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与之相反,何落用一种很不冒犯的轻柔的方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占比很重的一部分。
  大部分时间,他们总是沉默的陪伴着彼此。
  他们有共同的习惯,会挤在小沙发上用一同个光屏看军事新闻,会坐在同一扇窗前看同一片星空,会在厨房用四只手研究出两张嘴都吃不进去的食物,会看同一本书,用同一张书桌写同样的文字。
  何落的房间,到底沦落为了杂物间。
  因为他的窝,已经固定在池安的小卧室里。
  他的衣服以一天挪两件一天挪三件的速度慢慢占据了池安的半个衣柜,他的珠宝嚣张的堆在了床头柜上原先池安用来放书的位置,他甚至抢占了池安备用的黑白格的毛毯,给出的理由是那条长绒毯子的颜色和客厅沙发更适配。
  池安对于这些在他的意识里,堪称冒犯的行为,竟然没有感觉丝毫的不适应。
  或许是因为何落的眼睛实在过于惊艳,令他每每在察觉到不适的前一秒,撞进那宛若银河般的眼眸时,心脏都会漏一拍。
  池安暗沉如星际的漫长电影中,就这样卡顿似的添加进一帧又一帧何落的画面,自此黑暗中点缀入点点繁星,凑成了广袤无垠的浩瀚银河。
  日子很是舒爽了几天。
  这天何落大中午的忽然要去洗澡,洗完出来只裹了块儿屁.股都遮不全的兜裆布,光着脚丫子蹭蹭走到沙发前,往地毯上一跪,伸手就去攥池安的袖口,“雄主。”
  “嗯?”池安正忙着研究研究院最新发过来几个黑洞信息,余光扫过去,被惊的嗖的正了回来,又不受控制的弹簧似的扭过去看了两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才再次被理智回正。
  可几乎已经要完成的笔记,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贯穿的黑线,力透纸背。
  真是疯了。
  “雄主。”何落攥着池安的袖口,牵着手往腹部上按,“伤口愈合了。”
  “你说过。”
  “伤养好了就可以。”
  池安两眼一闭,无语至极。
  是,是说过这个话。
  可你实在是没必要,结痂五分钟前脱落,三分钟后你就洗洗干净来要求兑现承诺。
  那事儿又不是时时刻刻随随便便就能顺理成章的发生。
  “云落。”池安把自己被他扯的肩膀头子都要露出来的袖子解救出来,好声好气的商量,“晚上可以吗?”
  现在距离晚上,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小时。
  何落看了眼时间,又盯着池安的眼睛看了会儿,确保池安不是在骗他,才很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团在地毯上发愣。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过于可怜。
  池安笔尖几次落在纸上,都头脑空白的写不出一个字,僵持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松动,要不就中午吧,中午也没什么,早晚都是要给的。
  他合上笔,正要伸手揉揉何落的头发,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何落却忽然起身,朝着书桌走去。
  拿出纸笔。
  开始练字。
  “……”这下子,搞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手心脚心春心都痒痒的池安坐不住了,撂下笔记本,起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挪到了何落身后。
  汉字教学最开始是按照何落的要求来的。
  先教了“池安”二字。
  结果就是,左右结构写不齐,上下结构写不正,竖弯钩飞上天,撇点缩成球。
  手把手的教,成百上千遍重复的练。
  好不容易把这俩字学的像模像样,何落一个冷性子的雌虫都激动的多吃了两碗饭。
  结果,池安微微一笑,在“池安”俩字后面,写了个“殿”字。
  何落本就平的看不出情绪起伏的嘴角,瞬间垮成了哭丧脸。
  自那之后,至今已经两天,何落回回练字都是哭丧脸。
  “给你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池安靠近书桌,扫了一眼满纸的妖魔鬼怪,没一个像“殿”字的,递上一个小笔记本,翻开来第一页,“从基本笔画开始学,点、横、竖、撇、捺、钩、折、提,横平竖直,我慢慢教,你耐心学。”
  “雄主。”何落撂下笔,仰头,一双狐狸眼睁的溜圆,写满怀疑,“这么多,不会学到明天早上吧。”
  “啧……”池安捏他鼻头,“说了晚上可以,提防谁呢你?”
