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说到最后,林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年因为舅舅林也的死,再加上外婆无厘头的责怪,林瑜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发烧,噩梦连连,甚至出现自杀的倾向,这些举措让她健康的身体每况日下,她也因为患上胃病,刚开始,周恪管她管严,很多东西都不准她吃,路边摊,重油重辣的食物一律不准碰。
直到近几年,周恪的管控才渐渐松了。
周恪垂眸看着她,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他太熟悉她这副样子——每次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害怕被问责时,她便像眼下这般,眉梢微微拢起,下颌收起,做出一副不敢对视的样子,脑袋上就像飘着一行看不见字,清晰地写着;我做好准备了,你教训吧。
一副负隅顽抗的样子。
周恪在心底叹了口气,下一秒,虎口紧紧钳住她的下颚,温热的指腹捏住她面颊两侧的软肉,迫使她仰起脑袋,紧接着在林瑜错懵的眼神中,沉声:“张嘴。”
林瑜惊滞在原地:“???”
如果说方才他用手背探她额温已经让她心意惶惶,那此刻,下颚的力道就足以让她心猿意马,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一双清凌的眼睛直直撞进周恪黑亮的眼眸,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几分震惊。
距离靠得太近,林瑜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皂香味,顺着呼吸的节奏漫进肺腑。
她惊愕了好几秒,随后在哥哥的注视下,迟缓地张开了嘴,同时,一股莫名的热意在体内衍生,被发梢掩盖的耳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温。
周恪俯身,捏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方便自己更好的视察她口腔的情况,沉湛的眸子仔仔细细地盯着那片泛红肿胀的软/肉,俨然化身成了一个严苛的牙科医生。
也是这时,林瑜才忽然想起,周恪当初的理想其实是想做一名外科医生,只可惜因为林也意外死亡,他只能改写志愿,报了桐城本地的一所大学。
对那时的周恪而言,比起理想,他更需要的是赚钱,赚钱来养活这个家。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那一天,林瑜看着上面的学校和专业,整个人如当头一棍般嗡鸣失眩。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哥哥,一字一句的质问他为什么不去事先说好的s大,为什么不学医改学机械工程。
周恪从她手里夺过通知书,笑着看向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学医只是我过去的想法,我从来没说过将来非做医生不可。”说罢,他语气停了停,旋即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小瑜,人的目标是会随着环境和生活而变的,我仔细想了想,学医或许并不适合我。”
话音落地,林瑜眼泪唰一下便落了下来,很多时候,她都希望周恪可以真正的为自己想一想,而不是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同时,她也更加的埋恨自己,如果,如果她和周恪没有相差六岁该多好,她就可以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林瑜闭上眼,痛苦道:“哥哥,我...感觉我好像是你的累赘。”
话落,周恪嘴角的笑意顷刻间敛起来,眉头随着她这句话倏地收紧了些,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唔...”嘴巴张开的时间太长,以致于唇角四周都开始有了酸意,林瑜忍不住发声。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周恪缓缓松手,语气不容商量,“严重的话可能又要拔牙。”
这点毋庸置疑,林瑜经历过一次,知道流程。
她偏过头,耳廓的热度还未退散,此时此刻只想尽早离开哥哥视线,她别过脸,匆匆应下后抬步朝房间走。
然而,当她的掌心握上金属把手,一只脚就要踏进房间时,身后忽然响起周恪的声音。
“林瑜。”
林瑜停了步子,后背一僵,她回过头,佯装镇定:“怎么了?”
周恪依然站在原地,他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目光带着些许复杂,回想起昨晚撞见的一切,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青春期就像是一道分界线,穿过去便是一脚踏入了成人地带,在此之前,不止男性会好奇探求人体身体结构与性的关联,通过各种小电影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女性同样也有探索欲望的权力,这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没什么好羞耻的。
更遑论,现如今也有不少学校会在青春期时开设这样的课程,大方的告诉这些即将踏入成年世界的女孩们性是什么。
周恪觉得即使自己身为哥哥,在谈论这类话题时还是免不了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林瑜也不清楚,哥哥究竟是想说什么,以致于需要这么长时间的铺垫。
印象之中,周恪从来没有哪件事这么难开口过,她心里提着一口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哥哥谈恋爱了?
