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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58节

  萧蕣华嚷道:“是!他们是夫妻,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本就该同生共死!”
  姜姮也不相让:“你与你兄长还是至亲手足呢,血脉相连,不比我阿姊更亲密?你怎么不和你兄长同生共死?”
  “谁说我会苟活,我才不稀罕苟活,等我杀了你阿姊,我就·自·杀,去陪我哥哥!”
  姜姮笑了下,根本不信的样子,“你就是想苟活,又不能心安理得,所以想拿我阿姊的性命,去祭奠你哥哥,好让你,和你们那一帮族人觉得,终于替你哥哥报了仇,终于对得起先主,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苟活了。”
  萧蕣华气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姜姮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和你那阿姊不相上下,你以为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动你了是不是?”
  她忽又俯下身,掐着她下巴高高抬起,“我告诉你,我要你阿姊干干净净的死,因为我哥哥太喜欢她了,她必须干干净净下去陪我哥哥。但是你……”
  “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看见那些个邋里邋遢的饥民看你的眼神了吧?我要把你丢给他们,我要让你的夫君卫国公,永远记住这份屈辱,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她说罢,一扬手,命人把姜姮拖去送给留下的几个灾民,道:“弄不死就行,得让她活着,亲口告诉卫国公,这份屈辱!”
  几个男人受命把姜姮丢去灾民房里,留下萧蕣华交待的话便离开了。几个灾民一时都面面相觑,不敢想还有这等好事。
  他们自也看得出来,姜姮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从来没有想过能叫他们染指。
  “我是卫国公的夫人!”姜姮严正告于众人。
  “卫国公,就那个灭了南朝,大业一统的卫国公?”有人问了句。
  顾峪的这份功勋可谓举国皆知,也正因此,姜姮才将人搬出来,“不错,我知道你们只是受人蛊惑,不知我身份,才会做了错事,你们可知收买你们的,是南朝公主?”
  这些灾民自也听出萧蕣华几人的外地口音,听姜姮这般说,倒也不疑。其中一个看上去颇有主见,几个灾民也都时不时看向他,显然在等他放话。
  姜姮也抓住了这点,看向那人说道:“不知者不罪,你们不过是为了生计,替她绑人而已,没有犯下大错,我不会告发你们。”
  “真的不会告发我们?”那个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姜姮。
  姜姮重重点头,知道这般说辞无法令人信服,继续道:“如果你们救我出去,我不止不会告发你们,还会告诉卫国公你们的功劳,你们该知道,卫国公一向赏罚分明……”
  话未说完,便听外头噪杂一片,火光冲天。
  那个领头的灾民朝窗外一看,见是大部官兵持火把而至,已和萧蕣华的人打了起来,官兵人多,只一小会儿就把人擒下。
  更有一个男人身姿挺拔,持刀朝他们这里闯来。
  那个领头的灾民立即命人开门,去给姜姮松绑。
  “哪个王八羔子害我们!锁住了!”开门的灾民骂道,转头就对姜姮跪下,求道:“你可说了,我们一个指头也没碰你,你别诬陷我们啊!”
  话音才落,哐当一声,门锁被劈开,房门洞开。
  房内只燃了一盏油灯,灯光微弱,而站在门口的男人脸色亦阴沉可怖,火光在他身后忽明忽灭,映照着那一身戾气,阴晴不定。
  顾峪的刀尖还在滴血,他衣袍上也溅着血,弥漫的血腥味在狭窄逼仄的房内格外浓烈。
  “夫君,我没事。”
  在他再次举刀杀人之前,姜姮扑过去抓住他手腕。
  他身上一向都是热的很,不知为何,这次却异常冰凉,比女郎的手心还要凉上一些。
  “我没事。”
  姜姮双手抓住他手腕,再次说,而后,才觉那只手腕慢慢变得温热,终于恢复了男人素来的温度。
  “卫国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不信你问她啊!”灾民急于辩解。
  顾峪看向姜姮,打量她衣着整齐,脸上也无惊惧委屈之色,再看房内众人虽形貌有些邋遢,还算齐整,没再说话,抓着女郎手腕出了房门。
  忽又顿住脚步,说道:“今日事,泄露一句,一个都不能活。”
  几个灾民连连应是。
  “卫国公,看着自己的夫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感觉怎么样?”萧蕣华纵已被官兵押在刀下,面无惧色,反而看着顾峪扬声大笑。
  “你这婆娘不要乱说,我们什么都没做!”被禁在房里的灾民连忙高声辩解。
  萧蕣华不以为然,看看已经被顾峪斩于刀下的几个死士,继续挑衅他道:“还有他们,他们也尝了你夫人的味道,不愧是卫国公看上的人,妙极!”
  姜姮颦眉:“你连自己忠心耿耿的侍从也要如此栽赃羞辱么!”
  “是!”萧蕣华朗声道:“他们是我大陈最忠心的将士,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都死在你夫君的手里,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你,你还记得自己昏沉的时候,被人——”
  声音戛然而至,随着顾峪手起刀落,一颗脑袋飞了出去。
  刹那之间,万籁俱寂,连闪烁的火光都有一刻静止了。
  许久后,姜进颤颤巍巍地回过神来,“卫国公,你……你太冲动了,她是和义郡主,就算犯了事……也得……圣上处置……你……僭越了……”
  本来这局他们稳赢,只要把萧蕣华押送京城,他们此前所做一切,都有情可原,圣上就算追责,也不会重罚,可是现在萧蕣华一死,死无对证,萧氏族人若再反咬一口,恐怕圣上不会轻饶……
  姜进懊恼地看了顾峪一眼。
  但顾峪怎么会留着萧蕣华回京,留着她一路宣扬他的夫人如何遭人践踏欺侮?
