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说回来!”林与闻觉得这个姓张的就是自己风寒病愈前最大的阻碍。
  “我呢,也是好心,还找了歌女给陈大人助兴,谁知道陈大人一看见我这些准备,勃然大怒,”张员外又要哭,“他说我是要贿赂他,是要腐蚀他,心怀叵测,说我,说我,”张员外想不起来陈永福当时骂他的那一段文词了,开始胡言乱语,“不要脸!”
  “所以,你是不是想贿赂陈大人呢?”
  张员外嘴咧得老大,“是——我不要脸啊大人。”
  林与闻简直要笑出来了,心想陈永福那从小长在圣上身边,什么好的没见过,还能被一个歌姬给诱惑了,只是骂张员外一顿就算不错了。
  看来这事情跟陈永福应该没关系了。
  “那陈大人骂了你一顿之后呢?”
  张员外咽口水,“大人就走了。”
  又春坊说谎?
  林与闻皱起眉,瞪着张员外,“那你请的那个歌姬呢?”
  “啊?”张员外没想到林与闻的重点竟是这个,他想了想,“她跑了。”
  “什么?”林与闻可没想到这个。
  张员外见林与闻不是要追查陈永福的事情,人终于没那么紧张,松下精神之后话也终于能说明白了,“我本来是找人送她回去的。”
  “结果轿夫说送到半路有个书生挡在他们跟前,”张员外啧啧两声,“这种穷书生总是有本事讨那些女人欢心,”他一看林与闻脸色就知道自己又跑题了,又赶紧继续,“云灵看见那个书生听说就哭了,然后就让轿夫回府了,说自己回又春坊。”
  “后来又春坊来找我要人,我就知道她跟人家跑了,”张员外叹口气,“云灵对我也算情深义重,我便替她挡了这事,给了又春坊二百两银子。”
  林与闻的拇指轻轻擦着食指,“你是怕云灵把那晚你被陈永福臭骂的事情传出去吧。”
  张员外低下头。
  “不然你直接同又春坊说她跑了就得了,何必编那一通谎话。”林与闻抬眼,脸色严肃,“你暗示云灵是跟了陈永福走了,这样又春坊肯定不会,也不敢再追究云灵的行踪了,对吧。”
  张员外不好意思地笑,“大人,咱论迹不论心,我这也算成全一对鸳鸯不是?”
  “你知道那天拦轿的书生是谁吗?”
  “这……不知道。”张员外五官扭曲,“大人,我也没那癖好,还跟云灵打听这个啊。”
  林与闻懒得理他,“让你们家轿夫跟我走。”
  张员外连连躬身,“好好,不过大人,您难道是为了云灵弄这一出吗?”
  林与闻听他这个口气,知道自己不说清楚指不定后面被怎么编排,“云灵死了。”
  “什么?”
  “你要是今天不跟本官说清楚的话,你等于又诬告了陈大人杀人。”林与闻歪起嘴角,“那就不是你装病能躲得过去的了。”
  林与闻说完就带人走出去,听到后面张员外摔在地上的声音。
  ……
  “是那个书生杀了云灵?”袁宇一忙完自己的事就快马赶到林与闻这了,生怕错过陈永福的事情。
  林与闻点头,手上的笔没停,“八九不离十,那个红桃不是说云灵资助了不少学生吗,可能这就是其中一个。”
  “哎,资助一个还不行,还资助好几个,定是这些事让那个凶手知道了,一气之下夺了她性命。”
  林与闻往手底下的画像添上了颗痣,“她又不懂文章,怎么知道谁能考上,那些书生忽悠她,她也就忽悠那些书生。”
  “赔钱又赔上身子,最后还赔上性命。”袁宇心里有些不好受,“做出这样事的人就该以命抵命。”
  “呵,良贱有别,怕那书生应是抵不了命了。”林与闻收回笔,把手里的画像举起来,“怎样?”
  他按着轿夫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待会多拓几张张贴到县里,应当很快就能寻到人。
  袁宇眨眨眼,“我看着这人有点熟啊。”
  林与闻惊讶,“怎么难道是你认识的人?”
  “不只是我认识,”袁宇点着头,“我觉得你也认识吧。”
  林与闻端详起来,“确实,我也觉得熟,尤其这个嘴边的痣。”
  “大人,”陈嵩走过来,“这就是凶手的画像啊?”
  袁宇翻了个白眼,拽着林与闻的手,让他把画像跟陈嵩的脸对在一起,“你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凶手啊,这分明是陈嵩!”
