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怕林瑜觉得难受,周恪直起腰板,说:“在这坐着,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说完,周恪转身要走,却被林瑜猛地攥住了手腕。
那瞬间,林瑜看见周恪的瞳孔在黑暗中一如往常地、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手心贴上他嶙峋的腕骨,指腹恰好落在他腕侧,林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腕脉搏跳动的频率。
‘砰——砰——砰。’
一下两下,像是砸在她心尖上。
周恪看着被妹妹拉住的手,以及昏暗中,她被酒气醺红的脸颊,潮湿盈亮的双眸,他上前一步,在沙发前蹲下,同她平视,并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瑜直愣愣的盯着他,没说话。
酒精、月光和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此时此刻正在血液里翻涌,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用腾出来的手一把抓住哥哥的衣领,迫使他俯下身,随后,不管不顾地靠近。
当她的嘴唇贴上那片柔软时,世界都静滞了。
夜色融融,窗外蝉鸣声声,借着这醉意,她吻上了自己哥哥的唇。
周恪的唇生得好看,唇瓣偏薄,唇纹很浅,自然的浅粉色,柔软地如同一块夹心水果糖。
吻上去的那一瞬,空气霎时静寂了下来,四周阒然无声,安静到她甚至能听见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秒,周恪的僵硬和震惊,宛如一尊被凝固的雕塑。
这一刻,好似有一块看不见的屏障正包围着她们二人,那些远处的声音,蝉鸣,风声连带着是是非非都被隔绝在屏障之外,落进耳畔的,只有哥哥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和两颗不安的心跳,砰砰乱撞,心率急速飙升,快要破表。
只是相贴,就已经铸造出了错误的开始。
道德和欲望在脑海里厮杀,但身体已经忍不住有了行动,林瑜颤抖着伸出舌尖,轻轻描摹哥哥唇瓣的形状,像添砥一颗糖果般吮吻着他的嘴唇。
紊乱的呼吸在鼻翼间勾缠,哥哥的僵硬和呆滞在她的甜腻的吻里愈发严重。
她双手颤巍地撑在他膝盖上,表面是个酒精上头的醉鬼,只有她自己明白在这一刻她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犯错。
林瑜竭力控制着身子的抖动,好让自己装得像一点,再像一点,唇间生出湿润的津液,她伸出舌头细细的添砥着。
舌尖相触的瞬间,林瑜耳畔清晰地响起了一阵激烈地鸣鼓声,在耳边砰砰砰响个不停,且有着越来越强烈的趋势,带着要冲破胸腔的力道,这声音让她感到头重耳鸣,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她开始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许多过去片段,从小时候她第一次见周恪开始,到后来,他在雪夜下抱着她,一遍一遍的说有哥哥在。
她闭上双眼,顷长的睫毛随着内心的波涛止不住的颤动,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自有意识开始,父母、长辈、老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教导我们要成为一个好人,可林瑜却在某一个瞬间认为自己越来越偏离这个航道。
至少一个好妹妹是不应该对哥哥产生这样的欲望。
更不应该借着醉意吻上哥哥的唇。
清冽的皂果香将她掩盖,迷晕了她的理智,她抖开一条细细的唇缝,齿间落在他柔软的唇瓣,辗转流连,到最后鬼使神差的轻咬了下。
几乎是瞬间,他感觉哥哥的身体变得更加紧绷。
吻了不知多久,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林瑜低着头,怎么也不敢抬眼去看周恪的眼睛,她的嘴唇发麻,心脏跳得发疼,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地板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很多事情却在那一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恪垂眸看着她,清亮澄黑的眼睛满是复杂。
气氛是死寂般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吻完,林瑜便泄力地倒了下去。
...
