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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97节

  “还有,我看阿姊被欺负,一时没有忍住脾气,也说了秦王几句,他当时倒没有同我计较,就是不知心里会不会……”
  秦王与顾峪交好,还曾有过出生入死的同袍之义,他们之间可以不拘于礼数小节,但她那般对秦王,事后想想,真是有些失礼不妥。
  “没事,他不会记恨你。”顾峪浑不当回事地说道。
  虽然劝了女郎定心,顾峪当夜还是去了趟秦王府。
  “怎么还劳你亲自跑一趟,你放心,我不会把阿姮供出去的,没人会知道她牵涉其中。”
  姜妧今日一直在他面前念叨“阿姮”的功劳,秦王听得耳顺,说话时亦没留意,就这样当着顾峪的面称姜姮作“阿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峪眼眸沉了沉,又道:“听我夫人说,她一时气急,没忍住对你发了脾气?”
  秦王笑了下,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怒气,“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她胆小,你也胆小?怕我怪罪她?”
  顾峪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目光沉重端肃。
  阿姮是秦王能叫的么?
  姜姮都在气头上无礼冒犯了秦王,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怀,还甘之如饴地笑呵呵道一句“她胆小”?
  这是一个正常的、被一个女郎无礼冒犯了的亲王该有的反应么?
  姜姮胆小,用得着他来怜惜照护么?
  “秦王殿下,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不要因为一个女郎和我交恶。”
  顾峪突然沉下来的脸,带着警告的话,令秦王神色一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何意。
  “顾承洲!”秦王愣了会儿,终于明白顾峪的意思了。
  “敢情你是来警告我的?我在你心里就如此没出息,如此滥情?”秦王气道:“我关照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我的姨妹。”
  “你无须当她作姨妹,你最好分得清清楚楚,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要意乱神迷,把你的当作其他什么人,更不要把我的当成你的什么人。”
  顾峪一字一沉,掷地有声:“你只要记住,姜姮是我的夫人,以后你提起她,就称‘你夫人’,不用唤什么姨妹,什么阿姮。”
  姜姮和她阿姊长得太像了,秦王能对姜妧动心,不好说看见姜姮会作何想法,一想到这里,顾峪就觉一口气闷在心口。
  秦王也着实因为顾峪的这个念头恼了他,口不择言道:“你当谁都像你糊涂,哪个是灵鹿,哪个是阿姮,都分不清楚!”
  “你才应当记住,我的是灵鹿,你的是阿姮,别再喊错了。”
  顾峪眉心蹙紧像座小山。
  “灵鹿也不是你的。”他咬牙看着秦王。
  这两个字在姜姮身上安了太久,他怎么能容忍秦王来唤这个小字?
  “我不管你叫姜妧什么,总之不能用这两个字。”
  第69章
  最后, 是秦王答应了不再称唤“灵鹿”这个小字,顾峪才离开秦王府的。
  回到顾家,姜姮早就歇下, 睡得正熟, 完全没有察觉男人在她身旁起身离开又归来。
  顾峪躺在榻上,静静望着枕边人。
  鹿被佛家奉为灵兽瑞兽,有鹿菩萨者,角白如雪,其身九色,慈悲救度,教化众生。
  灵鹿,好生慈悲的名字,好生贴合女郎性情。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就这般觉得。
  而今他才知,明明姜姮才更配“灵鹿”二字, 唯有她配。
  只不过,她的生身父母不曾将这美好慈悲的寄望赋予她。
  所幸, 阴差阳错,他没有娶错人。
  顾峪伸臂, 欲将人揽进怀中,偏在此时, 女郎翻了个身,习惯性朝向里侧, 背对着顾峪。
  顾峪去扒她的肩膀,要将人掰回来朝向自己。
  姜姮睡得正香甜呢,不耐烦地哼哼了声,闭着眼睛去打顾峪的手, 让他别捣乱自己,还故意又往里侧挪了挪身子,避开男人更远。
  两人同寝共被,女郎避得远,将男人的被子都卷了过去。
  顾峪扯了扯被角,女郎只当他又想将她扯回去,不悦地哼了声,连他手中仅剩的被角也夺了过去,抱在怀中偎了偎,心满意足地继续睡。
  顾峪拧眉望她一会儿,翻身压了过去。
  ······
  顾峪规划的十二日并不走马观花地去很多地方,就是从神都至西京的这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磨磨,赏景游春也不累人。