  “啊?!”陈嵩吓了一跳,“我是凶手?”
  “怎么可能!”袁宇都不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林与闻更是要命,震惊道,“那是陈嵩和凶手长得一样?”
  袁宇看自己也要风寒了,这太阳穴生疼,“轿夫是陈嵩带回来的,要是长得一样不早得说出来,”看这两人终于把嘴合起来,袁宇才说,“求求你们了,找个靠谱点的画师吧。”
  林与闻默默把自己的大作折了几叠,塞进陈嵩手里,“没听袁千户说嘛,去找。”
  第38章
  038
  李小姐蹦蹦跶跶走进来,她身后的小丫头紧紧追在后面,“林与闻,人呢?”
  林与闻刚睡了一会,鼻子还不通气,听到这有点高的音调觉得脑袋一震,“李小姐你怎么来了啊?”
  李小姐看他这副虚弱样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他把病过给自己,她用手绢挡着脸,“程姐姐要我来的。”
  “啊?”
  程悦一般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但是现在林与闻脑子转得慢,只歪着头看李小姐。
  李小姐心想怎么得个病还痴傻了呢,“不是你求我替你画像的吗?”
  “啊……”
  “大人,”程悦走出来,先对林与闻点了下头,又与李小姐笑,“湘雯,你带着你的笔了吧。”
  “嗯,我用不惯别人的,”李小姐晃着脑袋,“那个目击者呢,带我去见他。”
  “不是,”林与闻深吸一口冷气,终于恢复点精神,他抬手挡在李小姐面前,看程悦,“李小姐要给凶手画像?”
  “是。”程悦给林与闻解释,“陈捕头找到我,问我可有给凶手画像的人选,我就想到了湘雯。”
  看林与闻那副狐疑的样子,李小姐皱起鼻子,“你别看不起我,这满扬州的贵女可都来求我画像呢。”
  “因为你画得?”
  “当然是因为我画得像,”李小姐的大眼睛咕噜噜转,“而且我还会给她们稍微美化一些,不不,是还原她们的美貌。”
  林与闻还是信这个话的,毕竟男女有别,审美不一,李小姐画出的肖像定是要比寻常男画师的画像更使那些贵女们满意。
  “不过,这次你就不用美化了。”林与闻提醒她。
  “知道啦!”李小姐甩甩袖子,“病秧子赶紧去床上躺着吧。”
  程悦看李小姐走了,对林与闻说,“你知道她其实是关心你的吧。”
  林与闻头疼到眼皮都跟着颤,“大小姐的关心我可承受不起。”
  程悦微笑一下,“我去跟着她,大人就放心吧。”
  “嗯,”林与闻点了下头,正打算回去,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程悦愣了下,她觉得林与闻比她想得还要重视这个案子。
  ……
  李小姐的画像一拿出来轿夫就连连称是,他那晚看见的人就是这个。
  这个书生长得可和陈嵩没一个地方像的,除了都有鼻子有眼,还有嘴角一颗痣。
  林与闻很不服气,“这跟我画得不是差不多嘛?”
  李小姐腰已经叉起来了,程悦拦住她,“你一会还有事情吗?”
  “没什么,”李小姐耸一下肩膀。
  “那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李小姐眉毛都跳起来,“跟你一起去验尸吗?”
  “差不多吧。”程悦想了想。
  “那快走快走,”李小姐赶紧牵上陈悦的手,“是那具白骨尸体吗,我都不敢想象。”
  程悦对林与闻点头,“那大人我们先走了。”
  林与闻心想李小姐这个人的爱好与大家闺秀们实在相距甚远,怪不得知府大人每天都操心她嫁人的问题。
  他摇摇一团乱的脑子,专心到自己的案子上,他对陈嵩说,“除了把画像张贴在人多的地方,再去下附近几家书院,会有线索的。”
  “明白大人,我一定把人尽快给你带回来。”
  林与闻看他走远了,贴着墙站了一会,他真是有点精神不济,尤其这几天他觉浅,总是能梦到那具白骨穿着衣服飘到自己跟前,也不喊冤,也不说话,就只是那样沉默着。
  明知道是梦,林与闻也不醒过来。他知道生病的人身子虚,很容易被鬼神缠上,但他觉得他无法给云灵伸冤,他就应该被她的鬼魂围绕,就像从前一样。
  只有这样被提醒着,他才有精神继续查下去。
  “怎么这样烫?”一只手贴在他额头上,林与闻抬起头看眼前人,有点模糊,但是袁宇没错,“早上起急了,估计又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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