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嫁错> 嫁错 第103节

嫁错 第103节

  他那个人真是小心眼,一句实话都听不进去?汗臭还不准人说了,她又没有嫌弃他……
  姜姮心里嘀咕着,起身穿鞋打算去书房看看,他若果真去了书房,她就不等他了。
  出门恰撞上成平。
  “夫人,家主进盥洗室半个时辰多了,会不会……睡在里头了?”
  成平也觉察顾峪的异常,但顾峪沐浴从不让他们伺候,她也不敢近前打扰,只能来禀与姜姮。
  “我去看看。”
  姜姮在盥洗室门口就闻到一股胰子的清新香味,推开门,那香味愈加浓郁,自门口到屏风,青石地板上都湿漉漉的,还有一些没有冲干净的胰子沫。
  绕过屏风,才看见顾峪在浴桶里泡着,根本看不见水面,只能看见一层比棉花还喧闹的胰子沫。
  胰子确会起沫,但正常用的话,只会起薄薄一层,不会起这么大半桶,溢得到处都是。
  他这是用了多少呀……
  “你怎么洗……”这么久?
  姜姮话未说完,看见顾峪手里还拿着半截胰子,在往身上打,看见她,目光顿了顿,半截胰子攥在手中,扔进了浴桶里。
  他平常自己洗的话都不用浴桶的,都是提桶直接往身上浇。
  姜姮抿唇忍住笑意,压了压唇角,说:“好了,快洗洗出来吧。”
  说罢,怕男人在这里起了心思,赶忙逃出盥洗室,先一步回了主房。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顾峪才回房,他一踏进门槛,房内伺候的蕊珠和春锦不约而同吸了吸鼻子,刚想叹一句“好香啊”,瞧见姜姮对她们暗暗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两人识趣退下。
  顾峪亦换了身新衣裳,他的衣裳颜色不很丰富,多是玄色,或者和他官品相配的紫色,不过他平素更喜穿玄色,紫袍只在上朝或正式公务场合才会穿。
  这会子都要歇了,他竟穿了一身紫袍。
  姜姮忍俊不禁,这才想起,他的春衫都带去衙署了,家中就只剩了这一套熏过香的干净春裳。
  他这个人气度素来冷清,这会儿洗的干干净净,神清气爽,愈发像一尊冷玉雕的,不似凡间物。
  他看看姜姮,又抱了人进内寝,压下来时,头发上的香味比他身上的还要浓。
  而且是一样的味道,都是胰子的香味。
  姜姮不确定地又闻了闻,抿唇忍笑,他竟然用胰子连头发都洗了?
  他像座山一样,整个压了过来,将女郎完全笼罩其中。
  “还臭么?”他扬眉吐气,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她像水浪一般不能自控地起起伏伏。
  姜姮双手攀在他脖颈上,故意摸了摸,攀着他向下伏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尾音还未落下,水浪忽如狂风骤起拍打席卷了她。
  “夫君,轻些嘛。”
  但在这事上,他素来不怎么听话的。
  ······
  顾峪昨夜闹得凶,姜姮睡得晚,起得也晚,结果才起来没多久,国子监又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燕荣与人打架,把人打成了重伤,要被赶出国子监去。
  姜姮赶到时,燕荣和李颢都在房内候着,李颢脸上有明显的瘀伤,眼睛肿了一个,燕荣毫发无损,只是脸色冷峻难看,时而还瞪李颢一眼,仿似没有打过瘾。
  “怎么回事,你为何又打人?”姜姮颦眉,神情不觉严肃起来,气呼呼地盯着燕荣。
  “他该打。”燕荣又攥紧拳头,恶狠狠看着李颢。
  瞧燕荣这不肯罢休的架势,姜姮叫李颢先行出去,才转头对燕荣骂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哪怕有你兄长一半的好呢,秉性不如你兄长,才学不如你兄长,坏脾气倒是抵你兄长三四个!”
  “打架斗殴,还打的是新科状元,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姜姮少见地发了脾气,燕荣却任凭她骂,不顶嘴也不恼怒,就笔直地站在那里。
  “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是否还要继续求学,若果真不想读书了,我也不会再迫你,随你怎样!”
  姜姮气冲冲离了厢房,顺带把人关在房内思过,瞧了外面候着的李颢一眼,想到还须请他去唐伯父面前求求情,虽然因为集会的事对他有些介怀,还是朝他走去。
  “姜夫人。”李颢依旧恭敬客气,朝她先行一礼。
  “李郎君,阿荣他性子急……”
  “姜夫人,不怪阿荣,是我的不对。”李颢看看姜姮,这才对她坦白了和燕荣打架的原委。
  “其实,在我中状元后,随国公家的李小公子专门来恭贺了一番,还赠我一笔钱财,说是贺我及第之喜,后来,也是他听说我与夫人是旧识,说让我抓住机会对夫人表谢意,集会之事,他虽不曾明说,也露出过大概意思,是我一时糊涂,受他误导,给夫人惹了麻烦,阿荣知道后,没忍住打了我……”
  姜姮愣怔一息,微微点头,没有责怪也没有别的话,默了会儿,折返去看燕荣。
  听见他吸了吸鼻子,抬手快速地抹了下眼睛,又若无其事垂下手臂。
  燕荣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且他尚不知燕回还活着。
  “阿荣,是我错怪你了。”
  姜姮柔声道歉,半晌,听他没有动静,便拿手指捅了捅他肩膀,像幼时教训他一般,说道:“你要跟我赌气么?”
