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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45节

  她还不会骑马,到时候真去与阿兄汇合,还得赁一辆马车,人多嘴杂,终究不太方便。若是能在这几日学会骑马,到时候必然方便许多,也能独自行事,掩人耳目。
  ···
  顾峪带姜姮去了四通市。
  “不是去骑马么?怎么来了这里?”
  律法规定,城内不得纵马,骑马散心要么去郊外专门的马场,要么就得去远离城坊的偏僻道上。四通市可谓囊进天下好物,不止有国中上品丝、绢、绫、缎等物,还有许多外番商胡远来贩卖的难得之货,其中也不乏活物,稀罕者有乾陀罗国会跳舞的白象,大食国不咬人的狮子,寻常者则如各个品种的马。
  顾峪就带她去了一个马坊。
  不及看马,姜姮先瞧见了一个熟人。夏妙姬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娇笑,时不时看向围栏里的马儿,指指点点,似乎在挑选。
  那个男人,姜姮认得,是她在神都唯一一个闺中密友樊季容的夫君,也是顾峪旧部,听说这回在征南一战里立了功,升官了,调进了兵部任职。
  “卫国公,姜夫人,真凑巧呀,没想到在此处也能遇见。”夏妙姬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错,手腕里带着个嵌着红绿宝石的金臂钏,发髻所簪也都是金玉宝珠,总之,比一般显贵人家的妻子还金贵招摇,比在卫国公府更是气派得多。
  杨之鸿也瞧见了顾峪,对他拱手见礼,仍称句“大将军”。
  顾峪淡淡“嗯”了声,无意与人寒暄。
  姜姮复望一眼夏妙姬,看向杨之鸿,故意问道:“怎么没见阿容?”
  “她在家有事。”杨之鸿全然没有察觉姜姮话中的不满。
  “是么,是不是又在陪元娘、二娘读书?”姜姮望了眼妆扮鲜丽的夏妙姬,更替好友不值。
  夏妙姬才从卫国公府出去几日,就又辗转到了杨之鸿府上?她打扮的如此富贵招摇,姜姮却不曾见樊季容穿金戴银过。
  杨之鸿这才听出姜姮话里责问的意思,碍于顾峪的面子,不敢对姜姮不敬,遂只是笑笑,不答话。
  “杨大人是要买马?”姜姮却是继续揪着他问。
  杨之鸿支支吾吾地说是。
  “给阿容买的么?”姜姮知道樊季容和自己一样不会骑马。
  杨之鸿不说话,夏妙姬替他答道:“是呀,大人要给夫人买马,带我一起来给夫人相看相看。”
  “是么,”姜姮望向夏姬,“我竟不知你还有相马的本事。”
  “不过”,她又看向杨之鸿,“阿容喜欢的东西,还是当她自己挑,杨大人应该带阿容来的。”
  杨之鸿听得姜姮言辞越来越犀利,知她与妻子交好,怕再留下去受人责骂,忙寻个借口告辞,匆匆出了马坊。
  姜姮就一直盯着杨之鸿,盯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早知道,就不放那个夏姬走,把她发卖好了。”
  姜姮实没想到自己当初一个心软,竟给闺中密友找下了麻烦。樊季容也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哪里有夏妙姬手段多会拿捏男人?
  夏妙姬到杨家才几日,就哄得男人给她穿金戴银、逛街买马,以后,阿容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姜姮此时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顾峪却根本不知女郎想了这么多,绕着马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处围栏前。
  围栏内圈着的都是怀孕的母马,有的此时正在分娩,还有几个胡奴在旁相助。
  “那匹棕色的,是纯正突厥马,头面方圆,眼似垂铃,是匹良马,你可喜欢?”
  他说这话时,神色依旧平静的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丝波澜,语声亦是淡漠地没甚起伏,若非他最后问了句“你可喜欢”,姜姮会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和她说话。
  姜姮不懂马,自然无所谓喜欢与否,但看顾峪提及的那匹马,是个刚刚才娘胎里出来的马犊子,正在颤颤巍巍练习站立,可爱的紧,遂点点头,说:“挺好。”
  “那就它了。”顾峪淡声说罢,拿出一锭银子,一扬手招来马贩,说要买下那匹小马驹。
  “这就买下了?”姜姮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记得,他们方才只是闲话聊天,没有要买马的意思。
  “小马驹容易驯,你好生饲养陪伴,它不止会听你的话,还会对你很忠诚。”
  顾峪脸色是黑沉的,语声是冷漠的,但这些话,都是说给姜姮的。
  姜姮愣愣地望着他,眼睫轻轻闪了闪。
  原来他说的教她骑马,是要从,养马驹,开始教么?
  “那,这小马,什么时候,能骑?”姜姮看着那个站都站不稳,在娘亲肚子上找奶喝的小家伙,微微叹了口气。
  “早的话,等它三岁,不过,最好等到它五岁。”顾峪清清淡淡地说。
  三、五年?姜姮放弃了,“要不换一匹直接能骑的吧,我看那边好像有许多成年壮马?”