  至宜阳渡,河水泱泱,两岸繁花似锦,山野烂漫,是神都春景最盛的渡口,河面上已有许多赏景小船。
  顾峪租了条两层楼那么高的画舫。
  画舫一入河面,顿时像一颗硕大的月亮,其余的小船都像星星一般,情愿不情愿地,都得为它让开道路。
  画舫上除了掌舵人,就只有姜姮和顾峪二人。
  姜姮本来也想赁一条小船,还能近距离地玩玩水看看花,是顾峪非要大画舫,说什么高处有高处的风景,此刻站在舫首的甲板,凭栏而望,周遭小舟川流如星,时有人抬头仰望,她和画舫也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景。
  她可以俯瞰阔大的水面,两岸山花亦成堆成簇往她眼睛里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宜阳渡,四年前那回,她与阿兄私逃,就是走的宜阳渡。
  那时候也是这个时节,但要比今日冷得多。
  那一年的上巳明明已是春暖花开,谁知过了几日又骤然倒春寒,下起了桃花雪。
  彼时,阿兄就是在这里被兄长们重伤落水,她跳入水中相救,也冻了个半死。
  姜姮倚栏而坐,屈起一臂支在栏杆上,手托腮,望着水面发呆,忽而眼前冒出一丛山花,五光十色,万紫千红,明艳娇媚。
  姜姮愣了下,伸手去接,下意识脱口而出,含笑唤了声:“阿兄。”
  仰头,看见男人沉着脸,手中的花也撤了回去。
  姜姮要接那花的手也缩了回去,望望男人,没有解释,复转过身去望水面,不再看顾峪。
  才转过身来,就见一丛花自身旁掠过,在她的目光里坠下画舫,啪的打在水面,四散开来,随着水流涌动。
  她身旁隐约还有山花的香味。
  “贵人,不小心丢了么?还要花么?”
  有女郎撑船载花,仰头叫卖。
  姜姮冲她摆手,不要的意思。
  “你为何还没有忘了他?”身后是顾峪满载着情绪的质问。
  他们是在甲板上,光天化日,姜姮不想和他争吵,却也知男人发脾气是什么模样,为免他一拳把画舫的栏杆砸断,想了想,说道:“那一船的花,你去替我买来。”
  她仍是凭栏坐着,男人长身挺立,垂下来的目光愈显沉重威严,压在女郎纤薄的身躯上。
  “不肯算了。”
  姜姮嗔了一句,再次转过身背对他。
  片刻后,她察觉顾峪走了,不一会儿,那卖花的女郎撑船朝画舫靠近,再离开时,船上的花都不见了。
  很快,身后又有山花的香气袭来,比方才更浓烈,更清新,好像整座开满花的山就在身后。
  姜姮转头,看见顾峪提着两个箩筐,每个箩筐的直径足有顾峪一臂之长,装满了五彩斑斓的花,一丝绿色的叶子都瞧不见。
  他脸色还是黑沉沉的,好在山花娇媚,照映得男人也没有那般可怖了。
  “给我一支。”她伸手。
  顾峪两臂提着箩筐,都递了过来,要她自己挑。
  姜姮却不挑,仍是摊着手掌,“我要你给我一支。”
  顾峪便放下箩筐,目光在花上一番梭巡,看似随手抽取出一支,实则已将两筐的花看了一个遍,取出来的,是他自己看着最好看的。
  他递向女郎,姜姮却在这时把摊开的手掌收了回去。
  她转过头,微微偏着脑袋,递给她一边没有簪戴花钿的发髻,示意他给自己簪在发上。
  顾峪还不至于笨到不解女郎何意,眉梢动了动,把花簪了上去,而后便揽着她腰把人从座上提起,按进怀中。
  “你为何总是想他?”他抱着她,却是沉着眼眸,兴师问罪。
  姜姮也觉方才失言,解释道:“我没有总是,只是,触景生情,想了一下而已。”
  “就想了一下?”
  “嗯,就一下。”
  女郎低着头,声音也轻,已有认错的意思。
  她到底没有像以前一样,想了就想了,做了就做了,一句解释都不给他,她在和他解释,也在认错。
  顾峪托她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提着她腰向上,让她能再仰仰头就能够到自己。
  他的下巴微微压低,像她方才偏头把一侧的发髻递给他一般,他的唇低了下来。
  “一下也不行。”他说,见女郎好似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往上提了提她,“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姮推了推他,推不过,只好说:“我们去厢室。”
  虽然他们的画舫高过一众小船,只要不站在栏杆处,没人瞧得见他们在做什么,姜姮还是不好意思在日光之下做那种亲密之事。
  好在,顾峪没有强迫她非要在这里,顺从地由着她牵着手,去了厢室。
  可她没料到的是,去了厢室,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大白天的,你……”
  隔着厢室的琉璃窗芦苇帘,能看见山花烂漫,影影绰绰。
  帘子轻飘飘的,在晃动着,时而晃得紧,时而晃得慢。
  “是你自己带我来的。”男人理直气壮地说着。
  帘子忽而一阵剧烈摇晃,伴着女郎极力压制还是没能压住的阵阵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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