  第464章 安抚
  到底也没等到晚上。
  何落装的一本正经的练了两页纸的横和竖,撇练了半张,就开始喊饿。
  他那种少言寡语的性子,不直白的说“我要吃饭”。
  他在客厅里遛弯儿似的到处飘,每每路过池安,就鬼似的飘飘悠悠阴恻恻的来上一句,“饿~~”
  研究院那边新发过来许多报告,池安看又看不懂,学又学不会,本来就烦躁。
  被他这么晃来晃去,愣是给晃的没了研究的兴趣。
  把笔一撂,撸起袖子进厨房做饭。
  没办法,媳妇儿的“肚子饿”和“饿”,但凡有一方面填不饱,都会显得他这个男人很不行。
  何落这几天已经学过要怎么处理食材,还学了“西红柿炒蛋”“蛋炒饭”和“煎肉排”,不过厨房面积小,俩高个儿活动不开,通常都是池安主厨,何落在一旁打下手。
  今儿池安炒好了冰箱储存的最后一份绿叶菜,扭头一看。
  好么,看来这何落是真饿急眼了,不声不吭的把饭蒸好了不说,连肉排和煎蛋也都烹饪好了。
  晚餐开餐时间,顶了天下午四点半。
  池安小口吃着拌了自制辣椒酱的米饭。
  视线始终盯着对面狼吞虎咽速度快的恨不得连盘子都嚼碎吞了的何落。
  正想提点一句“你吃再快,对手演员没登场还不是要唱独角戏,不如细嚼慢咽”。
  就见何落一抹嘴,端起空盘子,冲他微微躬身,说了句“雄主慢用。”
  然后急匆匆的,去衣柜里翻出来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色四角带白边的短裤,拎着进了洗手间。
  水声哗啦啦响起来的时候,池安还没太大感觉,慢条斯理的啃了口肉排,感叹自己真是个好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厨艺如此精妙,外表全熟的肉排内部能啃出三分熟才会有的血来。
  品味到一半儿,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何落带进去两件衣裳,出来的时候一件也没用上,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推开门,直勾勾的瞅了池安一眼,进了卧室。
  全程没说一个字。
  池安却还是感到了浓重的危机感,嘴里啃着的肉排吧嗒一声落回盘子里。
  他沉默了几秒,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连碗都没心情洗,无头苍蝇似的在洗手间和卧室门之间徘徊了两圈,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进去拿换洗衣物,直接冲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冲在脸上,池安满脑袋的疑惑几乎要化作实体冲出来。
  为什么?
  是种族差异?
  还是性格原因?
  为什么,他明明应该是主导方,却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错觉?就好像,好像,好像他才是那个被皇帝翻了盘子的妃子?
  到底在急什么……
  小卧室最近新添了两个暖光的射灯。
  池安当时见何落忙活,还以为他是怕起夜的时候太暗会绊倒。
  这会儿,可算是领悟了其中真谛。
  暖光,可以把苍白的皮肤,照出柔和的光泽。
  再配合脖颈上特意卡紧的珍珠项链。
  “怎么跪着。”池安同手同脚的走进去,不知道往哪里落座,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脏噗通噗通震的耳朵也聋了,“过来这边……”
  ……
  珍珠项链不耐造。
  扯两下就断了。
  珠子滚了满床。
  硌的池安膝盖痛,后来又硌了背,再后来又硌了脚底板。
  第二天中午。
  池安是被何落翻腾的动静儿给吵醒的。
  迷迷瞪瞪一睁。
  瞧见何落单手举着衣柜,另一手拿着个做饭的铲子在往角落里掏。
  池安嘴唇子肿,嗓子眼干,脑瓜子懵,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自己媳妇儿一大早这唱的是什么戏,只好揪着被子,四处找衣裳。
  看见床头柜上搁着杯水。
  一摸还是温的,正入口。
  端起来灌了半杯,放杯子的时候,又看见床头柜前的地毯上,整整齐齐摆着t恤和短裤。
  他弯腰拿起来往身上套的时候听见隔壁传来哐当一声响。
  何落手里还举着铲子,眼角通红,眉头拧着,半点儿没有感谢池安给他提供“安抚”的意思,神色不明的看了眼池安,又埋头掀开地毯翻找。
  那一眼里似乎带着点埋怨。
  池安被盯的满头雾水,快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通,确定自己没暴力没说脏话更没有不尊重啊!
  “云落。”他鞋子被丢到了门口,赤脚踩在地毯上,强装镇定超小声的询问,“体验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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