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砚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抱怨和委屈,他把目光移到苏鹤声身上。
  “砚之,我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苏鹤声的声音低下来,充斥着颓丧的情绪,丝毫不介意曾经他以为的情敌严义还在身边。
  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很为难,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离婚。”沈砚之说,“离完婚就什么都了了,你不用那么为难,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他明显压着情绪在说话,沈砚之气息都有些不稳。
  话音刚落,严义便皱起眉,倒也没说什么。
  苏鹤声对沈砚之这样的态度非常无奈,他不知道该拿沈砚之怎么办。
  “砚之,你不要这样说。”
  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砚之有点上火,不是很能控制住情绪。
  “我讲了,无论你回没回来,我都讲了,我讲了我们要好好考虑离婚,我说了我要离婚是你自己没看见,你全都没看见为什么现在你要怪我呢?!”
  “我不是怪你……”苏鹤声无力地解释,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清楚眼下的状况。
  沈砚之一点都不想听,他应该比谁都委屈,可鹤声还在责怪他什么都不说。
  他要怎么说?
  他说的还不够吗?
  “不用解释。”沈砚之闭了闭眼,坚持自己的想法,“离婚就好了,所有的事情,离婚之后都能解决。”
  苏鹤声听不得这些话:“你不要总想着离婚行不行?”
  “你现在这样怎么跟我离婚?你一个人能怎么——”
  话说一半,苏鹤声猛然惊醒,他在说些什么?
  他差点说出沈砚之最讨厌的话!
  果然,沈砚之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化明显,他非常生气!
  慌乱之下,苏鹤声立刻挽救:“不是,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
  “意思是什么?”沈砚之声音像冰渣一样,“你不是就想说我离了你活不了吗?”
  “苏鹤声,跟你认识前的二十年我都是一个人活的,我照样好好的!”
  沈砚之怒不可遏,说话异常有逻辑,也再无从前的温和,如同锋利的刀子扎进人心里。
  “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吸了下鼻子,扶着床头站起来,猛地踉跄了一下,眼前昏黑,他没管,略显莽撞地往严义那个方向走。
  苏鹤声急了,见沈砚之走路不稳,慌的腿脚都不利索,三两步跟上他,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想稳住他的身形。
  沈砚之只晕了一下,摸索着站定在书桌那边,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转身,一把拍在苏鹤声的胸口。
  后者下意识看了眼,上面赫然标着几个加粗黑体大字——【离婚协议书】。
  所有的言语以及争论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所有情绪和逻辑都随着这份文件的出现消匿。
  室内的空气霎时被冰冻住,沈砚之脸色惨白,眼眶却红的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鹤声,脑袋却一片空白。
  两人之间徒留战争过后的硝烟,呛住了两人。
  苏鹤声愣了许久,然后动作僵硬、缓慢地收回手,捏着这份文件,垂眼看着。
  他没有翻开,而是在反应之后,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苏鹤声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痛苦地望着沈砚之,凝视着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红的骇人的眼眶,几秒后问道:“哥,这份文件,你……准备多久了?”
  “……”
  沈砚之没讲话,疲惫地闭眼垂首,露出脆弱的后颈,双手反撑在身后的书桌上,背脊仍然挺直。
  “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现在的身体……”苏鹤声顿了一下,不敢再讲,话音一转,轻轻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便从卧室出去,脚步凌乱又急促,仿佛这个房间令他窒息,逃离似的进了厨房。
  摄影师纷纷散开,退到客厅,给苏鹤声留足空间,装作他们没在门口拍摄过。
  林导虽然很记仇,但嘉宾之间当真发生这样严重的私人争执时,他也不会要求工作人员一定要近距离拍摄。
  摄影师地下嘀咕着:“拍下来了吗?”
  “想不拍都难。”
  “现在怎么办?怎么会从吵的这么厉害?”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从上节目的时候就是这种若即若离,一会儿想离婚一会儿又如胶似漆的样子。”
  “啊?我怎么没看出如胶似漆?”
