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安平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明白谢念这话什么意思:“去哪儿?”
  谢念继续审视衣柜中的每件大氅:“醉仙楼。”
  林安平瞪大眼睛:“我也去!?”
  怎么没人告诉他!
  谢念自然是故意的。他原本早上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要告诉林安平,但林安平唧唧歪歪,总要拐着弯儿地说他不用这么早准备——所以谢念改变了主意,直到林安平再次忍不住提出“建议”。
  眼角余光扫到林安平惊恐的眼神后,谢念心情都变好了,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鹤白大氅:“林太医,你若是穿着这身出去,不消一刻钟时间,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以及和你同行之人是什么身份。”
  林安平忍不住惨叫一声。
  谢念压下微弯嘴角,穿戴整齐后,不急不缓坐到金丝木椅上后,朝着林安平抬了抬下巴:“我只等你一刻钟时间。”
  明明看起来清贵素雅,所作所为却相当孩子气。
  林安平已经顾不上其他,风风火火跑到偏殿去找合适的衣裳。
  谢念闭上眼,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世已经解决,提议苏文清做夫婿一事也已经禀告皇帝,就连边疆战事都缓和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让人安心。
  从前他很少有出宫的机会,谢告禅得知后,便定下了元旦当晚醉仙楼的酒席,要带他一起出去。
  再过不久,就是他的及冠礼。
  他没想过自己的及冠礼谢告禅也会在场。
  谢念嘴角微弯。
  现下的一切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有时午夜梦回,谢念总会以为这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不……这不是梦。谢念一次次在内心强调道。
  片刻后,谢念睁眼,起身看向外面的天色。
  天空逐渐擦黑,估算着时间,他应该到外面去找谢告禅了。
  林安平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换上了当初家中常穿的衣衫:“殿下,这样行吗?”
  谢念颔首表示了肯定,随后踏过门槛,和林安平一同出了寝殿。
  谢念寝殿偏僻,离宫门不算远,两人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宫门口的谢告禅。
  谢念眼睛一亮,小跑到谢告禅面前:“皇兄。”
  谢告禅“嗯”了一声,将谢念的衣衫整理好后,掀开了身后马车的帘子:“先进去。”
  谢念上去后,他也弯下腰进入马车中。
  翁子实和林安平自然没有这种待遇,两人面面相觑,没有丝毫谦让,你挤我我挤你地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驶向醉仙楼,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尚坚白和尚非玄两人的宅子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自然到得更早,谢念跟着谢告禅走进包厢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招呼众人坐下。
  谢念坐到了谢告禅旁边,菜肴还没上,几人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太子殿下,属下听说那些小国已经被林将军打退到二百里外了,后备粮草也跟上了,现在战士们以逸待劳,战况总不像前几日那么焦灼了。”尚非玄虽是个书生,但也同样关心战事,听见喜报后比尚坚白还高兴。
  谢告禅颔首,宫中消息更快,他前几日便知晓了这件事。
  相比之下,尚坚白更关心另一件事。
  “殿下,那枢密使家的姑娘……您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坐在一旁的翁子实和林安平瞬间竖起耳朵,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内里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此次科举的探花郎。”谢告禅言简意赅。
  同样参加了这次科举的尚非玄思索片刻后,将脑海中的人和人名对应起来:“是苏文清吗?属下之前听说过他。”
  谢念有些惊讶:“你也认识他?”
  谢告禅扫了眼尚非玄。
  尚非玄相当没有眼力见,继续解释道:“倒也不算认识。只是我那几个好友常常聊起他。说他文思敏捷,操翰成章,就是人比较古怪,从不参加各种宴席,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这种人是怎么勾结上废太子的?谢念心想。
  “他没有相熟的同窗?”谢念问道。
  没等尚非玄回答,谢告禅声音突兀响起。
  “你很关心他?”
