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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归 第21节

  “公子因何事烦闷啊?”老板说着,不紧不慢地为司空珉添了一杯。
  司空珉醉醺醺的,听到有人问话便情不自禁地吐露真言:“我爱上的女人,她爱别的男人。”
  原来是为风月之事,酒馆老板见怪不怪,见他实在痛苦,便热心开解道:“要么忘掉那个女人,要么想办法让那个女人爱你,何苦为难自己?”
  一番话似一阵凉风吹在司空珉脸上,凌之嫣就住在他的府里,他凭什么要忘掉?
  ***
  车夫将凌之嫣带到游荷园已是傍晚了,她对见到萧潭的期待和幽会的不安都被一路的车轱辘声消磨了,心里只剩平淡清风。
  马车停下来,凌之嫣伸手推开车门,在深紫色的余晖中闻到荷花幽香,远处晚风拂过柔软水波,留下一池涟漪。
  萧潭事先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来,忐忑地等候了半日,眼眶发酸的时候,他在高台上终于看见马车回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下高台迎接。
  他看见凌之嫣的衣着打扮,笑得合不拢嘴。
  临水的阁楼内,凌之嫣在灯下垂眸,萧潭笑眼打量她,然后将双手伸到她脑后,摘下她头上的儒巾帽,喃喃笑道:“谁家的小厮如此清俊?”
  凌之嫣束在帽中的青丝散逸开来,她仰面对萧潭软语:“听闻詹阳王殿下有龙阳之好,所以特地做这番打扮,能入殿下的眼吗?”
  萧潭笑得无奈:“别闹了,我现在最怕这流言传到京城。”
  凌之嫣揣摩着问:“怕陛下知道吗?”
  萧潭沉重地点头,又带着侥幸:“不过陛下日理万机,应该没空理会这种小事。”
  凌之嫣也盼萧潭万事顺遂,正寒暄着,萧潭贴过来揽紧她,在她耳边吁声道:“话说回来,若你真是个男子,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培养一下龙阳之好也未尝不可。”
  说罢,眸光灼灼地问:“想我了吗?”
  不等凌之嫣回答,连绵不断的吻落在耳下。
  凌之嫣明白司空珉当时为何是那个反应,她来见萧潭,并不是见一面就可以离开,她要留在这里供他消遣,像前阵子的每个夜晚那样,在他有兴致的时候取悦他。
  这样的她,是不是轻贱得让人觉得很可怜?
  “殿下呢,有没有想我?”她面无表情地反问。
  萧潭褪下她那身不属于她的衣裳,耐心道:“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想方设法找地方跟你见面?”
  语毕,他抱着她在锦绣鸳鸯红帐内气息交融,亲吻着他目之所见的每一寸肌肤,将浓烈的思念化作合二为一的缠绵,案上熏香袅袅,引人心醉神驰。
  入夜后,外面下起细雨,雨落荷塘的沙沙声和萧潭的喘息声交替灌入凌之嫣耳畔,她睁着眼,双眸空洞地望着帐顶绣纹,觉得一切好不真切。
  萧潭察觉到她心不在焉,停下来扣着她的手问:“嫣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凌之嫣无心多言,定睛迎上他的俯视,不置可否。
  萧潭有些不放心,五指穿进她头发里:“这几天没去司空府看你,你有没有受委屈?”
  凌之嫣抬臂绕在他肩后,眼底透着慧黠:“若我果真受了委屈,殿下准备怎么做?”
  一句话把萧潭问得很不是滋味,他吻着她的额头道:“我不想等凌大人回来再办婚事了,我想求陛下赐婚,只要陛下同意,不管谁反对,你都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凌之嫣讶异:“可是太妃……”
  萧潭抚着她的唇:“太妃不敢违抗陛下旨意。”
  听起来,他对婚事志在必得。
  “我还以为殿下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呢。”她轻笑,话语里带着自己才懂的嘲讽。
  萧潭听出了她的深意,心怀亏欠:“王妃对婚事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凌之嫣摇头:“全凭殿下安排就是。”
  她对这桩历尽坎坷的婚事已经没有任何幻想,只期待借助萧潭的关系让爹娘早日从海疆回来。
  帐外的熏香颇有暧昧气息,凌之嫣昏昏沉沉,对名分的顾虑和苟合的羞耻心仿佛都被抛向远处,彻夜沉溺于帐内的贪欢。
  晨起后,她一如往常偎着萧潭臂弯里,萧潭剑眉舒展,睡得香甜,他这样的人生来便无忧无虑。外面鸟雀声清脆悦耳,凌之嫣拢了拢衣衫,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
  推开轩窗,白鹭成双飞过,凌之嫣望向远处山峦恍神,这次从司空府出来,她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带,不知接下来会在这个园子里逗留几日。她思及萧潭昨晚说的话,当时没放在心上,所以没有细想,此刻用心琢磨一番,才发觉萧潭太天真了,即便她真的嫁入王府,太妃的脸色也不会好看,那样的日子她真能忍受吗?
  萧潭醒来后见身边无人,猛地坐了起来,而后瞥到轩窗处,身上的冷汗才止住。
  凌之嫣脑后有只蚊子在绕着她飞,她毫无察觉,萧潭默不作声走过去,扬手打中了蚊子,然后从后面抱住她。
  “怎么醒得这么早?”他吻在她头发上,宽厚的胸膛抵着她,笑意隐隐道,“睡醒了也不喊我,一个人在这儿欣赏风景?”
  凌之嫣指着远处的山水与荷花让萧潭瞧:“你看那儿,是不是很美?”