  “你有看上的?”顾峪问。
  姜姮摇头,因是有求于人,柔声道:“我不懂,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挑一匹,要性格温顺,不随意撂挑子的。”
  顾峪又看向在吃奶的小马驹,“这匹最好。”
  姜姮无奈地笑了下,好是好,可远水不解近渴,她想骑还得三五年后才行……
  “嗯……它刚刚生下来,还在吃奶呢,我怕不好养,也不忍心让他们母子分离……”
  “大的也买回去。”顾峪对马贩说,又加了一锭银子。
  他付钱的速度太快,姜姮根本来不及阻拦。
  “我……我就想要一匹现在就能骑的马……”姜姮有些着急了。
  他总是如此,说着给她买马,却浑不顾她的意愿,全凭自己所好替她做决定。
  顾峪没有说话,只是又到成年马区挑了一匹马买下。
  出了马坊,二人又逛了许久,配了马鞍、辔头,一匹马很快就打扮的像模像样。
  行经一处店肆,顾峪忽而驻足。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女郎朝他所示方向去看,依旧是冷着脸淡声问:“可有喜欢的?”
  那是卖马球杆的地方,各种材质的马球杆整整齐齐列了三排。
  姜姮早先是想学打马球的,但现在……来不及了。
  “先不了吧,我先学会骑马再说。”姜姮温声,莞尔拒绝道。
  顾峪却仿似没有听见她的话,兀自进了店肆,再出来时,肩上已背了一个细长的竹筒,里头装了好几根马球杆。
  姜姮微微抿唇,“要这么多么?”
  顾峪的脸色就没有好过,“都试试,看哪个好用。”
  姜姮没有说话,心里想,大约男人伤心时,也喜欢不停买东西吧?
  后来,姜姮越发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们几乎一整日都在四通市闲逛。买了两大一小三匹马,配了五套鞍鞯、辔头等等马具,还买了遮阳用的幂篱、马球杆,甚至行经头面行,还给她买了几套头面,他约是不懂如何分辨头面的好坏,直接叫店家拿了最昂贵的几套出来,眼都不眨就付了钱。
  可是,买了这一堆东西,傍晚回程时,依旧没见他心绪转好。
  因她不会骑马,两人同乘一骑,虽坐在一处,他却并没有像上回打马球一样,手臂环抱在她腰前。
  他只是握着马缰驭马,另只手无聊地垂在一侧,丝毫不碰她。
  回到家中,他也没有宿在凝和院,而是独自去了书房歇息。
  姜姮实在看不懂顾峪的心思。
  不过,她也无暇深究,顾峪不在,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写和离书。
  ···
  五日后,也就是燕回离京的前一日,姜姮收到了消息。
  是樊季容亲自来送信的,信上只写了时间、地点,什么落款都没有,唯信纸上沾染着几根猫毛,确是燕回递来的。
  樊氏也出自沧河,族望不如姜家显赫,樊季容幼时也在老宅长大,与姜姮、燕家兄弟都是一处玩大的。燕回在这京城里只信得过她。
  姜姮看过之后就烧了,正要对樊季容解释几句,她道:“不要告诉我,我不知送信之人是谁,也不管那是什么。”
  姜姮轻轻点头,她不知也好,省得牵扯了她。
  “好了,我家中还有事,就走了。”
  姜姮还想和樊季容说说话,见她要走,忙伸手去扯她手腕,才抓住人,听她痛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往回缩手。
  “你怎么了?”姜姮掀起她衣袖,见她手腕上一片淤青,似是镯子勒出的痕迹。
  “怎么回事?”姜姮了解樊季容,她不是那种好戴金玉首饰的人,不会一个镯子戴着不舒服还委屈自己戴出淤伤来。
  “哎呀,没事,就是镯子小了,戴着不舒服,勒的。”樊季容眼都红了,却是这样说道。
  “阿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杨郎君苛待你了?”
  这话说到了樊季容痛处,她憋红的眼啪嗒啪嗒掉了两滴泪,“那个姓杨的不是人,我不过问问那个小贱人腕上的手钏从哪来的,他就说我嫉妒那小贱人,故意给我买个戴不上的玉镯,塞套在我手上,还说,这比小贱人那个金贵,瞧我这碗口粗的手臂戴得了戴不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荣贵也就这两年的事,此前你跟着他受了多少苦,替他照顾双亲,抚育女儿,他竟丝毫不念旧情,如此待你,阿容,不要和他过了……”
  姜姮越说越气,就要拉着樊季容说出和离的话来,听她道:“不行,他而今富贵了,想逼着我自请下堂,没门儿!”
  “哪日再惹恼了我,一副耗子药给他下酒里,药死他!我倒要看看,那个小贱人没了男人撑腰,还能横到几时!”
  樊季容说得咬牙切齿,真下定决心毒杀亲夫一般。
  姜姮忙劝:“阿容,不要意气用事,万一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你想想,元娘、二娘都还小,没了你怎么活呀。”
  樊季容又哭了会儿,擦擦眼泪,点头算是应下姜姮的话,离了卫国公府。
  姜姮却久久不能放心。
  樊季容是有几分胆量的,被逼急了,怕是真能做得出下药之事。
  她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不能再时时劝着她,帮着她……
  姜姮看看顾峪书房的方向。
  他这几日几乎没有出过门,也不去上朝,白日里有时在凝和院陪她坐一会儿,夜中,却都是到书房去歇。
  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感觉,他这几日,似乎比以前好说话一些。
  虽然始终沉着脸,冷着眼,但脾气似乎淡了许多。
  若请顾峪出面,弹劾杨之鸿宠妾灭妻,他会帮忙么?
  杨之鸿刚刚调任兵部,根基不牢,果真被弹劾了,总该要安分一阵子,不敢再那样苛待阿容。
  姜姮揣着这个想法叩开了顾峪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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