  谢念愣了下,总觉得每次提到苏文清时,谢告禅的表现都有些不同寻常。
  淡淡的火药味儿在包厢内弥漫开来,尚非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
  谢告禅侧脸线条冷硬,包厢内的烛火丝毫无法消解他眼底的冷淡,他扫了眼桌面,翁子实立刻会意,站起来给他倒酒。
  “算不上关心……”谢念斟酌着措辞,“只是在想如果他性格孤僻,不好相处,是否会干涉到枢密使与皇兄之间的联系。”
  他直觉不能说出废太子相关的事情。既然苏文清明里暗里暗示过那么多次他的身世,定然也是从废太子那里得知的。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他。
  “枢密使是三皇子党派,”包厢内都是相熟之人,谢告禅也免了那些弯弯绕绕,“且朝中之人有儿女的,自天历十五年后,再未在种种宴席上见过他女儿。”
  这话几乎有些毛骨悚然了。
  谢念呼吸一滞:“皇兄的意思是……”
  谢告禅眼神平静:“天历十五年,枢密使家的女儿嫁给第一任夫君,此后夫君忽而暴毙,她被枢密使带回家,隔年又嫁了第二任夫君。”
  翁子实跟着补充道:“也就是在这一年的空隙里,才传出了爱慕太子殿下的流言,且第二任夫君暴死后,再没有人见过她。”
  “属下几日前去调查过,那宅子的西院只有几个下人,连续蹲了好几日,都不曾见过有人从厢房中出来。”
  难道早就死了?
  “到时那么多人,枢密使要如何应付过去?”谢念眉头微蹙。
  “那就是他该考虑的事了。”谢告禅端起酒盏。
  谢念盯了谢告禅半晌,直到谢告禅放下酒盏,转头看向他后,谢念才开口。
  “皇兄。”
  他指了指桌上的酒:“这个好喝吗?”
  谢告禅神色一顿。
  尚坚白趁此机会,开始大力推荐自己酿的酒:“五殿下试试!属下酿酒这么多年,就属这批酿得最好,连我弟都自己偷偷喝了两坛呢!”
  尚非玄闻言脸瞬间涨红:“你说这些干啥!”
  “不是你偷喝是谁偷喝的!难不成家里还有老鼠!”
  “喝你两坛咋了!小气成这样!”
  “尚非玄你欠收拾了是不是!”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斗嘴,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破屋顶,翁子实和林安平两人早就动筷,还不忘给那俩兄弟添油加醋地拱火。
  谢念支着下颌,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已经微微上扬。
  现在这样就很好。
  谢告禅只是定定注视着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
  谢念看了半晌,转头想给自己倒酒,却摸了个空。
  带着点温热的酒盏贴上手背。
  谢念愣住,抬头对上谢告禅视线。
  “少喝些,”谢告禅语气淡淡,“忘了上次怎么回去的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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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谢念抿了口酒,试图挡住碎发下耳尖那层薄红:“……有吗?”
  ……只要喝醉了,皇兄就会亲自给他喂醒酒汤吗?
  设想了下当时的场景,谢念又悄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好喝。
  余下几人也没客气,纷纷将壶中的酒分了个干净,谢念想再喝几杯都没有机会。
  酒过三巡,几人也不像平常那么拘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说真的,第一次见到五皇子的时候,我是真没认出来,殿下和太子殿下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玩了呢。”
  这两次和谢念接触下来,尚坚白感觉谢念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疏远,他借着酒劲儿,将憋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所言非虚,谢念和谢告禅确实不像是一对亲兄弟。
  皇室子弟大多继承了当今圣上的容貌,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看向人时有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谢念的眼睛则更偏向于杏眼,展现出与其他皇子截然不同的柔弱。
  他更像惠妃一些。
  谢念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谢告禅盯着尚坚白,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尚非玄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还好意思说人家呢,长得不像又怎么了!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关系那么好,你看看你,我喝你两壶酒都要唧唧歪歪到现在!”
  “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大战一触即发,谢念相当识相地退出战场,开始不急不缓喝碗里的汤。
  林安平与他离得近,盯着对面打打闹闹的尚家兄弟看了半晌,有点羡慕地开口:“真好啊……殿下和太子殿下关系那么好,就算是他俩,也能常常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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