  就算回到京城,萧蕣华杀人未遂,圣上为着仁义的好名声,为着萧蕣华在京城早有疯癫之名,也不会重罚她。
  就地斩杀,是他唯一能杀萧蕣华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姜姮在浴桶内浸了许久。
  萧蕣华临死前未能说完的话,始终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她真的不记得那些南人死士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她醒来就察觉自己的小衣不见了,其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以为萧蕣华到底也是女郎,曾是堂堂公主,不会下那般肮脏的命令……
  可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把她丢给灾民,还叫人锁上门……
  那她昏沉的时候,难道真的被那些南人……
  姜姮整个人都没入浴桶内,浑身都觉恶心,恨不得从内到外剥上几层皮。
  “姑娘?”
  春锦在外面唤了几次,始终没人答应。
  “姑娘,您别想不开呀,您想想燕郎君,燕郎君连您嫁过人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这些……”春锦拍着门扉,焦急地哭劝着。
  姜姮循着她的话,想到了燕回。
  更觉阵阵恶心。
  阿兄当然不会嫌弃她,是她自己觉得恶心,恶心的恨不得这副身子都不要了。
  “姑娘,你开门呀。”春锦很后悔没有强硬地跟着姜姮进去伺候。
  “家主,你快救救我家姑娘,她好久没应我的话了。”
  春锦的哭求声里,房门被顾峪踹开了。
  他自浴桶内把人捞出,扯了旁边备好的软绢裹住她,抱着人放去榻上。
  女郎的头发湿漉漉的,尚在滴水,不消片刻就洇湿了男人襟前一片。
  他放下她,落下帷帐,也不叫人掌灯,于黑暗中紧紧抱着她,沉默良久。
  “想想燕回。”
  此刻,他竟有些恨自己不是燕回,不能维持她求生的意念。
  姜姮的恶心感再也忍不住,俯身不断干呕。
  “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顾峪依旧牢牢抱着她,默了片刻,忽然这样说。
  姜姮抬头望他。
  顾峪望着她,目光里没有一点撒谎的闪躲和不安,定定说道:“他们临死前,求我饶了他们,说什么都没做,萧蕣华在抓到你阿姊前,不让他们碰你。”
  “你的小衣,是萧蕣华扯的。”他补充。
  “萧蕣华那样说,是羞辱我,你别信她。”
  听得出来,他声音有些着急,他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竟有些着急。
  “真的么?”姜姮的恶心感稍稍散了些。
  “真的。”顾峪沉沉说道,“别信她。”
  姜姮不再说话。
  顾峪的下巴轻轻抵在女郎湿漉漉的头发上,沉默了许久,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明日要入宫请罪,你别再上萧蕣华的当,让我白白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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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顾峪第二日进宫就真的没再回来, 也没有任何消息递回来。顾家仿似一下失了主心骨,骆氏嚷着要进宫面圣,替儿子伸冤, 被姜姮拦下。
  顾家在朝中没有什么积淀, 荣贵至此全凭顾峪一人之功,骆氏不似其他高门贵妇尚有母家可做依凭,在圣上面前还能有几分周旋的底气。她所能依凭的就只有一颗爱子之心罢了,万一一时冲动,再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惹怒圣上,事情只会更加棘手。
  “你们先别着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容我先去打听打听。”姜姮说。
  顾青月也劝母亲道:“就是, 你这样去了说不定还给三哥添乱,我也去找湖阳公主问问。”
  顾岑也来劝:“总之你好生在家待着, 别哭也别闹,让我们省心, 就是帮了大忙了。”
  又对另两个还想抱怨的嫂嫂说道:“你们也一样,好好劝母亲宽心, 别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弄得家里不安宁。”
  顾家长媳二媳自然已经凑在一处抱怨过了, 言都是姜姮惹的祸,若不是她非要跑去灾地, 也不会出这档子事。顾岑听见,碍于两人毕竟是自己嫂嫂,又寡居在家,替两位亡兄抚育子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遂不好说什么,但也怕她们没个分寸不知收敛,再挑拨的母亲做出什么事情来,便又不轻不重地告诫了一句。
  小骆氏和秦氏闻言,都知他何意,虽不甘心,面子上也没敢生出对抗之色。
  安定下顾家这厢,姜姮去了姜家。
  “大哥,圣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姜姮想知道更多细节,顾峪纵然有错,但不是无故为之,圣上就算要降罪,依例,也得重新核查此事的前因后果,最后再做决定。
  姜行冷淡道:“我也不知。”
  说罢,就没了多余的话,既无宽慰,也无急人所急的筹谋打算。
  姜姮看得出,大哥应当还在生气,因为此前借据一事,也因为顾峪踹他的那一脚。
  姜姮微微叹了口气,父亲说什么亲兄妹哪有隔夜仇,却原来,他们求她时,没有隔夜仇,轮到她求人时,这隔夜仇就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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