想到这,林瑜本就惨淡的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周恪抿了抿唇,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一种迂回的方式:“以后...尽量不要在家里看这种电影。”
“......”
空气倏地凝滞住了,好半响,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死寂了好一会,林瑜才终于反应过来周恪说的是什么,她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她如果说这只是一部拍摄唯美的青春电影,不知道周恪会不会信。
算了,她自己都不信。
第10章 心疼 你知道旺旺雪饼到了夏天会变成什……
因为要去医院拔牙,林瑜难得和周恪在同一个时间点起来。
晨光清亮,初生的太阳晕开薄薄的金光,从半敞的窗户洒进卧室,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轻轻漂浮。
早在昨天周恪说要带她去医院后,林瑜就已经在手机上挂好号,依旧是上次去拔牙的那家医院,甚至医生都还是同一个。
九点一过,周恪开车带着林瑜前往医院。
医院就在小区附近三公里远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拔牙的缘故,从出发前,林瑜的右眼皮就一直在不停的跳,她闭上眼,心里头莫名开始发慌,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即使是工作日,医院依旧有不少人,停好车,林瑜跟在周恪身后往口腔门诊走。
到了口腔科的楼层,林瑜拿出身份证在自助机器上取了号,安静地坐在大厅等着叫号,他们来得早,口腔科这会没什么人,四周墙体一片雪白,冷气呼呼往人身上吹,耳边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林瑜浑浑噩噩的怔坐在银色椅子上。
周恪扭过头,看了眼正在发呆出神的妹妹,轻声问:“害怕吗?”
闻声,林瑜回过神,转头对上周恪深黑的眼底,里面明晃晃的升起一层担忧,她怔了怔,口不对心的说:“有点。”
周恪注视着她片刻,话音一转,忽然问了她一个跳脱的问题:“你知道旺旺雪饼到了夏天会变成什么吗?”
林瑜一愣,不明白周恪怎么会问起这个,她想了想,旺旺雪饼到了夏天会变成什么?夏天,林瑜琢磨着这两个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夏季高温,难道是?她试探性的回答:“旺旺碎冰冰?”
周恪:“不是。”
林瑜想不出来,“是什么?”
周恪:“旺旺仙贝。”
林瑜怔住,顷长的睫毛因为迷茫而一眨一眨,她对着周恪给出的回答反复念了两三遍,最后才发现,这居然是个谐音梗,仙贝同掀被,反应过来后,她忽地笑了出来,原本积攒在心底的那点阴郁忽然一扫而空,她眉梢一扬:“这是什么冷笑话吗?”
周恪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缀着柔和的笑意,轻声问:“现在还害怕吗?”
看着哥哥认真的神情,林瑜忽然有些答不上来,她其实并不紧张,只是那瞬间看见他眼里的担心,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骗骗他,她也没料到周恪这样一个看起来稳重的人,居然会为了疏散她的紧张的情绪,特意给她讲冷笑话。
她不答反问:“你从哪听来的冷笑话?”
以她对周恪的了解,总不至于是刻意去网上查的。
周恪回想了下:“有次在酒吧的休息室,无意中听到手底下的员工在和她女朋友打电话,拿这个冷笑话逗她开心。”
林瑜因为女朋友那个三个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就在此时,候诊厅的广播和大屏忽然播报出林瑜的名字,她回过头,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诊室三下方那一栏,与此同时,护士也走了走来,对着候诊区的患者问人来了没有,林瑜只好起身,将手心揣着的手机交给周恪保管,随后跟着护士一起进了诊室。
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医生在,她抬起头看了眼林瑜,询问完她的情况后,便戴上了手套开始对她发炎的地方进行检查,在确认完的确要拔牙后,又让护士带她去一旁的造影室拍片。
拿到结果,医生看着片子和她简单地做了交涉,之后林瑜就被带到就诊室里面的隔间,人躺上了诊疗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