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一切都不是梦。
谢念将手放在胸口前,心跳比往常加快几分。
好奇怪的心情。
一想到谢告禅就会莫名涌上期待,嘴角还会忍不住挂上笑意……从前想到谢告禅也会这样,但又好像和以前有所不同。
他这是怎么了?
谢念有点茫然地想。
——
“我想清楚了。只要你们许诺绝不伤害我妹妹,我愿意和你们做交易。”谢望紧紧拉着谢希的手,以一种防卫的姿态将人护在身后。
他虽然口中说着“愿意做交易”,然而看几人的眼神仍是警惕的。
“谁闲的没事儿干要去害你妹妹……”林安平小声吐槽道。
他刚才不过是看谢希年纪太小又体弱,出于太医的素养想多嘱咐两句,就被这小兔崽子龇牙咧嘴龇了回去,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神经病!
搞不懂你们这些有弟弟妹妹的!
谢告禅扫了林安平一眼,而后重新将目光落在谢望身上。
“你有什么筹码,值得孤和你交易?”谢告禅语气淡淡。
“我可以劝说大皇子放弃谋反的想法。”谢望仰头,对上谢告禅目光,语气坚定。
谢告禅微一挑眉:“你准备怎么做?”
谢望道:“天驰哥哥是个正直纯善之人,他愿意为了我爹娘奔走这么多年,我很感激。”
停顿片刻后,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但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边疆战事未停,不该将京城也搅得一团糟。那些百姓是无辜的,我已经没有家了,不该让更多人流连失所。”
“所以我可以再等等。只要不出意外,你最后大概率还会继承皇位吧?到时候再平反,我也能等得到。”
谢告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忽然开口:“谢天驰将你教得不错。”
谢望愣了下,而后倔强地侧过头,仍在嘴硬:“少说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行不行。”
林安平举手提问:“我有个问题。”
谢告禅:“说。”
“那个……谢望谢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皇子要选今年干这事儿呢?”
谢望也没想过这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筹备很久了,每年还会悄悄去我爹的墓前去烧纸,之前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不过如果是我和妹妹一起去劝他,应该能让他回心转意。毕竟我们从小由他照顾大,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希望我们‘健康平安’。”
这话天真得近乎残忍。谢告禅没有多言,只是问道:“皇叔的墓在哪儿?”
京城上上下下都戒备森严,谢天驰这么多年一直带着孩子在城郊苟存尚且不易,又要如何立起已经被盖棺定论的死人的坟墓?
谢望眼神重新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谢告禅神色丝毫未变:“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他敲了敲窗沿:“现在决定交易的人不是你,是孤。”
谢望咬了咬牙。
翁子实适时开口:“谢望殿下,大皇子已经被控制起来,不管您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暂时丧失了谋反的能力。”
但谢天驰能忍辱负重在京城脚活这么多年,定然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从未和旁人提过的。
“他如果单单想要平反,”谢告禅语气平静,“不会做这么多。”
边疆现下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一旦京城内出了什么事,大岚可能就要变了天。
皇叔的墓里,很有可能藏着谢天驰真正的目的。
谢望后退一步,和满脸茫然的谢希紧紧相贴。
“哥……他们要找爹娘做什么?”谢希声音很小,发着怯。
谢望脸色变幻片刻,他扭头安抚谢希:“没事。他们只是想去祭拜爹娘而已,小希别怕。”
说罢,他又转过头看向谢告禅:“我可以答应你。”
“但前提条件是,我需要先见到大皇子,确认他的死活。”
谢告禅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谢望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怕我和他私下交流些什么吗?”
“太子殿下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做出承诺。谢望殿下大可不必担心这点。”翁子实语气恭敬。
谢望咬牙,半晌重重“哼”了一声。
此处宅院地处城郊,离京城尚远,想要去见被关押的谢天驰比较困难,翁子实照例去租马车,林安平自告奋勇,和翁子实一起前往。
回来的路上,林安平悄悄戳了下翁子实:“那什么,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那天……”林安平话刚开了个头,突然又犹豫起来。
这能和翁子实说吗?万一翁子实不知道,他把谢念的秘密捅漏了怎么办?
翁子实目不斜视:“你问就行。不能回答的我也不会说。”
也是。翁子实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了,不可能会有自己知道而翁子实不知道的事情。
林安平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那日五殿下和我说,以后不必叫他五殿下了。”
“这话什么意思啊?”林安平忧心忡忡,“五殿下和太子殿下吵架了?还是……”
翁子实沉吟片刻,开口道:“出门在外,能不暴露殿下身份就最好不要暴露,如非必要,喊‘五公主’更为恰当。”
林安平:“?”
难道是他想多了?
心中疑虑仍未消失,他欲言又止,刚要再说,翁子实忽然越过他,牵着马走向不远处的谢告禅。
翁子实行了一礼:“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今晚可能需要在客栈借宿一晚,第二日清早大约就能抵达。”
谢告禅“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面朝谢念,伸出手:“上来。”
谢念脚踝仍旧高高肿起,只能半倚着门框,将重心放在没受伤的那只脚上。
他闻言耳朵发烫:“不,不必……我能自己走。”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他实在没有娇气到这种地步。
谢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收回目光,搀扶着谢希登上马车:“来,小心点。”
谢告禅面色不变,低声道:“抓紧。”
什么抓紧?
谢念尚未反应过来,腿弯处忽然传来一阵向上的力道,他下意识揽住谢告禅脖子维持平衡,距离在瞬间被拉近,熟悉的雪松冷香再次席卷全身,距离之近,连谢告禅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他脸侧变得通红,浑身僵硬得要命,又不敢松开手,整个人紧紧贴在谢告禅身上,感受着胸膛处传来的巨大的,缓慢的心跳声。
好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没有维持多久,谢告禅一手抱人,一手掀帘,三两步踏上马车,而后将谢念放下,收回手。
谢念坐在软垫上,心跳还尚未平息下来,他目光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只好盯着马车的一角,小声道:“……多谢皇兄。”
“嗯。”谢告禅语气如常。
那种奇怪的心情好像再一次笼罩了他,让他心跳变快,呼吸加速,连思绪都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谢念垂下眼,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软垫。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兴奋?他已经出宫许久,按理来说不会再为这种事情感到兴奋;害怕?不,一路都有暗卫保护,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紧张?可面前之人是他相处十余载的皇兄,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一次次尝试着想要剖析清楚,却被种种思绪搅得一团乱麻,愈发看不清迷雾背后的真相。
这种心情于他而言太过陌生,连分析都无处下手。
……谢告禅此刻和他的心情会一样吗?
谢念掀起眼睫,恰好撞进谢告禅眼眸当中。
平静无波,让人琢磨不透。
“在想什么?”谢告禅问他。
谢念连忙避开视线:“只是在想……皇兄离开皇宫这么久,皇上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谢告禅语气淡淡:“皇上染上了风寒,密而不发,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
谢念思绪被拽了回来,听见这话,下意识蹙起眉头:“风寒?怎么这么突然。”
谢告禅略微后仰,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宫中眼线传来的消息。他炼丹时太过贪心,月满则亏,没有任何预兆,忽然就倒下了。”
谢念轻轻“啊”了一声。
倒是符合皇帝平日里的作风。
“会对边疆产生什么影响吗?”
“不会,”谢告禅开口道,“此事只在宫内小范围流传,况且他正值壮年,根基不会因为一场风寒就风吹草动起来。”
“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