  萧潭低头贴在她头发上微笑:“远不及你美。”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送回床上,他俯身凝望她耳下的片片红印,凌之嫣眸光潋滟,这次主动对他敞开了外衫。
  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沦陷于他无边的情爱。一直以来都是萧潭轻拢慢捻地撩动她,现在她想主动诱惑他一次,将来若是被太妃斥责勾引了萧潭,她也不算白白担了这骂名。
  萧潭的气息霎那间停歇,随即捧着她的下颏含蓄喃喃道:“王妃现在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语毕,含笑拥着她放肆。外面日光充足,凌之嫣即便微合着眼眸也能看见萧潭的发丝在她眉间轻晃。
  良久后,萧潭留恋温柔乡不愿下床,侧着身用拳撑着后脑,痴笑着问:“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听你说什么吗?”
  凌之嫣困倦不堪,眯着眼唤出一声:“潭郎?”
  萧潭心神舒畅,俯身吻在她眼睫,喃喃道:“真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了,他想。
  萧潭眼里心里都被凌之嫣占据,他忽而又叮嘱她一句:“你若是有了身孕,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凌之嫣心里陡然一沉,男欢女爱的结果是她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娶她,她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告诉你,然后呢?”她光是想想就觉颤栗。
  萧潭扣着她的手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啊,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一整日,凌之嫣都未下床,萧潭也陪着她不出屋,裁缝铺和首饰铺络绎不绝地送来新制的衣裳和首饰,一个阁楼堆砌得满满当当。
  凌之嫣看呆了眼,这些华丽衣饰看起来是属于她的,但又好像随时都能失去。
  萧潭随手拈起一对玉镯对她笑道:“我来给你变个戏法,看好了。”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先伸出左手道:“你瞧。”
  左手掌心是其中一只玉镯,凌之嫣看了一眼,然后他又将左手背了回去。
  “右手里可什么都没有。”他对凌之嫣展示空空的右手,再然后,他背回右手,再次将左手伸出。
  他左手里赫然握着两只玉镯,凌之嫣掩面失笑:“雕虫小技。”
  萧潭哼一声,觉得被小瞧了,随后又晃着玉镯想再变个复杂的戏法。
  凌之嫣夺过他手上的玉镯嗔道:“你别摔坏了。”
  萧潭一脸宠溺地由着她夺去,嘴上嘀咕着:“王妃可真会拿捏我。”
  两三日后,凌之嫣养足了精神,穿着新衣随萧潭在荷塘里乘着小船闲逛。萧潭手持竹篙轻轻一摆,小船便在碧波荡漾的荷塘中扬扬前行,如履平地。
  塘面和风习习,水波粼粼,蜻蜓在荷叶与荷花丛中盘旋,荷叶擦过二人的衣摆,自是独到的良辰美景。
  萧潭迎着风道:“我忘了跟你说,竹影答应嫁给刘寅了,现在在选吉日。”
  凌之嫣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竹影还不知道我没去海疆吧?”
  一个侍女无依无靠,嫁人是唯一的选择了。
  萧潭放下竹篙来到她跟前:“你是舍不得她吗?”
  凌之嫣无奈:“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别这样想,说不定她嫁人之后过得幸福美满,到时候还要多谢你让她遇到刘寅呢。”
  凌之嫣脸上的笑意淡淡扫过,某种程度上,她和竹影是同病相怜的。
  萧潭一直没回王府,和凌之嫣在游荷园流连半个月之久。这期间,他上书给陛下,求陛下为他和凌之嫣赐婚。
  等陛下回信的日子里,他和凌之嫣日夜作伴,形影不离,几乎飘然欲仙,直到王府派人来请他回去。
  萧潭还以为赐婚一事有进展了,来人却在外间郑重道:“殿下,长公主的女儿华昌郡主,到潇湘城来了。”
  凌之嫣在卧房听见,猛地想起从前听竹影提过,那位郡主和萧潭是青梅竹马。
  萧潭刚过几日快活日子,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待见。
  “她有没有说她为何来潇湘城?”
  “好像是为了游山玩水。”
  萧潭眼底浮现难以言说的警觉:“京城来的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他担心陛下是在为赐婚一事存心刁难他,抑或是京城出了什么隐秘之事,为防不测,只好先回王府见一见华昌郡主,看她究竟为何事而来。
  卧房里,萧潭吻着凌之嫣话别:“这个园子现在是我们的,你要是喜欢就继续住着,我会常常过来看你。”
  凌之嫣不愿在此地守空房,回绝道:“这园子太大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害怕,还是另找客栈吧。”
  萧潭感到意外:“不想回司空府了?”
  凌之嫣觉得难为情,她那日在司空珉面前坚持要来游荷园,如今哪里还有颜面再回去求他收留。
  萧潭担心着喃喃:“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住客栈,我不安心,暂时还是住在司空府吧,好歹还有侍女照料你。你等我一阵子,我办完事立刻就去接你。”
  凌之嫣只好答应,心内不免冷嘲,自己像个燕子似的,天一冷就把司空府当作自己的家了。
  第25章 怀孕了吗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为免凌之嫣回司空府被怠慢, 萧潭趁着月色亲自送她回去。
  临走前,凌之嫣望了一眼这地方,自然有种来去匆匆、漂泊不定之感。恍神时, 视线落在那堆衣饰首饰上, 这些华丽的身外之物本就是做来吸引世人目光的,即便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光是看看也觉赏心悦目。
  萧潭跟随她的目光也望过去, 然后笑道:“要不要打点几件带上?”
  凌之嫣摇头:“还是留在这儿吧。”
  不属于她的东西想带也带不走, 若还能回到这里来,这些东西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顿了顿,凌之嫣忽又抬头对萧潭道:“我们还会回来的,对吧?”
  “那是自然。”萧潭说罢不忘低声逗弄, “舍不得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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