一个并不平淡的晚上。
狭小的屋子,挤满了两颗破碎又澎拜的心。
一墙之隔,这个破戒的吻侵蚀了他们今晚所有的睡意,林瑜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明净的窗户上倒映出她近乎痛苦的表情,她望着窗外那颗郁郁葱葱的老槐树,眼泪陡然滑了下来。
她回想起埃米尔.左拉在《为了一夜的爱》中说:如果人们在罪恶中相爱,就应该爱到骨节都嘎嘎作响的程度。
然而,此时此刻,她听见自己心脏四分五裂的声音。
第二天,林瑜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子,睁眼的瞬间,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猛地坐起身,小心翼翼从房间出来,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后怕落了空,客厅里静悄悄的。
周恪没在家。
再次碰面,谁也没有提及昨晚那个吻,就像两人都默认那只是喝醉酒下的冲动行为。
冲动意味着不应该和错误。
闭口不谈是他们鲜少有的默契。
第三天,林瑜拖着行李一早便去了车站,行李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被收拾整齐,她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崭新的行李箱和一点衣物。
周恪送她去了车站,目睹着她进站,她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从一个清晰的轮廓变成一块如硬币般大小的缩影。
林瑜推着行李箱,忽然回过头来,隔着攒动的人群看向站在闸机外哥哥,他立在原地,如一颗挺立的松柏,目光深远地望过来。
他压低的眉眼覆上一层无法言喻的浓云,被妹妹在意志不清醒的情况下摁着接了吻,对周恪而言,是前有未有的难题,要如何去应对这种充满禁忌感的举措,是开口斥责,骂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包容。
包容他一手养大的妹妹。
周恪望着人海里依旧维持着回头这一动作的妹妹,表面平静,实际他的心早已如海浪般翻滚涌动,他开始思忖,妹妹对他究竟是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还是说,这只是醉酒下的一次意外。
说不清的情绪只能酿造道不明的下场。
列车即将开动,站台广播开始播报检录的消息。
林瑜推着行李箱上了车。
车厢内有列车员在来回走动,有过路的旅客拎着大包小包在过道穿梭,也有小孩挣脱家长的控制,在车间莽撞的乱窜。
窗外风景飞速闪过,远处的山脉,近处的野草,都如浮光掠影般映入眼帘。
火车途经一片旷野,这一带荒芜人烟,进隧道前,能听见火车头发出的低沉的轰鸣声。
林瑜闭上眼,意识到自己在今天短暂的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同时也离开了哥哥。
第8章 误会 哥哥怎么舍得打你呢
工作性质,周恪时常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才能收工,这也造就了他日夜颠倒的睡眠习惯。
但林瑜回来后,周恪每天都起得很早,给她带离小区一条街的林叔早点,这家早餐店开了快十五年,在预制菜司空见惯的时代下,这家早餐店依然采用手工揉面,亲自剁陷的传统工艺,经营者是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妻,因为精力有限,所以每天卖的并不多,售完即关门。
林瑜很喜欢他家的豆花,从小吃到大,周恪也习惯了每次在给林瑜带早点时买一份豆花回来。
早餐买完,他又顺便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蔬菜和鱼。
到家时,客厅依然没有林瑜的身影,另一侧的房门仍旧紧紧闭着,周恪看了眼腕表,九点已过,时间说早不早,往日这个点林瑜早已起床洗漱了,今日却还不见有半点动静。
起初,周恪并未当回事,但临到中午,林瑜仍旧没有醒来的趋势,他站在房间门外,隐约感觉到不对。
...
昨晚一夜睡不好,一会是周恪嘴里的打断腿,一会又是当年的荒唐吻,林瑜躺在床上,一整晚翻来覆去直到天空亮起鱼肚白才终于醒来。
听见敲门声,林瑜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房门拉开,她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裙,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撩起眼皮,睡眼惺忪地盯着周恪,咕哝道:“哥,有事吗?”
周恪眉眼低垂,视线从她脸上认真梭巡过,在确认她身体无恙只是简单的没睡醒后,脸上霎时露出轻松的表情,声线温润道:“一直没见你醒,怕你身体不舒服才敲了门,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再睡会?”
闻言,林瑜抬手揉了揉睡眼,嗓音含糊地问:“几点了?”
闻言,周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五十八。”
听到这个点,林瑜脑中的瞌睡虫一下全溜走了,从小到大,她的作息时间一直保持的很规律,但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乱套,当然,这些失序的前提十次有九次都是和哥哥相关,这是她循规蹈矩的人生里出现的唯一偏差。
站在洗漱台前,林瑜掬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滴落的水珠垂落在白釉水槽里,她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眼睑附着一层淡淡的乌青,眼里还有几根明显的红血丝,一看就知道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