  “别碰我。”燕荣气冲冲走开几步,别着头不看姜姮。
  “阿荣,你再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姜姮威胁地说。
  “你有理过我么,你多久没来看我了?”燕荣仍旧别着头,目光朝她瞥了一眼。
  “那你不是也没去看我么?”姜姮理直气壮地说道。
  燕荣哼了声,“我才不去卫国公府!”
  姜姮知他因为燕回的事在恼着她和顾峪,而今,他大约不恼她了,但对顾峪,必定还是不待见。
  “你说我不如我哥哥,我当然不如我哥哥,你还记着我哥哥么?”燕荣看向她,眼睛是红的。
  “他死了这么久,连个坟头都没有,我想给他奠杯酒,都不知该去何处。”
  他眼睛憋得更红,再次别过头去。
  他们兄弟感情一直都很好,兄友弟恭,从前燕荣因为燕回的缘故,对她亦很恭敬,还会瞒着燕回帮她打架。他儿时个子矮,小小一只,打起架来气势却不输,还因为帮她咬人崩掉了一颗乳牙。
  “阿荣,”姜姮想同小时候一样抱抱他,却发现,站在他面前,须得仰头看他了,他早已高过她的肩头,和燕回一样颀长清隽了。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燕荣长得也越来越像燕回了。
  她已经不能再把他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娃娃,微微蹲下身去抱他了。
  “阿荣,阿兄没死,他还活着,只是没在京城而已,等你中了状元,我帮你给他递信,让他来京城看你。”
  燕荣目光骤然明亮,“你说真的?”
  姜姮轻轻点头,“你再这般闯祸,绝了求学之路,拿什么脸面去见他?”
  燕荣垂下头,那不知悔改的倔强神色才消散。
  “走吧,去跟唐先生认个错,我再帮你说些好话,但是,你得保证以后不给他闯祸了。”
  “好。”
  姜姮挟燕荣一道去寻唐岳,没有留意身后不远,顾峪已经到了,正皱眉望着二人背影。
  过了会儿,他先一步去了国子祭酒那里。
  ···
  姜姮和燕荣到时,听闻唐岳正在会客,两人只好在外面等,大约过了两刻钟,房门打开,顾峪从里面出来了,唐岳客气相送。
  原来这个客人就是顾峪?姜姮纳罕,他不是去寻秦王商量事情了么,何时来的国子监?
  又是……追随她来的?
  唐岳看见姜姮和燕荣,与顾峪一道朝他们走来。
  “既然卫国公都亲自赶来为你做保,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日后再有打架斗殴事,绝不姑息。”唐岳肃然道。
  姜姮心下更是疑惑,顾峪是来帮燕荣说情的?他有如此好心?
  “还不谢过卫国公?”唐岳看着燕荣说。
  燕荣置若罔闻,“我不须他做保。”
  “竖子!”唐岳厉声责骂。
  顾峪及时开口,作丝毫不计较大方说道:“我夫人视他如亲弟弟,我自然也当他作弟弟,一家人,不必言谢。”
  说罢,又走近燕荣,作兄弟叙话般抓住他肩膀。
  燕荣想要挣脱,但他力道太重,像座山压在他肩上,让他不能动弹更无法挣脱。
  顾峪神色却是罕见地温和友好,果真像个兄长一般,对他自己的亲弟弟顾岑都不曾如此宽容友善。
  “好好读书,日后若有难处,尽可说与我。”
  话落,又寄予厚望似的重重在燕荣肩头拍了两下,这才对姜姮道:“走吧。”
  “我还有些话和他交待,你先去门口等我。”姜姮只当男人真心真意待燕荣,含笑对他说道。
  顾峪像个毫不介怀的温润君子,微微颔首,信步离去。
  他却没有像女郎交待的去国子监门口等,就站在一处水渠前,离开说话的几人很远,但是,又在姜姮的视线内,让她知道,他在等着她。
  顾峪远远站着,看了姜姮一会儿,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旁边,已经高过她肩头的少年郎身上。
  那个燕荣不愧是燕回的亲兄弟,长得和燕回真是越来越像,颀长俊俏,书生意气。
  才十七岁,比燕回和他,都更年轻。
  姜姮看着他,会不会忍不住想起十七岁的燕回?
  顾峪眼眸沉了沉,收回目光,望着脚下的石头,忽觉碍眼得很,一脚将几个鹅蛋大的石头踢进渠水中,激起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
  “走吧。”姜姮说完话,朝他走来。
  “嗯。”顾峪什么情绪都没有露出来。
  两人几乎并肩而行,还未出国子监的大门,顾峪忽而停住脚步,默了一息,看向姜姮道:“你一直都当燕荣做亲弟弟?”
  姜姮颔首。
  “那不如,”他顿了顿,严肃认真道:“你认他做义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