  “……”另一个摄影师白了他一眼,小声哼,“因为你蠢。”
  苏鹤声进了厨房,这会儿摄影师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于是跟了两个进去。
  卧室里,沈砚之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严义轻叹一声,笑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自己不难受吗?”严义说,“离婚协议书都拿出来了,超出你计划了吧已经?”
  沈砚之不做声,忽然喘气声渐重,背脊弯了下去,手按上上腹,他感觉胃里在痉挛,绞痛的程度一点都不必小腹的刺痛轻。
  “呃……”沈砚之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严义惊出一身冷汗,慌忙伸手过去,却被沈砚之给推开。
  “没事,我没事。”
  沈砚之咬着牙,拽着桌角撑起来身子,缓缓挪到床边,短短的路程便令他浑身汗湿,力竭地背脊都挺不直。
  严义看的直皱眉,心都揪着,莫名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不怪苏鹤声头疼,都成这样还没事没事,在你眼里一定要躺在icu才叫有事吗?”
  沈砚之胃里绞着疼,刚才和苏鹤声吵架的情绪尚未过去,现在又被严义说。
  一瞬间的委屈就忍不住了。
  他不是很明白,分明他就没做错,为什么都要来怪他。
  沈砚之带着鼻音讲话:“为什么是我的错,明明我就有说,严义,我第一个孩子掉的时候,我没讲吗?我明明给他发了信息给他打了电话的,我就不疼吗?”
  “为什么都要来怪我呢?”
  严义真拿他当半个弟弟,听他这样说更是心疼,但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你难受你疼,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话,为什么不跟苏鹤声讲?”
  “……”沈砚之不讲话。
  “因为你喜欢他,你爱他,你不喜欢示弱,你不想得到他的同情,是这样吗?”
  沈砚之依然保持沉默。
  “砚之,作为一个朋友,我当然跟你站一边。”严义说,“我和他屁关系都没有,没必要替他说话,所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怪你,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痛苦。”
  沈砚之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想管这么多。
  他甚至理智上都知道苏鹤声刚才可能也是口不择言,或者词不达意,可他不想听任何解释。
  严义说:“砚之,你现在情绪不好,但有些事我得说——这也是我最开始想告诉你的。”
  沈砚之看向严义,眼底居然包着一眶晶莹,令严义一下语塞。
  怔了一下,严义才继续说:“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开始受胎儿影响了,有发现吗?”
  “没有。”沈砚之终于开口,只是气息还是很弱。
  严义说:“开始影响你的情绪,你的身体,所以我们得尽快,能明白吗?”
  “尽快打掉?”
  “是。”
  “但从刚才你的……哭诉……来看,你并没有从上一个孩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我最后,很郑重地再向你确认一遍,是不是确定不要这个孩子?”
  沈砚之犹豫着,他摁着胃,忍过一阵疼痛,小声问:“我的病?”
  “这个我也是要说的,”严义解释,“虽然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但根据最新文件研究显示,你的病情和我们之前会诊时候的病因是一致的,是由心脏引起,安排你住在我的科室可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都这个时候了,严义还在为自己精湛的医术感到骄傲,仿佛他劝导沈砚之,当真只是为了他的医学成就。
  沈砚之默然,他不明白严义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严义自然知道沈砚之不懂,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一旦有了突破,我们很快就会有治疗手段,接着就是会诊确定治疗方案,治愈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沈砚之朝客厅看了眼,没发现摄影师的镜头,这才说:“我今天,有心脏不舒服,我以为是——”
  以为是跟苏鹤声吵架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心悸。
  严义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霎时严肃,他拧着眉,与沈砚之四目相对。
  “今天刚出现的?”
  “…之前有出现过胸闷,疼的感觉很少。”
  严义呼出一口气,没答话,而是移开话题:“先休息吧,你是病人,不要思虑过多,我问他去要个热水袋。”
  “……”沈砚之没讲话,严义当他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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