始前》,不过她把要发表的稿子抽出来时,带出摞被棉线绑好的稿。
  “别乱翻。”
  “这可能是待发稿。”阿贝拉把绑好的书稿一并拿走,“您下午有要紧事吗?”
  “没有。”
  “能否等我把稿子排序。”阿贝拉并拢膝盖,充作临时的办公台。
  《爱在原始前》的稿子很好排,一两万字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绑好的书稿一看就是“大工程”。
  阿贝拉扣着小结艰难拆开。不同于龙飞凤舞的《爱在原始前》,这稿的书面非常整洁,不像是珍妮的字,读起来像珍妮的文。
  第一张的空白处斜笔标着“引以为戒。”
  阿贝拉更好奇了。
  什么样的作品要特别标记。
  她翻动着排序好的小说,看完后竟说不出是好是坏。
  “太奇怪了。”阿贝拉以为是她素养不够,但想着在头章标注的“引以为戒”,迟疑后又重翻了遍。
  “有问题?”贝尔图乔一直盯着阿贝拉。
  慌乱下,阿贝拉扯了个慌:“这稿是缺的。”
  “放回去吧!”
  阿贝拉想说些什么,但这稿子不属于她。
  《魅力巴黎》的杂志社离她打工的咖啡馆不远,她在咖啡馆工作了五年,见过不少店里小资的女编辑,女作家,但踏进这狭小的圣地却是头一次。
  她以为在女性较多的杂志社里,一切都是高雅的,温柔的,仿佛这里就该整洁,就该是群衣着精致,头发梳得和女教师般一丝不苟的职业女性在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
  事实上,这里和男人们的工作室差别不大。
  烟雾缭绕,乱中有序。
  编辑们和乡下的老娘没啥两样,都是靠自己吃饭。农妇跟收粮的贩子讨价还价,打听近期的农贸需求。作者是文学的农妇,编辑是文学的粮贩。
  阿贝拉以为她会失望,事实是,她不想以跑腿的身份踏入此地,她想和珍妮或吉纳维芙般站在这里。
  第78章 第 78 章 谁不喜欢让自己涨工资的……
  乡绅们越来越穷了。
  托马斯在居无定所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地羡慕堂妹, 埋怨自己是次子的儿子,而且还是好赌成性,被祖父彻底放弃的次子的儿子。
  他大伯也不是什么绝世孝子。乡绅的孝子是什么样的?名校出身, 严肃虔诚。托马斯的大伯是虔诚不了一点的,新教徒的他娶了个家道中落的天主教徒,而且还是波旁余孽;学历上,托马斯的大伯还不如弟弟, 后者好歹考去伦敦,而前者把书当成点缀,只爱读些庸俗老套的骑士小说。
  托马斯的伯母也一言难尽, 奈何她有三千英镑的嫁妆, 所以在波旁倒后, 她依旧有好日子过——丈夫是个温和的人,不干涉她,也不介意结婚多年只有一女。
  堂妹的存在是托马斯痛苦人生里的唯一安慰——女孩无法继承地产, 所以在大伯死后,他会继承家族财产,成为当地的优雅乡绅。
  这几乎是上帝给予的唯一善意。
  如果大伯没有计划卖掉地产,给堂妹置办丰厚嫁妆,托马斯会善待堂妹, 而不是在大伯死后把堂妹赶出家门。
  …………
  “老爷, 有伦敦的公证人找您。”管家把托马斯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他倒宁愿继续回忆痛苦的事,“来催债的?”他承认对大伯的能力有点误解。工业革命下,大城市的虹吸效应令村镇消亡, 土地也租不出去。
  乡绅要有乡绅的派头。
  日常的读书会,茶会,社交际的排场是少不了的。仆人的工资, 马车的维护,有能力的还要养些猎狗猎鹰以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居无定所时,托马斯只见乡绅的光彩照人。真的成了当地乡绅,博林老爷,他才知道大伯维持着表面风光有多不易。也许大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才下海经商,更不是为珍妮去卖家族地产。
  接手家族的烂摊子后,托马斯是真后悔把堂妹赶走。
  珍妮是两手空空地走了,家族的财产与她无关,债务亦然。
  他应该把珍妮嫁掉,再不济,多个女工、家教也好过只有他来承担大伯留下的诸多债务。
  自他继承博林庄园起,债主们的催收就没停过,很多名目都闻所未闻。
  “不是来催债的,而是来找博林小姐。”
  “博林小姐?呵!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我也想知道堂妹在哪儿。”托马斯让管家送客。
  “他不是为债务来,而是有博林小姐的外祖消息。”管家也知博林家就剩个壳子,但他不想中年失业,天然站在托马斯这儿,“波旁复辟后,博林小姐的外祖父拿回遗产,公证人是过来通知博林小姐去继承的遗产。”
  “你不要说话大喘气啊!”托马斯急得被椅子绊倒,撑着桌子龇牙咧嘴番,“你先应着,我换身衣服来。”
  管家走后,托马斯撩起裤腿,果不其然的膝盖青了。
  “嘶!”先换衣服,找机会再收拾管家。
  …………
  巴黎来的公证人前脚找伦敦的同行说了博林小姐和小-德-拉-贝尔特尼埃的遗产,后脚收到博林小姐准备继承遗产的消息。
  他立刻去公证处,但被告知同行已经前往乡下。
  得!差一点就省了麻烦。
  “您要不在伦敦逛逛。”接待的人好心到巴黎的公证人怀疑这是苏格兰人。
  “去哪儿逛?”
  “伦敦塔?”
  “……”这厮儿是纯种的英国人,毋庸置疑。
  “我去伦敦塔看什么?你们的断头queen(这里一语双关,既指亨利八世的两位王后,也指玛丽。斯图亚特)?”
  “十八世纪后,没人比法国人更懂砍掉王后的头。”在怼法国人上,英国人一向很有幽默感,“或者你去苏格兰看看。”
  “看什么?”
  “看法国差点拿到的地。”
  “……”
  …………
  托马斯姗姗来迟时,伦敦的公证人已喝了杯茶,托着肚子与屋主握手:“您有博林小姐的消息吗?”
  对方一副“我赶时间”的焦急样,把托马斯的寒暄打回肚里,“您能联系上博林小姐吗?”
  “我在等她的信。”托马斯搓着手道,“我为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遭遇感到悲哀。”
  伦敦的公证人可不吃这套,公事公办道:“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留下卢瓦尔区的一处庄园。除此外,他的兄长也有遗产相赠。”
  托马斯听得热血沸腾:“太好了。”
  伦敦来的公证人难以置信。
  “我是说……”托马斯慌忙找补,“她能多点傍身之物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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